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教科书式娇软少女13 ...
-
“兵人计划”因为有林欢欢的加入变得水到渠成,目前整个基地共五百台战斗机器人成品,仅仅五百台,就足以对一个小国来来回回血洗三遍。
这是个很恐怖的概念,而缔造这些屠戮机器的,是林欢欢,一个十八岁的女孩儿。
一个赶超时代三百年的,不折不扣的天才。
如果不是因为她从小由家庭教师教育,如果不是因为她参加了一个政府出资的机密项目,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项目发生了致命的意外……也许林欢欢的名字会响彻整个联邦。
可惜没如果。
直到十年后,家政款机器人都全民普及了,北联邦才终于解封了一份绝密文件,让人们从中一窥这个世纪天才的风采。
她死于一场突如其来的机器人暴动。
*
……回车键,测试,通过测试,保存。
这是最后一次源代码测试。
如99打的包票一样,机器人的各项性能都堪称完美,智能级别也达到了本世界构建的极限。
林欢欢稍微修改了一下源代码,增添了一个不起眼的bug,然后复制一份锁进保险柜里,开始了落幕前的准备。
*
最先发现机器人有异常的,是一个巡值士兵,他还没来得及报告上级就被激光射了个对穿,另一个士兵看到这一幕,哆哆嗦嗦用对讲机报告后,也被激光烤肉了。
那个机器人看都没看两具尸体,大步跨过去,按照指令,寻找视线范围内的一切活人。
一分钟后,傅铭和石磊才发现了这个紧急情况。
*
林欢欢抱着电脑,没有去看死亡人数的实时更新,说来可笑,她明知道那些人都是虚拟数据,本质上也算是机器人,但她就是过不了良知这一关。
也许是因为,人类本质上就是个视觉动物吧。
99提示距离客户出现还有三十秒,林欢欢敛眸,探手拿起一瓶强酸,均匀地浇在了电脑上。
她扔掉强酸瓶子的下一刻,傅铭破门而入。
傅铭的衣衫是湿透的,只有最外层硬挺的制服看不出汗湿,但与其说是看不出,不如说那些汗水全都被血迹掩盖了,他整个人都好像是尸山里爬出来的。
大门被傅铭一脚直接踢掉了,林欢欢还没来得及说出打好的腹稿,就被他猛地抱起带出了技术室。
林欢欢用力勾住傅铭的脖子,脑袋被他按在怀里,鼻尖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即便是看不见那景象,她也能猜出来,四周一定全是死人。
四面枪声震耳欲聋。
飞快的颠簸过后,傅铭闪身拐进了顶楼的枪械室,将林欢欢平平稳稳地放在地上,沉声:“欢欢,机器人出问题了,现在正在外面疯狂杀人,整个基地只有这间屋子是安全的,不要离开这里,知道吗?”
林欢欢扭头看向另一个男人,那是负责开路的士官石磊,她张了张嘴,好像被吓呆了,愣愣道:“那你呢?你去哪里?”
“我和磊子要把第一负责人救出来,你稍微等等,千万别离开这里!”
傅铭说完就和石磊跑了出去,去救那个已经死得透透的第一负责人,林欢欢沉默着站了半晌,掏出遥控器按下一套组合键。
做完这一切,她贴着墙根往枪械室里面走去,蜷缩成一个球躲在角落,忽然听见一种奇怪的脚步声。
是她遥控叫来的“群演”。
那个声音在门外徘徊,谨遵指令,始终没有迈进枪械室半步,然后被子弹射中了中枢电源。
那一枪出自傅铭之手,他的枪速向来是全机甲系最快的,此刻更是爆发了极限。
可惜他面对的,是出自林欢欢之手的战斗机器人。
一束冰冷的激光自机器人身体极速射出,以超越子弹的速度,将傅铭的双腿齐膝截断。
没有了中枢电源,机器人也直接关机了。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秒之内,傅铭没了双腿立刻跌倒在地,石磊才随后赶来,他把所有惊恐都压在喉咙里,立刻将傅铭拖进枪械室,用衣物给伤处做了个快速包扎。
林欢欢瑟缩在角落,她逆着光看不清晰,见到一个人拖着另一个人进来了,第一时间甚至都不敢发出声响。
然后她发现站着的人是石磊,躺着的人是傅铭,和设想的分毫不差。
连铺垫都不需要,林欢欢撑起蹲麻了的双腿,踉跄几步扑到傅铭身旁,眼泪就像水龙头打开了似的,开始疯狂流淌。
她准备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哭喊一声哥哥,但是她没说出来,傅铭断肢的伤口因为是被激光割断的,还散发着一股烤肉糊了的味道,诡异的香气。
“……”
石磊见林欢欢脸色发青,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语气冷肃道:“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去叫增援,直升机很快就到,坚持住!”
枪械室只剩两个人。
林欢欢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堵塞的嗓子眼终于发出一声悲鸣:“哥哥!”
