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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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松开…抱太紧了。”宁衍推了推他胳膊，但纹丝不动。
蔺羽明显带了哭腔，“你是不是又要自己离开。”
“没有。”宁衍回答的很是果断，索性都这样了，他还有什么可承认的，非得再惹他不高兴，“我不走，你先松开。”
“真的？”蔺羽似信非信，但听到神子说没有时，还是松开了挟制他的胳膊。
宁衍方才能喘上口气来，这兔崽子别的没有，一身蛮力是真的厉害。
但他一回头，就看见蔺羽那鹿角上插满果子，活像颗圣诞树，实在是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蔺羽将果子取下，分了神子一颗，“好吃，你尝尝。”
宁衍配合着接过，咬下一口，的确是清脆甘甜，比他第一次来时吃的酸涩果子好了太多。
“就这么不想我走？”
“嗯。”蔺羽毫不避讳，“你这次才来了半日不到就要走吗…”
宁衍想了下好像是如此，前两次好歹陪他待了小一日的，还能陪他到处逛逛。这次确实从他醒来到现在才过去三个时辰不说，就稀里糊涂打了场仗，也没多陪孩子玩会儿，也难免蔺羽介意。
对于宁衍而言，他会因为在蔺羽成长过程中自己丝毫没有参与而感到愧疚。
是他将蔺羽创造出来的，可蔺羽人生的二十年中，自己只出现了三天。
“你才见我三次，怎么就这么黏着我。”宁衍已经放弃了回去的想法，默叹了声又坐回地上，站得久了他都有点喘不上气来。
蔺羽也跟着一屁股盘腿坐到旁边，将怀里还温的烤肉递了过去，“那又怎么！我阿父见我阿娘的第一面，就当着全族的面说要娶她了。”
合着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是吗。”宁衍只是笑，他重新取出给蔺羽雕得差不多的那只胳膊，一边仔细打磨，一边听着蔺羽给他讲他阿父和阿娘的故事。
蔺羽：“蔺丰说阿娘可好看了。阿娘是以前是族中仅次于阿父的战士，不然也不会看上阿父，但蔺丰还说阿娘是最天底下最温柔的人。”
“可我没见过。”
他被捡回去时，阿娘就已经不在了。他还是被其他族人的奶水喂大的。
但就算一面未曾见过，他也依然认定蔺丰的阿娘就是自己的阿娘，如果她还活着，一定也会像对待蔺丰那样对待自己。
宁衍偏头看他，蔺羽正一个人抱着膝傻呵呵笑着，笑意之下又是难掩的失落。
他揉了揉孩子脑袋，同时调出操作盘，从所有人中找到了蔺丰的娘亲。
诚如他说的，的确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要看吗。”宁衍将操作盘放到了两人中间，“蔺丰没骗你，阿娘是很好看。”
蔺羽好奇张望过来，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操作盘的屏幕上赫然是年轻时的阿父，孔武有力一副憨态。
而旁边单手扛野猪的女人应该就是阿娘了。
“阿娘好厉害…”
宁衍一边忙着手中的活计，同时和蔺羽一起观看起这场羽诏首领的求娶仪式。
蔺羽娘亲神情中满是不耐烦，脸上写尽了别挡老娘，老娘要回去杀猪。
再看蔺羽阿父那犹犹豫豫的踌躇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宁衍偷偷看了旁边蔺羽一眼，那孩子也跟着傻乎乎笑起来。
蔺羽：“阿父和我说，他娶娘亲时有多风光，还说什么娘亲知道是要嫁给他都羞得不敢见人了。合着全是骗我的。”
宁衍能懂，男人无用的自尊心嘛。
事实是蔺羽的娘亲将野猪扔到他面前，说要是能在日落前将这野猪庖丁拆解，肉骨分离，再将剔下的肉均分为所有族人的数量，那她就嫁他。
宁衍和蔺羽就目不转睛看着阿父愣了会儿神，然后掉头回去找来了最好用的刀，对着猪头一刀剁下。
“好好，你等着。”男人憨厚笑道。
然后当天晚上他们便成了亲。
聘礼是阿娘自己猎来的野猪，全族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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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的喧闹之后，操作盘乍然恢复了宁静，灰暗下来的屏幕让蔺羽意识到这一切已不存在了。
蔺羽仰头望了望璀璨星空，突然很是沉静地问道，“生下我的父母，为什么不要我了，因为我长了别人的没有的角吗。”
宁衍听他这样问难免有些慌乱，神色也不禁沉了沉，自责的情绪跟着又多了几分，“是他不好，不是你的错。”
蔺羽闻言偏头看向神子，与神子对视的一瞬间便又如往常般笑起来，还露出了好看的犬牙。很是自然的将这些情绪又藏了起来。
他不该同神子说这些的。
宁衍知道他会多想，知道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不在意。
