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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合租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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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时候生活就像游乐场的疯狂老鼠,永远给你意外,令你猝不及防,但它有时候又像命运里预定的罗盘,一个搭扣一个搭扣的,在神秘轨道之中慢慢旋转,滑向你既定的命运。
陈朗和包赟的异性合租生涯就这样拉开了序幕。至于博文口腔与DZ银行的合作意向,也在元旦后步入了正轨,这让已经从北京回到上海的徐主任大为兴奋,不遗余力地夸奖陈朗,“陈医生,这算是开了博文口腔的先河,要是成了,你可得居首功啊。”
陈朗摆摆手,一脑门儿汗,道:“除了写那份报告书,我真没干什么。“徐主任当然做不同意状,“是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你别那么谦虚。”紧接着又道,“对了,这回我去北京,还沾你的光,和鼎鼎大名的俞天野医生攀谈了好一阵。”
陈朗脸色巨变,好半天才道:“怎么是沾我的光啊?”
徐主任笑嘻嘻的,“你看你也是,都没有告诉我,你原来在北京的时候,还在俞医生手下待过。”
陈朗下意识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徐主任回答:“应该是他的助手,好像是叫王鑫吧。吃会议餐的时候,他正好在我旁边,我把名片刚刚递过去,他就问我认不认识你。”
陈朗“哦”了一声,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落。
徐主任继续道:“后来王鑫还带着我去和俞医生聊了会儿,我们讨论了一下种植的最新发展状况,还咨询了一些现阶段我遇到的难题。俞医生对我很客气,不嫌我问得啰唆,解答得特别详细,还安排时间带我参观了皓康的种植中心,让王鑫医生拿了一些我需要的图谱,以及文献资料的复印本给我。”
陈朗沉默了一下,问道:“俞医生这次有专题讲座吗?”
徐主任大点其头,“当然有。俞医生这次的讲座特别精彩,他给我们做了一场用国外某新型种植体进行临床手术的报告,让我们大开眼界,因为这种新型的种植体有悖于许多种植学上的常规理论,尤其是对冠根比例的标准上的颠覆,可以说解决了骨高度不足需要植骨的难题。从某种意义上说,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填补了国内种植上的又一空白。你要是在现场肯定也会激动的,他结束讲座的时候,掌声几乎爆棚。”
陈朗完全可以想象俞天野挥斥方遒的神采,嘴里却只是淡淡地道:“那可真不错。”
徐主任虽然奇怪陈朗的反应,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嘻嘻地说:“以前还奇怪你牙体牙髓专业出身的,怎么对种植也颇有了解,最初和你合作病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放心。”
陈朗眨了眨眼睛,“那您现在呢?”
徐主任又笑,“我早就放心了,而且现在明白了,你跟过俞医生,当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陈朗沉默了一下,并未过多解释,最后冷不丁问道:“你们还说别的了吗?”
徐主任愣了一下,想了想,“哦,俞医生特地让我代问你好。”
陈朗点点头,“谢谢你。”
原来只是问好,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他还是那样万众瞩目,那样高高在上,让人景仰。他的世界里,即便没有我,也会有鲜花和掌声,还有无数羡慕的目光。也许自己就算拼尽全力追赶,也无法赶上。”回到家中的陈朗打开一瓶新的威士忌,一边无比心酸地想。她翻开最新一期的《Implant City》,妄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翻了没几页,就看见一篇俞天野的专访。她一字一句地研究完这篇新闻,原来俞天野在与自己分手后没多久,便去美国的一个牙医联盟组织参加了短期培训,回国后他便开始尝试新型的种植技术。陈朗很难描绘自己五味杂陈的心情,但是毫无防备地在专访的末尾部分看到俞天野的一张近照,却让她猛然受到了冲击。他看起来并不像陈诵和王鑫嘴里描述的那样颓唐,而是神采奕奕地坐在那张熟悉的办公桌前,对着镜头淡然微笑。
