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最好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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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知道你当时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林夕会问当着大家的面问这样的问题，把两个人的隐私赤裸裸地袒露在别人的面前，这不是林夕的风格，有什么事他习惯藏在心里，在我们最亲近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分享心事，现在是怎么了？
我愣愣地看着林夕，其他人似乎也和我一样吃惊，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林夕。林夕显得很镇定，他紧盯着我，语气很平静：“我想你给我一个答案，不要总是用那个理由敷衍我，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我，大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方微恩代表大家提出了疑问：“莫凡，你把我们都搞糊涂了，怎么是你提出的分手呢？既然是你要分手，那你当时为什么做出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我们都以为是你被林夕甩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夕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脸色阴沉，他似乎努力克制着自己：“莫凡，我有权利知道。”
这样的场合，要我怎么说？就算真的要说，我也想只有两个人在场的时候，尤其是不想当着杜可可的面。刚才不经意的一瞥，让我看见了她掩饰在关心的外表下隐隐的兴奋，真正和林夕分手的理由，或许只有她知道，那样的话，我不想在她面前说第二次。
我悄悄地扯了扯林夕的衣角，压低了嗓音：“有什么事，我们两个私下里说，当着这么些人的面，算什么事呢。”
林夕也刻意地压低了嗓子，眼神却益发地清冷起来：“若不是当着大家的面，你会说真心话吗？我现在想听真实的原因，不要敷衍我，说假话全家会死光光的。”
他还威胁我？我强忍着怒气，声音压得更低了：“就当我求你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林夕的眼睛忽明忽暗，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危险起来，他死死地盯着我：“我过不去怎么办？莫凡，我不过是要你一个理由，有那么为难吗？”
林夕的眼神越来越阴郁，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危险，其他的人都是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林夕的脾气，没有一个人敢出声相劝，我看着林夕，那样怒气冲冲的眼神，他为什么要生气，他又凭什么生气！为什么要逼迫我，迫我将当年的伤口再一次地撕裂袒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他难道不明白，我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将这个伤口治愈，他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知道原因，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恶狠狠地看着林夕，他并不因为我的凶狠便示弱，紧盯着我毫不放松，他越是这样，我偏不告诉他，我的拗劲也上来了，离开学校这么些年，我好象是第一次这么固执，我将视线从林夕的脸上移开，桌上放着两杯满满的啤酒，我也不说话，随手拿起其中的一杯，举起，就要往口里倒，林夕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手中的杯子，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瞪着他，毫不示弱：“没看见吗？我不想说，不想说的话不是可以喝酒代替吗，那我就喝酒。”
我再次举起杯子，林夕的手握着杯子不放，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我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过了许久，林夕颓然地松开了手：“你要实在不想说就不说了吧，我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的。”林夕刚才的强悍突然不见了，代替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与虚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你是不是想说这些？可是，就是想知道，就算什么都不能改变还是想知道，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这样莫名其妙被甩了，也一定会想要一个答案的。”
林夕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举起了桌上的另一杯酒，没有看我一眼，一仰脖，全部倒进了口中，他喝得又快又急，没有一丝地停顿，杯子空了以后，他又伸手，我整个人傻掉了，任由他从我手中将酒杯抢了过去，又是一杯，他将空了的酒杯倒扣在桌上，冲着我微微一笑，然后冲大家拱拱手：“不好意思，我犯规了，这两杯算是罚我的，如果大家觉得不够，我再罚两杯。”
林夕说完又举起了酒杯，方微恩慌忙过来从他手里抢过酒杯：“够了够了，我看这样好了，时间也晚了，今天就到这里好了，我们下次再聚，下次我做东，就这么说定了。”
其他人见此形势，自然也附和着说好，偏偏林夕不领情：“时间还早，游戏还刚刚开始，谁都不许走，我们继续，继续！”
大家面面相觑，几个已经站起来的只好又坐下，方微恩冲我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就说点什么吧，你知道他的脾气的，你就当可怜我们大家，就给他一个答案吧，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
我也没有见过林夕这样的表情，他的性格一直比较冷，总是一成不变的淡漠，不固执、不冲动，平静淡泊，象是艳阳下的湖水，不要说是波澜壮阔，就是小小的涟漪也难得一现，他真的那么在乎这个答案吗？只是，这个答案要我怎么说？
