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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七张大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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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可可研墨,她先是取了一小块墨,自个磨好了。
毛笔点了一点便在信封上写起了字。
写的是簪花小楷,原主这一手字,起码在她看来还是不错的。
写到末尾那一撇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就是一个横转。
眼看着那么长一撇,她握着笔,忽然顿住了。
与景公子待的那几日,她写过几张大字,每每景公子都是指出她那些不好的习惯,一通嘲笑。
分明是妖,也不知怎的比凡人都擅长此道。
是因为李氏所爱的那个书生吗?明知不可能,却偏偏肯为一丝可能而献上十分的努力。
慕可可摇摇头,取下了腰间的荷包,将它细心摆放在镇纸上便继续写起了信。
荷包闪着悠悠的光,暖洋洋的,镇纸上投下一片阴影。
放下笔,她将镇纸上的荷包一道拿起。
“郭马夫,”这次那三个马夫也跟着回来了。
“将信送回府中。”
回到了镇里,总得给云香她们留封信,否则那丫头晓得了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是,小姐。”
“对了,我们午后出发,你将信送回去了早点跟上,我们会放慢速度的。”
兜兜转转的,竟还是在清河镇。
与十日前相同的,又是从此地出发。
“小的领命。”
慕可可眼看着郭马夫拿着信走了,收拾了下东西,出了院子。
午膳众人决定在膳食楼用,她八成是到的最晚的一位。
林妙雪一早就消失了,纪延清与她一道出的门,至于少年,大抵不会是一起的。
“慕姑娘。”
林妙雪笑着,点了点她旁边的位置。
慕可可坐上去,发现这一桌还空了两个位置。
“纪公子他们呢?”
一说起纪延清,慕可可便注意到了林妙雪眼中的光,亮晶晶的。
“纪公子去买酒了,他说清河镇的酒水细想起来颇有几分味道的。这一路若无酒为伴,路途都少了两分趣味。”
慕可可也笑,“原来纪公子还是个酒鬼,怎么平日里可看不出来?”
林妙雪美目刮她一眼,说到纪延清便自动换上了一幅敬佩神色。
“纪公子平素爱美酒,但饮的不多。唯恐饮酒伤神,纪公子只偶尔小酌一杯。”
慕可可左右扫视一圈,楼中此时客人并不多,也未到用饭的点。她点点杯子,提议道。
“不如,我们先去听听说书先生讲书?厢房留在这,让掌柜的给我们记个账便可。”
慕可可刚穿越到这地方时,打发时间的就一个听书活动。
那说书先生也是宝,说的活灵活现的。
“也成。”
掌柜的在算账,眼瞧着下来两位小姑娘,他起初没注意。
打眼一瞧发现其中那霞红外襟的女子杏眼明亮,俏鼻樱唇明媚大方时,他利索的放下了算盘。
“慕小姐,您下来了?可是在上头坐的有些闷,今儿个楼里的小二手脚慢了点,忘了开窗了。”
“不用,”慕可可笑盈盈的,“给那厢房记个账,我们先出去逛逛,待会回来用膳。”
要说这清河镇头号贵人,那必然是东街慕府大小姐。
而慕大小姐最喜欢的,定然是听说书先生说书。
他们膳食楼旁边就有家茶馆,里头有个常驻的说书先生。慕小姐以前便经常在对面茶馆听了书转回来在这边用膳。
掌柜了然,摸了把下巴上的胡须,和气道。
“成。慕小姐放心,甭管是哪位客人,这厢房定不会让了去。”
“对了,待会若有两位姓纪的公子问路,便将两位迎入厢房。”
快踏出酒楼时,慕可可倏然转身吩咐道。
掌柜的自然是应的,一直等到少女出了酒楼,眼看着快进了茶馆,他方直起腰。
“小二,来一碟花生一碟瓜子。”
慕可可与林妙雪算得上是这儿的常客了,挑了个靠前的位置便坐下了。
“各位稍等片刻。”
说书先生带着他那两个小布兜上台,慕可可握了把瓜子。
“噔,”他一拍惊堂木,“上回说过了那对李氏夫妻,这回,我们便来说说数十年前清河镇上一起轶事。”
“且说这清河镇二十年前有一位书生,这书生长的俊秀,进学途中偶遇女子,少有不羞怯者。书生学识不错,奈何家境贫困。眼看一月已过一旬,书院又快要交纳束脩....”
慕可可手中一粒花生剥了个壳,“林姑娘,我们走罢!”
这说书先生不知讲的什么,古代版的凤凰男?