傅铭晕过去了,又被这一声哥哥唤醒,勉强睁开眼睛,笑容因为疼痛而扭曲:“欢欢……别怕……”
尽管有激光烧焦的处理,但他的断腿处还是血流如注,傅铭哪怕是个神人,也撑不过五分钟了。
五分钟内,石磊既不可能找到所谓的增援,也不可能回到枪械室。
林欢欢嚎啕大哭,嘴里支离破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傅铭深吸一口气,把这股锥心的疼痛咽了下去,才费力启唇道:“欢欢……哥哥就要死了。”
林欢欢泪流满面,语无伦次道:“石中尉已经去叫增援了,哥哥,哥哥肯定会没事的……你要保存体力,不能说话……”
她失态的模样把傅铭逗笑了,笑时牵扯到了某根痛觉神经,傅铭忍不住拧眉,冷汗涔涔道:“欢欢,哥哥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你可不可以满足哥哥?”
不容许林欢欢拒绝,傅铭勉力喘息几下,强硬道:“哥哥只想听你说一次‘我爱你’……只要一次就好,一次……哥哥就能安心下地狱了。”
傅铭的意识已经开始朦胧,仿佛能看见林欢欢变成天使的样子,而自己却业火缠身,堕入了无边的地狱。
从此,他就再也无法陪伴在女孩儿的身边了。
傅铭眼前逐渐变暗,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他已经看不太清林欢欢的脸了,只是依然能感觉得到,那双泪眼正在凝视着自己,带着前所未有的悲痛和不舍。
他把全副精力集中在听觉,去捕捉那个柔软的哭腔——
“我……我不能,我说不出口……”
傅铭咳了两下,嘴里蔓延着铁锈味,他轻声道:“你还在怨恨哥哥吗?”
林欢欢把温暖的手覆在傅铭的脸上,他的皮肤变得灰暗冰冷,看起来其实并不算很惨,但林欢欢知道,他已经生机全无了。
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自己说出那三个字,傅铭还可以带着飘渺的快乐死去。
林欢欢摩挲着他的眉骨鼻梁,然后哽咽着,说出了最残忍的话。
“傅铭哥哥,我从没有怨恨过你……”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那些骗局,只要哥哥永远对我好,骗我一辈子我也无所谓。”
林欢欢知道傅铭的听力开始变差,她稍稍塌腰,贴近傅铭的耳朵,呵气如兰:“这也是哥哥想要的结果吧?我生命最快乐的日子里,永远只有哥哥在我身边。”
“是你为我做各式各样的菜,是你教我模拟驾驶机甲,是你夺走了我的第一次,你不停地侵占我的人生,把我隔绝在世界之外……除了哥哥,我其实一无所有。”
她的语气并不是怨怼的,而是平平淡淡陈述出来,有种孤单的无助,像个被世界孤立的小孩,瑟缩在无人知的森冷角落。
傅铭本已经混沌的大脑,因为最后一句话陡然清醒。
傅铭好像是重新认识了林欢欢一次,从前他认识的是女孩儿的外在,可这一刻,女孩儿终于愿意袒露她的内心。
她才是活得最通透的那个人。
傅铭开始回溯记忆,跑马灯在眼前呼啸而过,最后定格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场景。
林欢欢笑着问他:“名片,你会骗我吗?”
傅铭记得他当时说的是“不会”,然后林欢欢收起了笑意,定定地凝视他一眼,女孩儿不笑的时候其实也很可爱,但那一刻,傅铭似乎能看到她身上尖锐的锋芒。
林欢欢,他的女孩儿,其实什么都知道啊。
每一次不假思索的欺骗,每一次邪恶目的的诱引,每一次自以为完美的伪装……林欢欢都看在眼里,但她还是选择了忍受。
即便是被狠狠伤害过,也不愿意离开他的身边。
一切前因后果都串联了起来,傅铭终于知道了那个答案——孤独。
因为孤独,她才会忍受那些伤害,只为了一抹温暖的火光。
于她而言,傅铭就像是一个恰逢其时的工具人,在那个时刻,林欢欢被她妈妈托付到任何家庭里,遇到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她的“哥哥”。
傅铭的眼角溢出一滴清泪,紧接着,内脏的破损使他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不停地往外呕血。
林欢欢把傅铭的上半身稍微抬起,以免血液倒流进入呼吸道,窒息而死,然后一脸忧伤道:“你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可以为了哥哥做任何事,甚至是去死。”
“但我不能欺骗你,更不能欺骗自己——我从没爱过你,哪怕是一秒钟,因为你只是我的……哥哥。”
一种彻骨的冰寒席卷全身,傅铭睁开眼,视线模糊,他只能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灰像。
他嘴唇蠕动,眼神绝望。
再也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了,在女孩儿的心里,他的存在,从头到尾就是个工具。
一年的时光,纯真的笑靥,那盆作为生日礼物的兰花,还有无数美好的瞬间一闪而过,最后定格在金色夕阳下的初遇。
她眼含期待地问:“你是傅铭哥哥吗?”
她想要一个哥哥,于是傅铭就出现了。
傅铭惨淡一笑,闭上眼睛。
原来如此啊,他只是恰好站在了那个时间节点,恰好是照顾她的人,又恰好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她——于是就成了最完美的“哥哥”。
没有任何特殊性。
没有任何专属的意义。
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