我正为难之际，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听起来很平静，但我能听出一丝压抑着的痛楚，是邢枫。
“她之所以和你分手是因为看见你和我一起进了宾馆。”邢枫的声音很淡漠，仿佛在说一件和她完全不相干的事情，我大吃一惊，这件事我只和杜可可说过，邢枫怎么会知道？象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邢枫转向我：“有一次我听到你和杜可可的谈话，所以才知道你们分手是因为我。”
邢枫此言一出，非但是我、林夕，其他的人也全都愣住了，方微恩更是呆若木鸡，瞪大着一双眼，眼神空洞，视线根本不敢与邢枫对视。
邢枫冲我笑笑：“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解释当时的事情，不过当我知道你们分手的理由是因为我的的时候，林夕已经出国了，而你也和向北在一起了，我觉得自己不该再多事，更何况，我那时候一直觉得你配不上林夕，林夕好象也不怎么在乎你，你们早晚是要分手的，所以一直没有和你说。现在既然林夕问起，那我也向你解释一下，那次我和林夕代表学校参加英语竞赛，得了奖所以大家一起去庆祝，后来我喝多了，过了宿舍关门的时间，所以林夕在宾馆给我开了一个房间，他是清白的，把我安顿好以后一刻也没停留就走了，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邢枫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异样，唇边的笑容也是越来越虚弱：“莫凡，我可以老实告诉你，那晚我是清醒的，我故意的，想勾引他，不过没有成功。我没有想到你会看到这一幕，我邢枫敢做敢当，我可以发誓，那晚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个男人对你很忠诚，莫凡，你真让人羡慕呢。”
邢枫说完，缓缓地站起身：“我还有点事，想先走一步，我们下次再聚。”说完镇定地冲大家点点头，没有迟疑，立刻往外走，方微恩忙跟了过去，匆忙得连招呼也没有打，其他的人见势也立刻找了借口陆陆续续地离开，杜可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如果不是林夕毫不客气地将她推出门外，只怕她有心情看到最后落幕的那一刻。
林夕用力地将有几分不情愿的杜可可推出了门外，重重地甩上了门，他的背死死地抵着门，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他的整个人笼罩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眼中的怒火也毫不客气地向我蔓延过来，我知道他会生气，但他愤怒的程度还是超出了我的预计，这样暴怒的林夕，让我害怕。
林夕瞪大了眼睛看了我许久，一副恨不能生吞活剥我的表情，我不敢作声，生怕一句话说错惹来他更大的怒气，终于，他朝我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得异常地缓慢，一步一步，似是踏在我的心尖上，我的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他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伸手，用力地扳住了我的肩膀，他的表情，愤怒中掺杂着震惊，他的声音，因为愤怒听起来有点走音：“就因为这样的理由，你跟我分手？莫凡，你是不是太儿戏了？”
我脸上的木然似乎更刺激了他，他变得更激动了：“你是不是应该在确定我的罪状以后再跟我分手呢？因为这样的理由，莫凡，你真的很过分，太过分了！”
我的头开始发晕，林夕的脸，渐渐地狰狞起来，在我的眼前晃个不停，如果能够就势晕过去就好了，但是，我的脑子却异常地清醒，眼前的这张脸，幻化成了当日他扶着邢枫时的表情，他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绾至耳后的那一抹温柔，就算我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得到，这才是让我痛下决心分手的理由：他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对我也从来没有那样温柔过。
我相信他们那天晚上后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明明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是不明白，当初他明明可以和邢枫在一起的，为什么却选择了我？是我对他太好，还是他觉得一路追着他跑的我实在太可怜了？
我之前一直麻痹着自己，以为林夕对谁都是那样的冷淡，到那一刻才幡然醒悟：那样的冷淡，只是对我。
在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地可怜。
要怎样爱一个人呢？
是初恋，所以当时没有经验。我只知道傻乎乎地全心全意对他好，将自己所有的缺点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做所有能为他做的事情，不做任何可能会引起他反感的事情。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去爱他，但是——套用一句很俗的话，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在看到这一幕之前，只是没有安全感，不知道这份感情什么时候才有回报，因此忐忑，因此不安，于是益发地小心翼翼，益发地狼狈不堪。看了那一幕，才仿佛明白，感情不是瓜也不是豆，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道理在这个领域一点用也没有，就算我做得再多，对他再好，也不过是枉然。他不是对我的感情太少，如果只是太少，还可以用时间来慢慢积累，他是对我没有感情，不，或者只是没有爱情，一点也没有。我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开足了马力，但我们的感情却还在原地踏步，我终于明白，这段一厢情愿的情感，没有未来，所以我放弃了，因为我知道，就算我不放弃，这段感情一样会结束。
现在想来，还是爱得不够深吧。如果爱得够深，或许便不会那么斤斤计较付出了多少得到多少回报，爱到深处无怨由，我远没有达到这种境界，对他的爱，自以为深厚，其实也不过如此。曾经有一位朋友对我说过，如果能给一个男人的爱是十分，那女人无论如何要留一分给自己，免得将来无路可退。现在看来，我对林夕的爱，最多也不过九分，我把最重要的那一分，留给了自己。
因为更爱自己，所以不想再委屈；因为更爱自己，所以主动提出分手，主动分手的那一方在心理上多少有点优势的，至少伤口疼的程度会轻一点，复原的速度也可能会快一些；因为更爱自己，所以没有告诉他分手的真正理由，当林夕看到我的头靠在向北肩上的那一幕后，我顺势提出了分手，我在他面前丧尽骄傲与自尊，离开的时候，我想走得有尊严一点。