他单手撑着地，偏转了身子凑上去，抬手轻轻抚摸在了蔺羽兽角上，“只有你有，是因为只有你配得上拥有。”
蔺羽暗沉的眸子闪了下，哪怕神子只是哄他，却也哄到了他心坎里。他就是这种爱听别人夸自己的孩子。
当即那看不见的尾巴便跟着摇起来，身子也左右晃着，神情中似乎都写着神子说我是最了不起的狗狗啦。
宁衍无奈瞧了会儿这傻孩子，边是觉着有意思，边是庆幸这话题糊弄过去了，“好了，过来试试新胳膊，不合适我再给你调整。”
蔺羽：“来啦！”
“头转过去，别看。”宁衍坐在蔺羽左侧，看着蔺羽听话扭过头，自己才将胳膊断面恢复出一截木头，在其上面敲打了一阵，雕刻出了可以与胳膊完美接和的榫卯结构。
然后再将手臂与身体两部分衔接好，最后则是为其恢复为肉身模样。
“好了，试试看。”宁衍拍了拍他，示意可以转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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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羽的左手一点点恢复了知觉，但又不是那么对劲，他试着动了动，却赫然听到锃然一声。
像是刀剑出鞘般的，连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这才慌忙去看自己的胳膊，可入目的并不是他自己熟悉的那只手。
是爪子…
是覆盖着鳞片的，龙的爪子。
月色下遍布整条手臂的赤黑色鳞片如同泛着杀伐之光。
蔺羽的眼神从不可思议到震惊，只看着他用爪子蹭了蹭脸，顿时兴奋到满眼放光。
他摊开爪子瞧着，正中还有一处柔软的粉色肉垫轻轻掩映在鳞片之下。
蔺羽用右手戳了一下自己的肉垫，尖锐的指甲便猛然从龙指指尖处刺出，太过惊奇连自己都缩了下肩膀。
“喜欢吗。”宁衍问着，看起来似乎没有不适应，之前的担忧也削减了些。
虽是给不了他那条血龙，但给他个爪子哄他开心下还是可以的。
“喜欢！”蔺羽还在一下一下戳着肉垫，看着指爪伸出来——收回去——伸出来——收回去。
好玩！开心！喜欢！神子最好啦！
他还用探出的爪子在自己右臂上划了一道，只是轻轻蹭过，便如划破轻绸一般悄无声息地将皮肤割裂。
然后又跑去不远处一棵树前，对着树一爪子划去，只看着一人合抱的树干就这样被他轻易撕开，片刻之后应声断成两截倒下。
更喜欢了！这样下次一定可以又快又狠地割破敌人的喉管。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看那血肉横飞的场面了，突然好想打架啊！
只是这样…蔺羽看了看一旁浅笑盈盈盯着自己的神子。
他果断着将爪子收回去，不让锋利的指甲露出一丝一毫，然后将自己的龙爪爪谨慎地放到了神子的手中。
他低着头，温驯而虔诚，像是说着什么笃定的誓言。
“我会很小心的，我绝不会伤到你。绝不会用你给我的武器伤害你。”
所以请你…不要害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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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衍当然知道，他从未怀疑在这种事上怀疑过蔺羽，否则他也犯不着给他。
他甚至比谁都清楚，蔺羽就是自己那无法宣泄的暴力因子汇合而成的产物，他本就有太多自己的影子。
“欸…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蔺羽还在玩着爪子，但又四周嗅了嗅，“像是什么烧焦了。”
宁衍回过神来，但并未闻到什么不一样的味道，故而摇摇头。
可在此时蓝蓝星却突然开口，“着火了。羽诏的方向，你们回去看看吗。”
宁衍：“位置发我。”
蔺羽见神子的操作盘亮了，自己驾轻就熟地探了脑袋过去。有了之前的观战经验，此时蔺羽已经可以很清晰明白地看懂地图了。
只是下一瞬，就见蔺羽匆忙站起来，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掉头就往山下跑。
“我…我回去一趟！您在这儿等我！”
宁衍愣在原地都没反应过来，从操作盘亮起到蔺羽跑走，也就几秒钟的功夫。
“怎么了这是…”
蓝蓝星却点醒了他，“是祠坛。蔺羽给你盖的那个祠坛，被人放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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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羽赶去时，已经是火光冲天，他粗喘着气却什么也阻止不了。
周围不断赶来的人提着水，却也只是杯水车薪，而愈发稀薄的空气与滚滚而来的浓烟，直将人拦在外面无法再向前。
