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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冽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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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处都是雾气,好不真实的地方。隐隐有水声。
羽然,莫怪为娘,要怪就怪那个人,那个伤害了我们所有人的人……
他已经杀了悄然,他不会放过你的。
你是他的罪,他应该弥补却不得不抹杀的罪啊……
孩子,他们会带你去一个美丽的地方,娘最后能做的,就只是祝愿你幸福……
……
谁的声音,那么温柔那么坚强,明明已经难过得要哭了。
不要哭不要哭,我一定会……
“唔~”陈酒醒了,我一定会什么?不记得了。这个梦他已经做了很多遍了,不过总觉得缺了什么,这个梦始终不完整。
光影斑驳,可以看见悬浮在空气里的灰尘在恣意飘荡。
咦,光呢?天突然就黑了?
定了定神,陈酒才发现是有人挡住了他的光,看不太清楚那人的脸,不过从气息上看应该是邵轲。
陈酒说:“哟,早上好!”
邵轲说:“现在是傍晚。”
“呃,我睡了一天一夜?”看来病的不轻啊。
“不,三天两夜。”
“……”病得很重啊。
邵轲端了杯茶递给他:“感觉怎么样?”
陈酒一口气喝完了茶,心想茶就是没酒好喝。
他问邵轲:“我在哪儿?你家么?”
“算是我家别苑吧。”
陈酒看看周围的摆设布置半晌,道:“你家真有钱。”
邵轲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又问:“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我没什么感觉啊。”
邵轲嘴角又抽了一下:“你高烧三天,一会儿冷得直哆嗦,一会儿热得浑身冒汗,还一直说胡话,我请大夫来给你看,大夫都说病状凶险诡异。你体内还有真气乱窜,我探了一下,发现那股真气冰寒无比,练这样至寒的内功,你怎么能受的住?”
这下轮到陈酒嘴角抽搐了:“小、小轲啊,你是小轲吗?你、你、你居然说了这么一长段话唉。”
邵轲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放茶杯,不过陈酒还是看见他脸上微微泛红。
陈酒暗笑,这人真别扭。
“小轲,你是在关心我吧。”
邵轲脚步一顿,没说话。
陈酒笑得眼睛弯弯的,道:“我没事了,真的,你坐下来,我给你解释一下吧。”
邵轲想跟他说不用解释他不想知道,但是一回头看见陈酒的灿烂的笑脸就说不出口了,他坐回床边等他解释。
陈酒一直盯着邵轲的表情,觉得他就像个固执的孩子。然后他开始解释,他不想看见邵轲担心的样子,尽管他的担心让自己感到温暖。
原来,陈酒修习的内功名叫“冽渊”,这种心法喜寒忌热,所以陈酒的体温较常人低,也因此最怕发烧,哪怕是低烧,对他来说都像在炼狱中煎熬。这种内功还有个特点就是越练越幽深,越往上层练真气就越稳定,好似冬眠,旁人基本看不出来修炼者有内力。到第十层的话就可以与常人体温一样,并且不再畏热,但在第十层之前都是越练越冷的。陈酒现在到第七层,他的父亲练到第八层,他的太师父练到第九层,至今还没有人到达第十层。
陈酒修习归修习,却从来没有动用过“冽渊”,因此内力始终处于冬眠状态,而这次为了保命强行催动真气,过于急进,加上本身还在发烧,就使得身体承受不住,栽了。但是只要热度退去,稍作调息理顺真气就没事了。
邵轲听完没什么特别表示,只是点点头,说了句:“原来如此,你再休息一下,一会儿吃晚饭了。”就离开了。
陈酒哦了一声,觉得自己确实饿了,同时也觉得,其实由邵轲照顾自己也不赖嘛。
而邵轲此时眉头轻蹙。
“冽渊”,他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是听谁说的。陈酒轻轻内力如此深厚,大概跟自己不相上下,而且平时根本没看到他在练功。他父母身份不详,他十一岁之前的事情不详,他隐于杏花村的原因不详,甚至……邵轲握了握拳,他救自己的企图也不详。
他不想猜忌陈酒,那让他心寒,光是想想陈酒可能的背叛都害怕。他试图分析细节来说服自己陈酒没有想要伤害他,可是他的本能让他抗拒所有潜在的危险,而陈酒恰好是个看起来很危险的谜。
邵轲甩甩头,不想了,只要他在身边,总有一天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是啊,只要他在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安心,那种感觉就像尽力保护着自己重要的宝物。
病去如抽丝。
