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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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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六月,是夜,子时。
竹深虫密,林中时有幽幽磷火漂游,丛林里窸窸窣窣的,正有人经过。
“爷爷,这里阴风阵阵的,好吓人。”
少女的音调里带着惶恐和迷惘。
“小翠莫怕,咱们快一些赶路,往西半个时辰的脚程就有个城隍庙,咱去那里避一避。明日天亮了再进城。”
祖孙二人又握着手相互安慰了一番,准备向西边的城隍庙走去。
刚一扭头,面前就是一个纸片般薄的红衣女子,她就像窗子上剪的年画似的,薄薄一片。
正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胀大丰满,幻成了一个妖娆暴露的美人,嘴里“咯,咯,咯”的笑着极为瘆人。
祖孙二人被眼前的景象吓破了胆,尖叫声此起彼伏,惊得林子里的乌鸦哇哇哇的乱叫乱飞,平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这个女鬼似乎被他们叫的有些不耐烦了,血淋淋舌头一伸,卷向了叫声尖锐的小翠。
“轰。”
舌头还未卷到小翠,女鬼就被一阵掌风打飞到树干上,表情痛苦且怨恨。
此时,从竹林深处走出来一个年轻的道士,身姿修长,面如冠玉,气质清冷,皂青色的道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身后背了一把长剑,被白的发黄的布条包住了,头发有些杂乱,脸上带着些许不满,看样子是被人扰了清梦。
他就清然卓绝的站在那里,不发一言却
让祖孙俩看到了生的希望,以平生从未有的速度跑到了似乎可以让他们活命的道长身边。
那女鬼似乎缓了过来,站了起来,打量这个把自己打飞的道士,没有没有仙气,没有修炼的术法,根骨普通,算是一个武功极好的普通人,松了一口气,恶狠狠的看着他说:
“你快点滚开,别坏了老娘的好事,不然,饶不了你!”
这女鬼说完就再次吐出来了血淋淋的长舌头,头发像竹签子一样竖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黑色的瞳仁,黑洞洞,周圈渗着一圈血迹,吓得缩在身姿修长的道士后面的祖孙二人瑟瑟发抖
这道士平静的站着,面对如此血腥的舌头,恶心的画面,仍旧面不改色,就如看见平常凡人一般,这就让女鬼有些生气不满了,有哪个普通人看见自己这般,不惊慌失措,面带惶恐,这个不修仙法的小道士竟然如此无视自己,女鬼心中燃起了熊熊怒火,伸手催生出手指上尖尖的指甲,割向自己的脖子,夜深人静,显得女鬼指甲划破脖子刮着颈上骨头的声音格外清晰入耳
终于,瑟瑟发抖的祖孙二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双双晕了过去,女鬼看见后“咯咯”的笑着,似乎非常愉悦,
但是,这个道长仍旧不为所动。
女鬼见状,就伸出双手,握到竹签子一样竖起来的头发上,‘咔嚓’一扭,把自己的头掰了下来,单手提着,变成一个无头女尸,她手里的头,也正对着风雨不动·宠辱不惊的道士龇牙咧嘴……
“何苦。”
平静带着些许疑惑的语气,带给了女鬼千年以来少有的气闷烦躁感。
也是,自己带着脑袋他都不怕,摘下脑袋后就更是不怕了。
女鬼大叫一声,翻起身上的血色红衣,袭向这道士,招式阴狠,爪爪致命,一边挠,一边叫的鬼哭狼嚎,这道士被这叫声弄得更加不耐烦了,不再躲避,一掌过去,再一次将这个女鬼打飞了……
飞了?
这女鬼,显然是被一掌打蒙了,嘴里还吐出来了一口黑血,也不再作妖。
幻成了十五六岁的少女,眼睛圆圆的,面相有些单纯无辜。面上满是不可思议。
嘴里一直嘟嘟囔囔道:“不可能,没有灵力,没有仙气,怎么能伤到我怎么会……”
道士收起打飞女鬼的手掌,从腰间抽出一个丑丑的白色麻质帕子,对这手掌擦了擦,不曾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女鬼,扭过头,找了一个岩石坐下,闭目调息。
这女鬼从道士的淡然的眼中看出了不屑和嫌弃,奈何不是对手,纵使心有不甘,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变作一股绿烟仓皇逃走……
“道长,谢谢道长。”
待女鬼走后,老汉拉着小翠从地上滚起来,跪在这道士面前,一个劲的磕头
坐在岩石年轻出尘道士淡漠的瞥了一眼,似乎对这样的跪拜习以为常,淡漠的开口:
“退下吧。”
老汉扫了眼这道长皱皱巴巴的道服,与这张出尘似仙的脸极不相称,压下心中的那股子怪异感,再次虔诚的叩首,
“敢问道长道号为何?师从何处,道长您对我们爷孙二人又恩,我们不能忘了恩呀!”
