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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孙家二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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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姝宁的云头锦履缓缓踩在石板路上,几乎没有脚步声。她特意放慢步调,走走停停地往长廊深处行去。越往里走,酒味越发浓郁。她纳闷,莫非余德音在此饮酒?
她停住脚步,却见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迎面走来。那男子约莫二三十岁,身姿清瘦,穿一件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玉冠束发,五官轮廓分明,两腮处宛如关公般绯红,眼眶四周更是透着浓重的绯色。走路歪歪扭扭,让人一看便知,已是有六七分醉。
孙嵩醒转时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便顺着声音寻了过来。在灯笼照射下,他见不远处站了一名绝色女子。生的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烟波缭绕,她周身像裹在一层洁白的纱衣下,衣袂飘飘,像极了天上的仙子。
孙嵩看得魂都掉了。再一看,她身段婀娜,曼妙无比。那细细的腰肢,如初春的烟柳,柔软妖娆,不及盈盈一握。那露出的后颈,洁白如玉,光滑如瓷,令人遐想。
他不由得想起了楚王与巫山神女相会的故事。
温姝宁眼见那人的目光越来越大胆,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你看什么!”这声音愤怒中夹杂着几分胆怯,却是悦耳婉转如黄莺。
“仙子!”那男子眼睛放光,此刻恨不得立刻把她搂在怀里亲热。话音未落,便像饿狼扑食一般扑过来。
温姝宁见势不妙,哪里还顾得许多,转身就逃。但她素来娇弱,还没跑几步便被孙嵩一把抓住。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温姝宁挣扎了几番,那孙嵩虽然醉酒,力气也要比女子大许多。见她挣扎,便欺身压了上来。
温姝宁险些喘不过气来,两只手胡乱捶打,又被孙嵩掣肘住。这下真的是动弹不得。
孙嵩香玉在怀,哪里肯放手,恣意轻薄了一番。温姝宁哪里受过如此凌辱,瞬间大哭起来。
“小娘子,要怪就怪你长得跟天仙般。爷今个儿就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说着就去拉扯温姝宁的纱衣。
“你这个淫贼!我父亲是兵部尚书,他一定不会放过你。来人啊,救命啊。”温姝宁哭得梨花带雨。然而那边宴会正盛,人声吵杂,哪里能听见她的喊叫。
“你父亲是兵部尚书,我父亲还是皇帝老儿呢。”
那孙嵩红了眼睛,一双大手探入亵衣,狠狠地揉捏。柔嫩的肌肤经不住折腾,瞬间红了一片。
温姝宁呜咽着,感受到了绝望。
“混账东西!还不快快把他拿下!”一声叱责宛如惊雷,打破了这糜烂的氛围。
话音刚落,四五个大汉上前来将那孙嵩绑住了,拖了下去。
温姝宁得以解脱,但她很快陷入了另一个绝境之中。
刚刚救她的人居然是晋王。更要命的是,他的身后站着一大片男男女女。其中之一便是面无表情的余德音。
她瞬间无地自容。她输了,输得彻底。她的清白,她的尊严,她的矜持,都如同这浓雾,一散而尽。
“王爷……”她狼狈地坐起来,用仅有的衣物裹住身体。露出的肌肤青一块的紫一块,上面还带着纷乱的吻痕。头发散乱,钗环落在一旁。看上去十分可怜。
男人们觉得不忍心,立刻转了身去。女人们则看戏般指指点点。
“哎呀,这不是温尚书家的千金吗?怎么成这样了。作孽啊作孽。”汪氏十分痛心地拍了拍手。
同为女人,她理解那份屈辱。更何况是温尚书家的独女,比她们这些女人都要高贵得多。
“这以后,可还要怎么嫁人啊。”女人八卦起来就没完没了。
“尚书家的千金,真是可惜了。”众人纷纷摇头。
这时竹韵不知道从哪里赶来,听见众人的议论,脸色一变,瞬间明白出了事。她推开人群,竟然看见温姝宁衣衫不整地瘫坐在青石板上。
“姑娘,姑娘不要怕,竹韵来了……”她飞奔到温姝宁面前,一把抱住温姝宁,早已泣不成声。
温姝宁眼神空洞,惨白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十分木讷呆滞。竹韵的手刚一接触她的身子,她的身体便僵直起来。
“滚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她嘶叫着,一把推开竹韵的手。
竹韵跪着往前挪动几步,轻声安慰道:“姑娘,是我,我是竹韵啊。”
温姝宁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珠一动,目光顺着声音寻去,辨认出那是竹韵的脸,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主仆二人拥着大哭一场。
那孙嵩嘴里依旧稀里糊涂地嘟哝着,不过是些入不得耳的腌臜话。有人拿了一块破布给他嘴堵住了。
当即有人认出他来:“这不是孙员外家的二郎吗?”