连羽诏与鬼纥的首领也都跟着来了，迅速安排着各自的族人快些救火。
这可是神子的祠坛，今日神子正好是在，如若怪罪下来…
蔺羽茫然无措地站着，眼瞳中只有熊熊大火，这是他盖了许久的，他还想明日要带神子来看的…
“蔺羽？快去别处，再烧着你。”恍惚之间有人晃了晃他肩膀。
却只见着少年闻言攥了攥拳头，一头钻进了火光之中。
“蔺羽！”
蔺羽忍着呼吸上的不畅与灼烧的痛感，又避开了掉落的石块木梁，跌跌撞撞一路猛冲进了庙宇之中。
最终停在了一处石像面前。
是神子的石像。是蔺羽抓来最好的工匠，雕了数月才成，完美还原了神子样貌的石像。
蔺羽上前，欲图将其扛起抱走，却在触碰到的瞬间被烫地缩回手。
而此时遍布的浓烟已经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他知道自己耽误不得，索性咬紧了牙关，用神子给他的龙爪强行将神像扛了起来。
他似乎听见了那炙烤在脊背肌肤上时的滋滋声，也嗅到了烧焦的味道。
少年背着石像忍着疼一步一步走出了大火，出来时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昏过去。
而另一边，放火的人已经被族人押在了两族首领面前。
蔺羽小心着将石像放到了安全处，却在放下时直接撕扯烂了背上与神像黏着在一起的皮肤。
他不觉着疼，只是一步一步径直走到了那纵火者的面前。
“蔺羽，别胡闹。”羽诏首领看着不大正常的蔺羽就知道要坏事。
蔺羽好似听不见一般的，将跪在地上的人一把扯起。
“是你做的？”
纵火者：“就只许你烧我族中祠坛？如今自家祠坛被烧，你也知道心疼了？”
蔺羽是烧了鬼纥的祠坛，可他没被抓着。他那日若是被鬼纥的人抓住了，死了是他自找的。
在他这儿要做自是什么都可以做，但谁被逮着谁活该，死了也别有抱怨。
更何况回家的他也没好过了，蔺丰差点把他吊树上打死。
少年默默看着对方，无论对方如何骂自己，他都像听不到般的，也并不说话。
等着耳边安静了，他缓缓抬起左边已经是龙爪的手臂，一爪冲着对方脸上抓了过去。
片刻后是刺耳的尖叫，以及掉落在地上滚远了的眼球。
蔺羽笑了下，像是舒心了些。然后又举起了爪子，锃然一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颤，而这次他直指对方咽喉。
少年冷声笑着，用力挥了下去。
“快拦着他！”
羽诏首领大声命令道，他知道这孩子又发了疯，心下是说没事招惹他做什么，可如今也只能快让人将其拦下。
两族族人同时冲向蔺羽，却也知道怎么可能是这疯子的对手，最后无一不是伤重而归。
那灿金色的眸子，头顶的鹿角，右侧的龙臂尽数映在火光之中。
旁人甚至已经很难说清他究竟是人，还是个怪物。
蔺丰心下觉着不妙，忙上前试图阻止。可饶是他也不例外，直接被蔺羽一爪子挠在胸前，顿时四道血迹喷涌而出。
蔺丰忍着痛，强行将快被吓死的纵火者从他手中抢出，转过头想安抚蔺羽冷静下来的瞬间，竟然被蔺羽直接掐着咽喉拎了起来。
蔺丰：“蔺羽…”
浑浊的双眸下，蔺羽已经完全认不得人了，就算蔺丰喊他，他也无动于衷。
他只想处理掉挡在自己和神子中间的每一个人，如此就算眼前是蔺丰，他也毫无顾及的举起了龙臂，直直挥了下去。
可下一刻，附着鳞片的手臂强行悬停在了半空，不知被谁扯住了手腕，无论蔺羽如何用力都挣不开。
“放开！”他愤然回头，却看见了站在自己身后，神色漠然的神子。
以及同时跪在地上的两族族人。
“把蔺丰放下。”神子冷淡开口。
蔺羽没动，他霎时间有些慌乱，慌乱到不知该做什么。
“放开他。”神子又道。
蔺羽僵硬地松开了左手，看着手中的蔺丰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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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子走到了蔺羽面前，居高临下审视着他，眼神中多少有些恼火。
所有人皆是屏息不敢多言，没有人知道神子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哪怕那是神子最看重的蔺羽。
身后是熊熊燃着的烈火，于那火光之中，神子两手缓缓托起蔺羽的面颊。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抵在少年的额头上。
那是沁入心脾的丝丝凉意。
宁衍：“好孩子，看着我，不怕了。”
蔺羽似乎对神子的话有了感知，他呆滞着望向神子，神色依旧迷茫，可灿金色的眸子中却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还有半分凶狠。
神子抬手拭去了他充盈在眼角的泪痕，轻叹了声，再是低声问道，
“他们可是欺负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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