说着老汉和他孙女小翠的头压得更低了
“元成。”
这道士脱口而出这两个字,但自己脸上却带着微微诧异,凝着眉心想了一会儿,又极为确定认真的说:
“我是,元成。”
听到道士的话,跪在地上的爷孙二人急急忙忙再次拜了拜道:
“多谢元成道长。”
“嗯。”
“元成道长可是要进城。”
元成皱了皱眉毛,心中有些不喜,他似乎不太喜欢别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可这又是自己告诉这个老汉的,眼下自己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做事全靠直觉,就如刚刚打飞那个女鬼,就如现在自己不喜被别人叫‘元成’。
元成揉了揉眉心道:
“叫我道长。”
老汉愣了愣又说道:“道长修为高深,仙风道骨,就我祖孙二人于水火之中,待回村了老汉一定招众人给道长建成庙宇,供奉香火,祝道长早日成仙。”
“不必了。”
这老汉的心意,若是别的修仙者听了,定是十分高兴的,时下修仙者众多,有苍穹,天元,玄幽谷,逍遥宗四大修仙门派,还有一些小的修仙门派如过江之鲫,不必在提。
逆天而行,要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这些修仙者除了要修习好法术外,还要积赞功德,除魔卫道。可元成不习仙术,也不赞功德,就连自己从何而来,到何而去都不知,记忆一片空白,自然不知道建庙宇意味着什么,
老汉看元成不为所动,心中暗暗赞叹这位清雅出尘的道士不被俗世所牵绊,是真真的超物于俗世凡尘,
于是要为他建一座庙宇的心更加坚决了!!!
这祖孙二人想到,道长虽然不喜与人交谈,但是心地善良,呆在他身边,一夜倒也安全,没有再被鬼怪骚扰,
破晓时分,山雾蒙蒙,林涧泉水叮咚,鸟雀啼鸣,红日徐徐出于云上,普照万物
“此地位于山北水南之地,聚阴,易有冤魂恶鬼出没,昨夜你们遇鬼正处子时,阴阳交替之际,现下已经是卯时,不必担心了。”
祖孙二人,再次跪下向元成叩首,昨夜里不太说话的小翠开口,语气满是崇拜:“道长您真厉害,懂得真多!”
元成怔愣了一下,这些话脱口而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除了那老汉问自己道号时自己脱口而出了‘元成’,其他关于自己的一切脑子里都没有印象,这种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外的感觉真的很让人难受,思绪回到的当下,看着再次跪下的祖孙二人,元成皱了皱眉道:
“不要随随便便的下跪。”
“是,是。”
这跪下的祖孙二人,连忙相互扶着起来,
“道长,我们家就在锦城外的清风村,您在这是不是要赶路去锦城,我和爷爷带您去。”
元成凝眉不语,似乎在想些什么,少女昨日似乎被吓坏了,呆呆傻傻的,不太说话,今日缓过来了,声音热情甜脆,对这个救了自己道长极有好感。
“不是吗,道长?锦城近几日在办仙友会,修道修仙之人大多数都来了,是来拉功德的。”
“拉功德?”
听到这话,元成更是一脸不解,这时老汉好像真正意识到了,这个救了自己的道长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于是就开口向他解释:“道长,这修仙之人,要想成仙,除了要修习术法外,还要有香火功德,有人供奉,才可以成仙。这仙友会,就是给了那些修仙者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在仙友会里若是表现出众了,不论是贫民百姓,还是乡绅富豪,愿意出钱给他们建庙宇,他们才可能修习成仙,不老不死。”
“哦。”
元成似乎对老汉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兴趣,但老汉似乎说到了兴头上,极为兴奋
“哎呀,道长,不过这天上还有天生天长的神仙,他们就不用要功德,果然除了人有不同外,就是神仙也是分三六九等的。道长您不修练,您那是做什么的?”