林妙雪认真瞧了眼说书先生,片刻,她压低了声音道。
“说书先生,不是前一个。”
慕可可不禁抬眼看了眼人,那个李氏夫妻的故事就是她们在这儿听到的。
如果,说书先生变了,又是谁故意将那些事情说给她们听的?
*——*
车轱辘转了一圈又一圈。
慕可可在马车上与纪延隐下了两局棋,盘盘输。
她输的看到棋盘,一时半会儿都有点脑壳疼。
少年将黑棋一颗一颗收进了棋盒,他低垂着眉眼,侧脸冷冽。
可无论做何事,他都是很认真的。
如此性格的人,其实是很好的人。
片刻,慕可可取下棋盒,将棋盘露了出来。
少年扫了她一眼,双手抱着剑,静静的看着外头。
慕可可摩挲着棋盘,略微推动了一下。
便听轻轻一声咔哒声,棋盘从中间打开,小小的隔层里,一张羊皮纸。
慕可可取出那物,对照着车壁。
纪延隐半闭着眼,身侧少女拿着小羊皮纸,对照着上头在车壁上敲敲打打。
清脆的“咔嚓”一声,车壁上弹出了一个小箱子。
慕可可打开盒子,一个漂亮的银色手镯躺在其中。
简单的兰花花纹,甫以花环。
慕可可摩挲着那些花纹,掀开帘子,对着外头瞥了眼。
抬起手腕,那一处正对着远处的一棵树。
她按下花纹,“xiu”撕裂空气的声音,一道光向着树飞去。
“噔,”远远的便见着树身一晃,一阵落叶的动静。
林妙雪掀开了车帘,眼中清澈尤带三分疑惑,“慕姑娘。”
慕可可摇头,“就是个玩意,你要不要看看?”
林妙雪望向少女手腕上那个看起来样式简单古朴的手镯,“原来如此。方才还以为出了意外。”
这倒是,慕可可唇瓣一抿,露出上排整齐的四颗牙,有些羞赧。
“护身符我戴好了,”像景公子那样的意外,大抵会很少了。
林妙雪一顿,忽然提议道,“慕姑娘有没有想过,从现下开始便学习一些术法,这样能入门也能在遇到妖邪时有自保能力。”
慕可可并未想过这件事,眸光流转,“林姑娘提的很好,只是不知学习术法有何门槛?”
泠泠的男声,从来一听就能分辨出,“并无。”
慕可可看向车内的少年,对方依然抱着那把剑,闭着眼,若不是他开口....
“依慕姑娘的体质,学习术法当是极为简单的。”
那天之后,慕可可便开始了她玄之又玄的学习生涯。
他们租了个小院子,因着慕可可要开始学习术法。
引灵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慕可可第一次见到空气中存在那些五彩斑斓的小玩意。
她试着去接触它们,它们却雀跃着朝她的身体里跳进去,仿佛被当成了一个器皿。
学会引灵后,慕可可握着毛笔,脑子昏昏沉沉的。
画符竟还需要一笔好字,慕可可第一次见到少年的字时,摸摸鼻子便是一阵苦笑。
她曾以为原身的簪花小楷还算不错,可在少年眼中,竟是连他一个小指都不如。
纪延清八成以为她与纪延隐两人相处的很好,一向直男脑子的他竟然都带着林妙雪去街上逛了。
每日逛到黄昏后才回来,留下她对着严厉的少年。
少年高马尾在身后晃晃的,也不多言,只是偶尔说上那么一句,或者用那冷冷的眸光注视着你。
慕可可这个岁数的人了,本就脸皮不厚。更何况是被少年看着,总觉得,自己是被鄙视了。
一个大字写完,慕可可看着那尾尖下意识的竖勾便觉得脑子有些疼。
她握着笔尖犹豫了两分,蘸蘸墨打算写下一个大字。
毛笔落在纸上没写一半,忽然写不出了。
少年停下了步伐,似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他握着墨,轻轻研磨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砚池里渐渐有了黑色的浓墨。
慕可可等着他磨好,百无聊赖的,余光忽然扫到了少年精致的侧脸。
纪延隐这人,他与纪延清是双胞胎,长的八成像,但两人的气质极为不同。
那种冰凉似刀锋的感觉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慕可可迷恋的也是那种冰凉。
偶尔看一眼,她便觉得心上止不住的波动。
或许,这也是她不自觉接近他的原因。
少年忽的说道,“七张大字。”
慕可可每天的任务是十张大字,写废一张便要重新写一张。
她今日总共写了五张大字,写坏两一张,没成想,这张也被看出来了。
唉,慕可可默默移开了拦住写坏那一竖勾的手,自旁边的篓筐里重新取了一张白纸。
还剩七张大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