我以为林夕是根本不在乎与我分手的，他当年的表现也似乎验证了这一点。他当时的表情相当地淡漠，甚至连眉毛也没有动过一下，我说我要分手，他默默地看了我不过五秒，便点头说好，还微笑着对我说“你一定要幸福”，在那一刻，我彻底绝望了：原以为就算不爱，他至少应该表现得有点激情，哪怕有一点点的愤怒也好，他当年给我的感觉就是终于卸下了一个沉重包袱后的如释重负，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走得很轻松，甚至连分手的理由都没有向我要一个。他当日那么豁达，怎么到了现在反而想不开了？答案？他当时不问，现在知道了又想怎样？
我木然地看着林夕，却惹来他更大的怒气，他恶狠狠地将我一把推开，他的力气很大，我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直至背抵着桌子这才勉强站定，腿却因一路上碰倒了好几张椅子，弄得生疼生疼的，我不敢呼痛，更不敢揉，只是苍白着一张脸看着林夕，我实在不明白，过去这么多年，他再来和我算旧账是不是太迟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夕死死地盯着我，眼中的阴鸷之气益深，他怒极反笑，开始是冷笑，但渐渐地笑容里竟有了几分凄凉，我先前被林夕逼得也有了几分怨气，看到他这样的笑容，我的心立时软了下来，我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我不由自主地放柔了声音：“好了，我知道了，都是我不好，我错了，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
我的话非但没有起到安抚的作用，林夕的怒气反而益甚，他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你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因为那样的理由和我分手，还编造故事，你明明知道，如果你真的和向北在一起，以我当日的骄傲，根本不可能留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凡，你欠我一个解释！”
看林夕的表情，我今天不给他一个交代是过不去了，我无奈：“其实那晚的事情不过是一根导火索，真正的原因是——我觉得累了，我知道你不爱我，原以为我可以不在乎，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但是——我贪心，和你在一起以后便想得到你的心，但又知道根本不可能——”我突然觉得很委屈，林夕，他总是高高在上，怎么知道一个仰望者的痛苦呢？总是仰着头望向他，脖子会发酸，眼睛会发涩，他又不肯稍稍低下头来迁就我，时间久了，自然到了再也坚持不下去的进步，我一直在忍，想忍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但是，没有那一天，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很多单轨行车的人之所以再辛苦都会坚持下去，是因为她坚信还有希望，不管那希望看起来有多么地渺茫，可是前面根本就没有希望，要我怎样坚持下去呢？
我的眼中不由露出痛苦之色，和林夕在一起的日子，痛并快乐着，如果细算起来，苦涩多于甜蜜，痛苦多于欢乐，我望着林夕，在他面前最坦诚的一次：“其实和你在一起以后，我总是担心，这段感情随时会结束，无论我多么地小心翼翼，在你面前表现得多么地好，我还是不安。你知道吗，你很吝啬，那段日子，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点信心，哪怕只是摸摸我的头，说几句贴己的话，或许我还会坚持下去，那晚，我看见你望着邢枫的眼神，你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我便知道，我和你不可能了，无论我再用心，你都不可能爱我——”
我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林夕用一种状如鬼魅的眼神看着我，他的手微微地有些颤抖，脸色已近乎惨白，我回忆着自己说过的话，实在不知道有哪句让他如此震惊，如此失态。
过了许久，林夕才开口，短短的几个字，他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你说我不爱你？”
这下子轮到我骇然了，他不爱我这是我与他都知道的事实，怎么现在倒用上了疑问句，我冷笑了一声：“那你的意思是你爱我？”
“我当然爱你，不然我怎么会和你在一起！”林夕说得理直气壮。
我气急，忘了之前自己信誓旦旦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的脸涨得通红，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林夕，讲话要凭良心，你什么时候爱过我了？你和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我天天追在你屁股后面，你烦了我怕了我，加上那次你掉进水库，我拼了命救你，所以你才和我在一起的，这是当初你答应做我男朋友时对我说的话，你忘了吗？我可一点都没忘，因为觉得太委屈了，有哪个女人听了这些话还会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也只有我这个傻瓜——”
“你就是个傻瓜！有哪个男人会因为被一个女人追得烦了就答应做他男朋友？那天我落水，救我的又不止你一个，难道我做每个人的男朋友？若不是我喜欢你，我发什么疯做你的男朋友？你真是个猪脑子！”
林夕气得口不择言，我听了却是一震，偷眼瞧了瞧林夕的脸色，严肃得有点吓人，我不由开始思量他话的真实性，难道是真的？他应该没有必要骗人，但是，但是，他表现出来的根本就是两回事，我有点疑惑：“既然你喜欢我，那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当然是因为你笨！”林夕一点也没客气，我的火腾地就上来了，不知道当初为什么在他面前脾气那么好，现在反正一点也不怕他了，我怒目圆睁：“既然你知道我笨，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告诉我？”
林夕刚才因为激动而透亮的眸子转瞬间黯淡了下来，我的心没由来地一灰，早知道他刚才的话不过是哄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爱情，根本无法掩饰，如果他真的喜欢我，我怎么会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最好的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