老汉想,看这道长通身的气质,没准就是个天生天长的神仙,不由得期盼道长的回答
元成低下头,细细思索一番,半响才道:
“算命的。”
老汉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您可不要说笑。”
元成极为认真的看着老汉说:
“我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不过我脑子里第一想的,我就是一个算命的。”
元成顿了顿,轻声道:“或许我真的是一个算命的。”
老汉不可思议道:“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对。”
“嗯。嗯。。算命的,也好,也好。”
“谢谢。”
老汉:“……”
又过了一会儿,老汉试探的问道:
“您要进城吗?我可以带您去。”
“也可。”
……
……
锦城繁华,红墙绿砖,桂华琉瓦,市肆绵延十里而不息,溪流绕城百家而不绝。
此时仙友会即将开始,锦城上空还时有修仙之人,御剑飞行,斗法争胜,所以就算是白日了,天上也会有五光十色闪过,这是大多数人也早就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元成就这样来到了锦城,就这样,在小茶馆门前支起了自己算命的小摊子,
到锦城的第一日,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元成不太高兴……
到锦城的第二日,小雨,元成还是不太高兴……
到锦城的第三日,天晴,元成仍旧不高兴……
到锦城的第四日……
到锦城的第五日……
、、、、、、
、、、、、、
第七日,元成仍旧在人来人往的锦城,支起了门厅清冷算命的小摊子……
“道长,这几日,您还没有生意吗?”
小翠手里挽着竹篮给元成送饭时问道。
这几日,除了一些大姑娘小媳妇过路时,侧目偷看,不,是光明正大的欣赏元成的盛世美颜外,并没有人过来算命,
元成就坐在那里,虽说支起了做生意的摊子,可身上却自带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质,让那些本来还想与元成攀谈两句的人,望而却步……
元成并不知道,自己没有生意是由于自身的气质原因,心里不由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他面上总是万年的清冷不显的对小翠说:
“麻烦你们了,还要做多余的饭菜给我。”
元成不喜与人交往,也不通人情交往。但这祖孙二人经常帮助他,他心里很明白,也很是感激。
“不麻烦,不麻烦,道长是我和爷爷的救命恩人,这是应该的。”
元成拿起米饭碗,皱着眉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饭,他吃不太习惯这些小翠送过来的这些五谷杂粮,划得他喉咙痛,不由的想,自己在失忆之前,没准是个极为金贵的人物……
小翠看元成的表情不太好,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算命摊子生意冷清而烦扰,安慰道:“道长,不要烦心,现下,修仙的人多,人们,人们,不太相信,摸骨算命的,您,您、、、、、、”
小翠也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不太会安慰别人,说的话断断续续的,脸也快皱成了包子。
此时,天周边彩光弥漫,大风骤起,元成算命小摊子的招牌被吹的猎猎作响,元成身上皂青色的道袍也被吹的飘了起来,长发在后面散着,顺风而动,元成就这样站在风里,碎发被吹到了后面,露出光洁的前额,剑眉入鬓,五官有一种精雕细琢的风流,偏偏他气质清冷,把他五官上的优势压下去了几分,生出了一股世外仙人的感觉。
许多修仙者御剑飞行,进入元成对面的小茶馆里,一时间对面清清冷冷的小茶馆挤满了修仙的道人,人头攒动,元成面上露出些许疑惑,小翠看见急忙道:“道长,您要是想,就过去看看,我帮您看着这里。”
元成看看自己的算命的小摊子,又扶了一下身后破布条包着的长剑,看看小翠道:
“你回去吧。”
小翠刚要表示,自己有时间,元成又接着说:
“反正也无人过来。”
小翠:“……”
于是元成就收了自己算命的摊子,走向了对面的小茶馆……
“道长一位,里面有请~”
刚一到门口,就有小伙计扯着嗓子喊道。
这伙计看着元成由衷感慨道:
“我看道长是个世外高人。”
元成:“……”
“您看您在对面多少天,都没有人找您来算命,您还是淡然面对,可见您的心性不一般。”
“您一定是个下山历练,修为高深的修者。”
其实伙计还有话没有说就是:他在这小茶馆里迎来送往的十几年里,他还从未见过有哪些个凡人能长成这位道长的好模样~
元成仍旧一张淡然脸的接受别人的赞美,并向他道谢。
“谢谢。”
“不用客气~今日逍遥宗的小公子包了场子,看戏不用要钱的,我给您选个好位置~”
小伙计带着元成七拐八拐的,找了一个位置,别说,这位置还真好,正对看台中间,周围还有许多其他的桌子,坐满了道人
这小伙计还给元成赠了一盘茴香豆,一壶清茶,方便元成看戏~
旁边桌上的修者嘟嘟囔囔道:“怎么如此差别对待,他就比我们多了清茶和茴香豆!!!”