陈酒第二天就可以蹦蹦跳跳了,他了解到这里是繁茗城,离杏花村不算太远。他问邵轲怎么不跑远一点,不怕追兵吗?邵轲很欠揍很臭屁地回答:“你病成那样怎么跑远?哼,他们的追兵,能不能找到这里都是个问题,更别想攻进来。”
敢情是我拖累你啦,切。陈酒愤懑地想。
不过他发现邵轲确实有臭屁的本钱,首先,他是涧响楼的楼主。
涧响楼是个什么东西呢?即使陈酒是个一直呆在乡下不问世事的“乡巴佬”,他也听说过这个让黑白两道都敬畏的“楼”。在商业上,涧响楼拥有包括酒楼、当铺、米行、贩盐、漕运、青楼、赌场等各个行业的生意;在江湖上,它和各大帮派都有结交,有正有邪,有恩有仇;据说在朝廷里也有一席之地,但究竟是倚仗哪座靠山就没人说得清了。总而言之,涧响楼是除了天下第一庄“沧浪庄”以外最牛X最有号召力的组织。而邵轲,就是这座高楼的头头。
其次,仅仅是涧响楼的分堂,这里已经可算是固若金汤,大隐于市,前院布着阵法,前两天陈酒自己乱跑误入阵中,结果愣是折腾了三个时辰没出来,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自己烧没退,走路走迷糊了。后来还是邵轲把他从阵中解救出来,那时候他已经饿得真迷糊了。
最后,他发现邵轲的武功真他妈不是盖的,在他还伤着的时候就可以一个人对付五个高手,而他那时的内力只有五成!陈酒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他跟他“切磋”过了。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天气寒冷(这对陈酒来说很舒服),正是喝酒的好日子,陈酒心想这邵轲这么有钱肯定藏了不少好酒,于是他就去酒窖找,就凭他那个鼻子,方圆五里的酒味他都能闻得到,所以他很快就找到了。当时他眼睛都直了,极品桑落、陈年女儿红、醇味雪腴、清绿竹叶青……这里绝对是仙境啊!
然后,就在他刚拍开一坛桑落的封泥时,邵轲“杀”了进来,一把夺过酒坛,斥道:“你还敢喝酒?你才刚刚能下床!”
“你不让我喝酒不如让我死掉算了!”陈酒火了。
邵轲气极:“有本事你来抢,抢到就给你喝,抢不到就给我出去老老实实喝茶!”
话音未落陈旧就出手了。绝对的“酒痴”啊。
陈酒也不管邵轲抱个酒坛还没有武器,直接让“绿绮”出场。酒窖昏暗,青丝交错,邵轲不能分辨出绿绮的进攻路线,偶尔有银光闪过,他才能知道陈酒的招式,一开始他只是在躲闪,虽不从容,但也不狼狈。不过,邵轲显然不是吃素的,他看准时机,用酒坛护住身前,一个翻腾立于紧绷的绿绮之上,一掌平推——比试结束。
陈酒的绿绮轻巧柔韧,但不适合近身战,不过更重要的是,他没想到邵轲这么厉害,他的速度根本是奇快,而且招式狠准,由于他的内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不是很强,简直是暴强啊!
陈酒挽起绿绮,无精打采地问:“喂,你上次跟那些黑衣人打架用了几成内力?”
邵轲放下酒坛,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酒窖,无奈地摇摇头。他回答:“五成。”
“那你刚才跟我打用了几成?”
邵轲说:“我尽力了,用了八成,你很厉害。”如果你不那么急躁的话,我会被你逼到十成。
后面半句他没说,因为他觉得陈酒沮丧的表情很可爱。撅着嘴巴,眼里满是不服气,两手扯扯衣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陈酒收好绿绮,离开酒窖,经过邵轲身边的时候重重哼了一声。
邵轲牵牵嘴角,眼里满是宠溺。
陈酒还是蛮受打击的,跟邵轲的这次切磋让他有一种“混不下去了,不如回家卖红薯吧”的感觉,好在他还是清楚自己实力的,毕竟十一岁前的历练不是白费的,不是他弱,而是邵轲太强,还有就是自己不够冷静。
分析失败原因,这是他的习惯,无论做什么事。他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很快,别看他平时不练功,其实他一点也没松懈,睡觉的时候体温低刚好温习“冽渊”,在酒坊酿酒的时候边酿边练习使用绿绮的招式。他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当年他父母和他太师父也什么都愿意教他,学习的众多东西中,他最喜欢的当然是酿酒,最讨厌的嘛,是阵法。
他觉得阵法讲究太多的规则,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种东西让他觉得自己太渺小,他喜欢变数,但不喜欢变数后面的规则,所以他讨厌学阵法的基础,讨厌听他们啰嗦“万变不离其宗”。他的太师父曾经这样评价他:“这孩子,太过聪明也太过不羁,不知能否容于世啊。”
至今陈酒也没明白自己怎么不能容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