陈朗愤然将《Implant City》扔到一边,心情忽然变得很是糟糕,唯有用威士忌来解救自己。大概过了半个小时,陈朗微醺之下觉得自己心情渐渐平复,又重新将《Implant City》捡起来,剪下属于俞天野的那一部分,放到一个蓝色的文件袋里。这个文件袋已经用了一段时间,起初是陈朗进入皓康齿科以后,偷偷收集的所有俞天野发表在各种杂志和期刊上的论文,以及偶尔的一些访谈,甚至还有照片。现在陈朗就算离开了北京,和俞天野已经全无关系,但他依然是口腔医生种植论坛里时常被提起的名字,种植杂志、期刊上的新闻动向里也时不时晃动着他的身影,陈朗躲都躲不开。世界那么大,怎么还是随处皆可见他的行踪和印迹?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抑或是惯性,陈朗还是将那些与俞天野有关的部分全部剪下,一股脑地塞进蓝色文件袋里。
不过,陈朗就像陈诵所描述的那样,她的伤口愈合虽然缓慢,但是从不怨天尤人自怨自艾,而是绝不回头勇往直前。在她开始有点儿淡忘俞天野和自己相处的那些时光之后,便会没心没肺地为自己庆幸,觉得与被甄一诺背叛相比,除了再一次损及了她在情感上的自信,她和俞天野的短暂恋情并没有带来特别大的危害。不过不管怎么样,她的恢复和愈合的时间与那个时候比起来,有了明显提速,也许是因为她有忙碌的工作,有导师的折磨,还有和蔼的同事及亲切的家人,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再不济,还有最忠实的威士忌。虽然这威士忌并非是遗忘的良药,仅仅是催眠的偏方。
可今晚的陈朗却是一个例外,异常地焦躁,甚至在临睡前的辗转反侧之中可以游离到空中审视床上的自己,床上那个长得和自己不差分毫的人,毫无表情地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呆滞毫无焦距,完全无法识别彼此的内心。
当然,除了俞天野,在陈朗身边猛然冒出的这位叫包赟的仁兄,让陈朗在烦躁之余也甚为焦虑。陈朗并非如表象一般,对包赟一直以来的意图无知无觉,对他突然搬到自己楼上入住无动于衷,只是在现阶段,她没有心情也没有欲望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所以她只能蜷缩成一团,假装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实际上不过是她直觉上的装傻而已。
可是装傻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毕竟有个大活人会时不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陈朗别扭至极。不过陈朗很快就释然,这包赟并不常驻上海,成日里跟空中飞人一样忙碌,比如这两周,包赟就被叫回到香港本部参与集中培训。不过陈朗还是低估了包赟的影响力,他人虽然不在上海,却交给陈朗一个严峻而又光荣的任务,帮忙照看他的新宠物——两只处于浅度冬眠状态的巴西龟。
估计是从北京搬运那只庞大的玳瑁难度太高,包赟思龟心切,又弄来两只小的,以解他诡异的相思之情,陈朗的揣测不无恶意。她其实当面诋毁过包赟古怪的乌龟情节,包赟却正色道:“乌龟是人类的朋友,切记切记。”
还人类的朋友呢。陈朗瞥了一眼窗台上的透明龟屋,嗤笑一声。这两个小东西哪里需要自己照看,上海冬季的室温也不过十度上下,它们貌似已经进入冬眠,头碰头脚碰脚,一动不动地趴在水里,埋头苦睡,谁也不理。陈朗轻敲龟屋,二龟也毫无反应,用手指触碰四肢,它们才慢吞吞将其缩回壳里,继续保持假寐状态。陈朗瞪大眼睛观察半天,甚觉无趣。可无趣之下又有些自怜自艾,好像自己在本质上与巴西龟也没太大不同,如果外界稍有困扰,便立即缩回壳内,再也不闻不问。就如同她从来也没有问过包赟自己离开皓康之后的情形。
不是不能,是不想。
不是不想,是逃避。
反正即便全天下都知道自己是冤枉的,俞天野却宁愿选择不相信,那自己还能怎样?恍惚中犹记得于博文常看的经文书里写到:四大皆空,五蕴非有。常清常静,不动不摇。
自己不过是一介俗人,做到四大皆空太不容易,但是终会有那一天,一切都似浮云流转,一切都似过眼云烟,渐渐消散于无形。
不过,小巴西龟每日里不吃不喝,疑似冬眠,却让陈朗颇有些犯嘀咕。包赟临走时并没有来得及向陈朗交代什么养龟秘笈,可是对于像陈朗这样勤奋好学勇于钻研的同志,自然是连夜爬到网上搜索出一大堆养龟小常识。研究一通之后,她却有些惶恐,好像龟友论坛上都说小巴西龟最好还是不要冬眠,以免控制不好自己,出现夭折的噩运。呃,还得给龟屋配置上一个加热器,保持暖洋洋的恒温,小不点儿们才会重新清醒过来。还得勤喂食,勤换水,避免感冒,以免得白眼病。
白眼病?我这跟供祖宗一样供着你们,我都快红眼病了我。陈朗咬牙切齿地腹诽,可依然严格按照网上龟友们的指点来执行。眼见着它们开始活泼起来,眼见着它们吃得香,拉得也快,眼见着它们在加热器的恒温调控下,舒适无比地满龟屋溜达,陈朗也情不自禁地心情舒适,连带着顾不上与自己的威士忌亲近。
就连即将离开上海,特地跑过来与陈朗告别的Jack,也饶有兴致地站在龟屋前仔细端详,兴致勃勃地追问:“这两只这么好玩,正好是一对吧?”