同桌的人瞥了一眼同伴道:“多说什么,你若长成那般模样,我是这茶馆的伙计,就是给你十盘茴香豆,我也是愿意的~”
本来还嘟嘟囔囔的道人,看了一眼元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暗叹了口气,抿嘴不再多言……
元成坐在那里,斟了一壶清茶,淡然的喝着,他也听着周围道人说话,一点也不羞愧这些额外的赠品是自己的用美貌得来的……
“你说这折子戏,什么时候开始。”
一男修道:“对啊对啊。我等着看,青帝收六合定八荒,一统天界众神呢~”
一女修道:“虚风上神,我要看我的虚风上神!!!!”
众人:“咦~虚风上神才不是你一个人的……”
女修瞪大了眼睛,准备与众人一辩高下……
众人:“虚风上神是我们大家的!!!”
众人气势高,女修败,讪讪闭嘴,表情不服~
元成坐在位置上,鲜少有表情的脸上在听到,‘我的虚风上神’时,脸上的面皮条件反射般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元成东听一句,西听一句,大概知道了为什么今日小茶馆里这么热闹了,全是因为两个人,不,是两个神~
这些修仙的人他们信的是天帝光纪,拜的是虚风上神。
要说这两位可是天生天长得神仙,不必人们香火供奉,不必受寡欲清心之苦,是生来的赢家。但却得这些苦苦修习仙法道术的人的崇拜,甚者还有人专门为他们排折子戏,自发为他们供奉香火功德。
这缘由是,天帝光纪八百年前以一己之力,挑战黑帝,赤帝,白帝,一统天界,凡过之处,俯首系颈,委命称臣; 谁的心里没住了个英雄?恰巧光纪就是这个英雄,那些心中以一敌百,所向披靡的梦,有时只是梦罢了,但光纪确是切切实实的做到了,怎么会不受人崇拜?
与此同时,台上的折子戏演到了光纪一剑将白帝挑回原形说:“这天界,自此只有我一个王。”
台下众道人齐声应和,连连叫好,元成扭头看见刚刚嘟囔自己的修者,现下表情陶醉,作西子捧心状,干扯了一下嘴角,不忍再看的扭过头。
再说说这虚风上神,更是活在上古时的神仙,日月所养,风雨所化,故号作虚风,这位上神可是不得了的人物,早在两万多年前,人,妖,魔,鬼,是混居在一处的,人弱小,常常被其他妖魔鬼怪,抓住食用,充作奴隶,其他的妖魔鬼怪之类的,好斗争强,没过几日就会搞得地崩山裂,业火四起,人族在夹缝中生存,几欲灭族,这位虚风上神出世,以强大的武力值,打败了魔尊,妖王,用手中的配剑漠生,斩裂空间,辟出了六界八荒,自此,人间太平,魑魅魍魉妖魔各有各的地界,各自生存,各不相干。可这一战后,虚风上神的元神受损,修养与虚风山,不问世事。
虚风上神可是救世主一样的存在,当然是受世人敬爱。何况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虚风上神长得尤为俊美,深得一众女修的的仰慕,也是折子戏,说书人口中的常客……
总之,这两位万年的神明,在这浩浩岁月里,没有被人遗忘,反而愈发受人推崇~
不过值得一说的是,天帝光纪是虚风上神的徒弟,曾修习于虚风山,不过这也是一万年前的事了……
光纪出师以后,便横扫六合八荒,是天上地下的第一武神,这也更为不问世事的虚风上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元成看着台子上咿咿呀呀的折子戏,再看看周围疯狂痴迷的修者,觉得甚是无趣,理了理衣袖,往茶馆外走……
但元成直到走出小茶馆也丝毫没有发觉到。
一道火热视线一直黏在自己背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