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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上天奕宫寻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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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烧的太厉害,我开了药,如果退的了,就能活,退不了,就回天乏术”
庆幸的是,慕天翊已经烧到神志不清,却还可以从他脸上剥下人.皮面具给自己戴好。这人.皮面具太过讲究,力度稍一不对都会有撑破可能,也会戴的脸歪。
不幸的是,尽管面具换好了,但是见到的大夫,却均无良策。
就连二哥也这样说。
“只是发烧而已”
“你把人折腾成这样还只是发烧而已?”
叶魁坐在床前看着被褥包裹的人露出的小脸,原本一直是白如今却着上不正常的绯色,心中微微揪起。
这个人,实在是,总是在他可能大发雷霆的时候,变成这种奄奄一息的样子。
“哥,你想办法救救他”
叶知命摇了一把素面白扇,扔在叶魁手中:“给他扇扇,降温,把被子盖虚点”
叶魁仔细做了。
“不能用冰吗?”
“冷水都不行,他对那个东西太过抵触,一碰到就闭气,没烧死先把自己憋死了”
叶知命喝了口桌上不知隔了多久的凉水,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人,眉心微拧。
“他死了也许更好”
“什么?”不敢相信自己一向温润的兄长竟会说出这样的话,叶魁下意识出声。
“死了少受苦”
叶知命好像避重就轻的带过去什么。
叶魁却明白,二哥必然是算到什么不吉,但是自从自己亲生母亲死后,二哥就再不曾把自己算到的东西说出来。
知道结果,却无法改变,甚至会一手促成结果,那是何等的无力。
不过二哥这么说,也就意味着,慕天翊必然不会死。
叶魁心下一松,扇扇子的手也就不动了。
“你掐他半个钟头,看他能不能死。”
哪里有绝对的预言。
“他能活,是因为你能救他,如果你无动于衷,那死了也干净。他的身体太过奇怪,我也无法正常诊断,我予你个人,你随他去寻天奕,天奕可以帮你”
叶知命合掌轻拍,上次那个寻天奕宫传话的死士就跪至二人身前。
“他是天奕君给我的人,能找到他。罢了,我亲自去”。
天奕君,并不是什么人的面子都给的。
这回去少不了要许下几颗起死回生,每颗都得他练两年。
但检查过慕天翊的情况,叶知命却知道,这个人他必须救。
这个人,可以为冰参做引。
不过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能救活此人,他要什么便给他什么,介时叶魁将无后顾之忧。
“有劳二哥”
叶魁目送叶知命离开,心里有了着落,床上的慕天翊却低声呓语着蜷在了他的旁边,小腹刚好在他坐的位置,上身和腿微微内收,就将他围在中间。
“冷”
他听见人这么说。
叶魁将人的手脚塞回被子里,把人送到床中间,人躺了一会儿又无意识的蜷过来,一连反复了好几遍。
“躺好”
叶魁低呵,原本又要靠过来的那个小身板一僵,平平正正的躺回了中间的位置。
昏迷的时候,竟然也是这般乖巧。
“你再乱动会烧的更厉害的”
叶魁有些心疼,就潜意识的放柔了声音。
慕天翊在昏睡中,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就陷入了更深度的昏迷。
叶魁本以为,陪着一个一动不动的病人,是难以忍受的,但他却做到了。
描摹人的眉眼,碰触人的软唇,沾了水滋润唇上的干皮。
慕天翊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死了?
叶魁心脏骤然收缩,上去探人呼吸,呼吸微弱,但是还在,头上却依旧烫的不行。
可是慕天翊不动的样子,的确令人不安。
……
请人自然不会很快,可糟糕的就是很快。
“并非天奕君不给我面子,天奕宫出了叛徒,天奕君去处理了。如果回的来,就派人通知,介时再带慕天翊去”
介时?那便是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不知能否救活了。
叶魁摇扇子的手不停,人已经再不呓语喊冷。极其安静安稳。
之前把手放在人脸旁,人还会寻找温度似的凑上来,如今却不会了。
叶魁抚摸着人的脸,一向冰凉的地方有灼人的热度。
他觉得心中隐隐有些抽动。
就算是此人死了,他也未必找不到别的药人。死了的话,他的身心也就干净了,只放下邵绝一个人。
可他现在时常想到的,却是那冰凉的大殿,孱弱的王爷微凉的手:“本王的侧侍……还好吗?”