陈朗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跟着端详半天,实在难辨雌雄,只能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记得资料上说,现在不好区分,因为还太小。”
Jack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自然也失去了兴致,这才想起正经事儿来,用手指了一下刚刚抱上楼来的纸箱子,“你帮我转交给Andy吧,这都是他的宝贝,一直搁在我那里,还没有搬过来的。”
陈朗看了一眼,“哦”了一声,“放心吧,等他回来,我就转交给他。”
Jack想了想,又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来,“这张蓝迪健身中心的金卡,我也不用了,你也帮我还给他。”
陈朗接过来一看,这才想起自己貌似也有一张同样的健身卡,不禁喃喃地道:“蓝迪在哪儿啊?你倒是提醒我了,我也该去健身中心见识见识,免得浪费了。”
Jack却是一脸的诡笑,“咱们小区对面就有一家蓝迪,你可能平常没注意。对了,你一定要拖着Andy一块儿,要换他自己一个人,打死也不会去的。”
陈朗看出Jack脸上的不怀好意了,好奇地追问道:“为什么?”
Jack笑得好一阵抽搐,“健身中心里面有他的Fans,虽然是我认识的朋友,不过可能太狂热了,Andy上回被彻底吓到了,就再也没去过。”
陈朗将信将疑,“不能吧?包赟也有被吓到的时候?他应该高兴还来不及吧。”
Jack一脸的肯定,“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看他同意不同意。”
陈朗一瞬间想起了北京那家“陈记”川菜馆的老板娘朝着包赟飞扑过去的情形,那个场面太震撼,也让围观的八卦观众反复咀嚼不停回味,煞是过瘾,难不成还会Copy成另一个上海版的类似剧情?陈朗不禁玩心大起,点头道:“那我一定试试,说不定又可以看戏。”
Jack看出陈朗眼神里满是憧憬,便感叹现在世风日下,淑女都使坏,不禁有些后悔,也许将来包赟会打个飞的过来杀人灭口。刚想到此,Jack便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至于,不至于。
陈朗倒是转入正题,“对了,那你什么时候还回上海?”
Jack耸耸肩膀,“新公司在新加坡,我都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这边我已经把房子都退掉了。不过你放心,至于你们博文与DZ银行的合作,会有其他同事来接手,按照程序往下走就可以了。”
陈朗颇有些好奇,“那包赟呢,难道不是由他来接管么?”
Jack摇摇头,“他天生对数字很敏感,总部很器重他,所以他一直做与投行相关的业务,这让我很羡慕。”
陈朗诧异地看了Jack一眼,还没问为什么,Jack就自己解释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跳槽离开的原因。我不喜欢做市场,所以这次去的是一家新成立的投资集团,也许我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其实陈朗也听不太懂,只是在Jack说完之后不懂装懂地跟着点头而已。反正这些和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有自己需要关心的部分,她的时间安排得极为紧凑,除了工作和课题研究以外,她开始学习企业的融资上市知识,不仅虚心向陈诵请教如何更直观地了解和掌握企业的财务报表,还要伺候那两只带壳小祖宗,另外还要腾出时间为即将来临的教学录像,练习牙周手术的缝合技巧,还得去斯蒂芬教授那里帮忙,更要定时回絮絮叨叨的外婆家报道。
她是那样的充实,看在外婆和柳栀子的眼中却是心疼。外婆皱着眉头对陈朗道:“囡囡啊,你真让我放心不下,干脆过几天和我们一块儿去美国吧。”
陈朗的亲舅舅,也就是柳青提远在美国的兄长,早就说好了要接老两口去美国过农历年,也算合家团聚一段时间,当然也在电话里盛情邀请了陈朗同去。陈朗哪里脱得开身,当然是婉拒。
可是外婆的话让陈朗诚惶诚恐,轻轻揪了揪柳栀子的袖口,柳栀子便只好上前,劝慰老太太:“陈朗的假期短,而且还要替她父亲去普陀岛还愿,况且签证也不可能那么快,下次吧,下次还有机会。再说,您走了不是还有我照看她吗?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陈朗也赶紧凑上去温言软语地道:“是呀,外婆。再说我去完普陀岛,就得趁着假期回一趟北京,我也好久没见我北京的爸爸妈妈了,再不回去他们真该生气了。”
老太太想了想,也觉得如果不让陈朗回北京的确有些不近人情,脑筋立马开动起来,指示柳栀子道:“回头你帮我多准备些礼物,让囡囡给她爹娘带回去,可别让人家说我们失了礼数。”
柳栀子自然是满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