孙二郎,是孙嵩在家里的排名。只听那人又叹道:“我就说,也只有这货如此胆大包天了。这回,孙员外怕是保不住他了。”
立时就有官员对晋王附耳道:“这孙二郎是我江都一大祸害,平日残害无数良家妇女。今日竟对温大人的千金下手,着实令人愤慨。”
晋王一听,压着怒气道:“既然是个祸害,为何留他至今?”
那官员当即变了脸色,双腿直打颤:“王爷,这实在是因他……因他家有亲眷在京,每每出了事,便搬出那尊大佛出来。下官也是被逼无赖啊。”
晋王冷笑道:“这么说,你们是被逼无奈。那本王还要同情你们。”
那官员听出了晋王话里的意味,吓得冷汗直流,当即下跪磕头道:“王爷,是下官无能,还请王爷见谅。如今王爷你在江都,正好可为此事做主,想必那孙家想要再救他,已是不能了。王爷,下官在此代表全江都城的父老相亲,求王爷将这孙嵩法办,还江都城一个清宁。”
这地方官员在官场里泡了几十年,学得是油头滑面,这几句话立刻就激起群愤,众人纷纷跪下来,求晋王为民做主。
晋王偏偏不吃他这一套,道:“孙嵩之事本王自会做主。可你等畏惧强权,法外开恩,也难逃罪责!”
那官员本想蒙混过关,却不料晋王心如明镜,刚正不阿,丝毫不肯放过自己。当即吓得昏死过去。
这时,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个老者,当即给了孙嵩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这畜生!当初我就不该把你生下来,今日闯下弥天大祸,万死不能辞其咎!就让老朽来把这个畜生结果了,省得让王爷亲自动手!”
说罢,手里掏出一把匕首,就向孙嵩刺去。说时迟那时快,晋王身旁的侍卫一个抬手,将那老者的匕首打落。
那老者见刺死不行,瞬间跪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孙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居然生了这个么猪狗不如的东西!冤孽啊,冤孽!”
晋王冷眼旁观道:“看来这江都的水实在是太深,本王这一躺是来对了。传本王的令,今日在场的所有人,不得出城门一步。若有违者,当以重罪处理!”
又对身旁的人说道,“将这孙员外和孙嵩一并带下去。本王将亲自审问。”众人领了命令,带了一干人等下去。
余德音的眼睛一直盯着温姝宁,旁的事她不想管,也管不了。此刻,只见晋王走了过去,将自己的长袍解下来披在温姝宁身上,又叹了一口气。
“姝宁,母妃曾来信,让我务必照顾好你。可是……”沐荣霖愧疚万分,“可是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我该如何向母妃交代。”
温姝宁对男子的靠近十分戒备。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
竹韵哭得两只眼睛都肿了,哀嚎道:“王爷,我们姑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沐荣霖沉默。温姝宁绝非善类,如今遭此大祸,也算是罪有应得。但看着温姝宁那弱小无助的模样,心中又不忍心。这样心高气傲的女子,怎么可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找人看好她,不要让她自己伤了自己。养好伤后,立刻回京。”
温姝宁一听到回京这两个字,仿佛又活了过来。
“王爷,求你不要把我送回京城去。我父亲知道了此事,一定会打死我的。”她哀求着,泪水就像断线的珠子。
温尚书爱女如命,但更爱门楣。如今女儿被人玷污,很可能觉得她侮辱了门楣。
“你是温尚书唯一的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温尚书视你为掌上明珠,你怎么会这样想。”沐荣霖侧头问她。
“他会的。他会觉得我丢了温家的脸,觉得我不配当他的女儿。王爷,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她匍匐在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再抬头时,额头已经破溃出血。
沐荣霖以为她受了刺激,此刻头脑已经不清醒了,便转头对竹韵说道:“看好你家姑娘,快快回去休息。”
“是。”竹韵去牵温姝宁的手,劝慰道,“姑娘,我们回家吧。”
温姝宁一把甩开竹韵的手,大哭道:“王爷,你不能抛下我。我只有你了,王爷……是俞德音,是她做的。她为了报复我,一定是她。王爷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这时,众人又把目光纷纷投向余德音。
余德音料到她会这样说,冷笑道:“我与那个狂徒根本不认识,温小姐为何要栽赃陷害于我。陷害了一次,还要陷害二次不成。”
晋王目光微睐,瞥向了温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