颤抖着站在店铺门口被苍蝇走狗围绕的,在他面前摊开手心寒玉的人:“给你的,他们抢”
马车,寺院的三个字:“你值得”
还有在锦缎铺面,他一身云纹丝长衣,薄而不透,白丝在常光下约约泛着浅浅的蓝色,玉冠束发,墨发深沉,深邃的眸子看着他,眼中微微闪动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伸出一双莹白如玉的手,修长有力的手不似女子纤纤:“侧侍,虽本王去挑缎面吧”
……
还有……人深深地看着他,指尖点在自己脸上,以一种极其巧妙的手法,撕下一层薄薄的面皮的目光。
他曾经觉得那种深深的情感像献祭的羔羊,但现在他突然想到。
女子掀开头面的时候,也许就是那样的眼神。
从此一生荣辱,皆系于君。
他把防备了一辈子的人皮,在他面前撕开,为他细细的贴在脸上。
一辈子隐忍筹划的东西,在他确定要帮忙的那一刻,就尽数展露于他。
可叶魁根本不在意什么将军不将军,这和老阁主让他杀个人是一样的,他也根本没想在这件事上怎么费心。
那种随意,就像是,邵绝让他去执行最困难的任务一样。
对别人的事情,漠不关心。
……
“慕天翊,你若醒过来,我就好好的为你打一片天下”
叶魁本以为慕天翊会动一动,会颤一颤眼皮,然后悠然睁开,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着一点孩子才有的喜悦感。
然而没有。
邵绝不在意他的承诺,如今一个在意的,会真正因为他的礼物而开心的人。也要不在了。
叶知命摇摇头,眉心直跳,却掐不出什么预兆,他仔细斟酌开了几副方子,放在了叶十二手上。
“去吧”
叶十二微一抱拳,便揣着药方匆匆走了出去。
喝下药,人的热度却并没有缓解。
经叶知命提醒,叶魁才想起来要去看慕天翊体内的伤处。
惨不忍睹。
亏得叶知命在,叶魁总算是没有干出以前那种硬打开当外伤缝合的蠢事。
大概知道该怎么处理后,叶魁让叶知命背过身去,为人细细缝了三针上了药。
本不用缝合的地方,听叶魁的描述,叶知命也知道,没有简单的针线固定是没作用的。
叶魁突然觉得心口空白而无力,一直以来他都仅关注自己喜乐,他嚣张桀骜,随性而为,被人挑起欲望,也跟本不会管人的身体状况。
他忘了前一天人为了自己逆行功法受着严重内伤,也没关注到人用身体裹住那颗赤炎石躺伤了整个胸口。
他只知道,被赤炎石引起的剧痛,以及在剧痛下被摧残出的的,只想纵.欲的思想。
他看着那一张不可亵玩的脸,那一时间竟有了这辈子都不曾有过的,强烈的欲望,甚至比,比之前陪伴无双还要强烈。
叶魁觉得,自己是自私的,并且不干净的。他想要只守着一个人,却不可抑制的对他人动了心。因为一点疼痛,就变得不管不顾。还把这些情感迁怒给了别人。
勾引?
可笑的勾引。
不过是他叶魁,在给自己那微弱的心动,找的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就像邵绝,冠冕堂皇的带走江珊的一切。但邵绝至少,从始至终都只爱江珊一人。
可他呢?
可笑的以情报恩,又移情别恋。
他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这同父亲,同老阁主,并无分别。
邵绝对他无意是对的。
“侧侍,王爷这里我来伺候就好”
花容端了凉水进来,把湿毛巾搭在慕天翊额上。
叶魁刚想阻止,却发现慕天翊没有动。
他已经完全丧失神志了,不会再害怕冷水。
叶魁无法想象,慕天翊幼时被扔入冰河中挣扎的情形。旁人告诉他时,他也只当是一个惨事,可看见人昏迷不设防的时候,一触碰冷水就吓得闭气的模样,叶魁才知道,有些别人的惨事,是真真切切的,可怖的存在过的。
“你来吧”
叶魁眼见已经第二日天亮,便动身回宰相府。
……
“你怎么……”
“借死士一用。”
叶知命早茶还没揭盖,就看见叶魁风风火火的回来,这次倒是知道走正门,没搞得死士们鸡飞狗跳。
“他只能传话,不能带你去”,叶知命将未掀盖的早茶放下朝暗处一挥手,道:“天奕有天奕的规矩,你莫要把人惹了”
“哥不是能去吗?”
“你不行”
叶魁攥紧拳头,他不去,实在是无法安心。
“那怎么才能去?”
“你得有一个,值得他见的身份”叶知命摇摇头,他知道叶魁的性子,但是叶魁的身份,不能说出去。
九叶葵,宰相嫡子,翊王侧侍,他的弟弟。哪一个身份都牵扯了诸多利益。
叶魁微微敛目,正待思索,却听得旁边跪落一人:“愿为三少爷引路”
叶魁讶异的看了看人,目光从人身上转到叶知命身上。
叶知命摇摇头。
“他的人不会乱说话,可以保守秘密,此人已经给我,他也不会通过天鬼窥探我,我才收下。他能给你引路,只可能是因为,你有足够的价值”
“你值得”
叶魁耳畔突然又响起人的声音,清清泠泠,触动心房。
“走”
叶魁话音未落,那死士便似乎知道事情紧急一般,如箭离弦而去。
叶知命赶忙又招落一人:“让其他死士不要动”
叶魁微一颔首,便从容跟上。
……
天奕。
与天殺阁相仿,在京都外的一处山涧别庄。
京都三面环涧,不易大军压入,有利于御敌,同时也给掌权者带来极大压力。
大军难入,敌难入,自己的军队又何尝不是?
但这皆不关叶魁的事,至少暂时不关他的事。
慕国京都三面山涧,东有天殺,北有天奕,西有皇室暗卫营,南通外地。
叶魁万万没想到,天奕的布局,竟像了天殺阁十成十。
天殺阁是历代阁主传下来的,布局讲究,攻防皆俱,布局完全相似,着实令人生疑。
他自长廊走过,指尖触及暗红廊柱,死士在前一路引路,最后于正殿门口处跪下。
一举一动都是恭敬。
他早知天奕天奕君最善将心。但这种一路上下从与死士,皆不带压迫的恭顺,他从未见到过。
上位者往往无法面面俱到,这种自下而上的恭顺,几乎是不可能落实到每一个人身上的。
像是这些人都是假的。
那死士向侧退开一步,叶魁上前一步,人转向门口一拜。
叶魁有种错觉,就像是人在拜他似的。
漆木大门自两侧打开,侍立侍女盈盈走出见礼,自两旁分散离去。
叶魁踏入大殿,只看见殿正中空下的座位,以及左右副手及其余位置坐着的人。
待他两步走入站定后,两侧人齐齐起身见礼,然后才落座。
叶魁看着正中央的位置,竟有一种错觉。
那位置,是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