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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真的吻了 ...

  •   《东宫西宫》是王小波与张元合作的同志片,这点黎睿当然知道。

      不但知道,他还专门研究过。早在前两年刚打算转型的时候,他就犹豫过要不要去演一部同志片。毕竟这是得奖热门,但是一个题材,就生生自带滤镜。

      越是边缘的题材越受电影节评委会的青睐,这就跟早年越土的中国电影总是在海外越受欢迎一个道理。只因为那是陌生的、小众的,便令人有了猎奇般的窥探欲。那种禁忌的设定很放大感情的表演空间,单是一个眼神一表情都能让人玩味良久,要是碰上靠谱的导演,一准能够影史留名。

      可黎睿斟酌再三,始终不敢迈出哪一步。哪怕粉丝们总是开玩笑让他“下海”,他依然感到担心。毕竟,社会的风气还没开放到那个地步,万一自己留下了把柄,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就会倾塌,原本稳如泰山的地位也会瞬间不保。

      因此有些东西合该被放在橱窗里,有多么稀奇珍贵,便有多么代价高昂,能顺利取得而又安然无恙的始终是少数。毕竟谁也不知道砸破那扇玻璃的时候,自己会不会被割得遍体鳞伤。也没有人知道有些东西一旦拿了起来,还能不能轻易放走。

      可萧沐显然没顾虑到这些,他挑选剧本仍像学生时代似的,一切全凭个人喜好。越剑走偏锋的就越喜欢,越是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人物越能吸引他的兴趣。

      他想既然要给黎睿做训练,像这种感情变化极端的例子便再合适不过。《东宫西宫》讲身为警察的小史从公园中抓住了身为同性恋者的阿兰带回局里,经过一夜审讯,小史对这个犯人从一开始的极端厌恶到对他慢慢产生好奇,最后竟而难以自控地被其吸引,与之发生了关系。跨度不可谓不大,反转不可谓不强。

      萧沐还从没有尝试过这样极致的角色,飞快把剧本发了黎睿一份,转眼便已经划拉到了经典的场次,瞬间戏精上身,对着台词投入地念起来:“我可以是仙女,也可以是□□,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是任何人。可是你呢,难道你是死人吗?*”

      这是阿兰的词。他从小被母亲虐待,犹如精神弃子,却因此被激发出了对受虐的幻想。他在审讯中故意寡廉鲜耻,当着小史的面自己对自己进行了一番羞辱。他似乎知道面前的这个警察深藏在心底里不为人知的隐秘,他要用自己的言语将他的面具挑开,让他露出真正的面目,把欲望袒露到月光之下。

      萧沐念着念着,语气和眼神就渐渐变了,变得性感而挑逗,复杂而神秘。

      深藏在他纯良外衣之下的另一个萧沐出现了,那曾经把黎睿震惊到无语,让导演和编剧同时折服的演技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旦兴起,就能将一切裹挟进去,让人忘乎所以,只为戏中人而深深着迷。

      “死囚爱刽子手,女贼爱衙役,我们爱你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一刹那间,萧沐眼波流转,他悠悠地抬眼看向黎睿,眼神如同探寻,如同勾引,似一个无望的单恋者,坐等爱恋之人残忍地践踏自己的真情。

      黎睿的心跳加速起来,比看原版电影时跳得还要激烈。当初看完这戏他就有强烈的反应,毕竟谁也不能拒绝这样的勾引。世上怎么会有那样充满欲望而又纯洁的眼睛?看着那样的眼睛,仿佛全世界都只有爱情。

      而现在,这个叫萧沐的阿兰是在明目张胆地勾引他了。他恃美行凶,仗着自己对那一双眼睛没有办法,便肆无忌惮大张旗鼓地进攻。只等黎睿松懈了防备,便要一举将他击溃,攻城略地。

      萧沐完全沉浸在角色里,冲黎睿凄美而苦涩地笑了一笑,脚步微颤,卑微又向往地,向他靠近过来。

      黎睿看着他向自己靠近,眼中晶莹,犹如渴望被化作了实体。他的呼吸已相距咫尺,躯体亦近在眼前……

      “演的这都什么跟什么!”黎睿的手在萧沐肩膀上猛力一推,将他向后搡了个踉跄,“你是在逗我吗,就让我去发布会上跟俞音演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

      黎睿刚推开他手就飞快地垂下,若不是这一下,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掌心已经满是汗水。

      萧沐被这么一搡倒立刻醒了。他猛然从角色中抽离,一瞬间还有些晃神,踉跄后退中正好顺势倒坐在沙发上,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地望向对方。

      这于萧沐而言本是一场单纯的练习,所以被黎睿责备也只当是自己的问题。当下他立刻反思起自己的选本,全然没有注意到黎睿的眼神竟有一丝慌乱,而那斥责也没有黎睿从前惯有的理直气壮,反而藏着十足的心虚气短。

      他只是单纯地看向黎睿,老实问道:“那,那你要演什么?”

      黎睿拿手悄悄在身后擦了擦,清了清嗓子:“对付什么样的人找什么样的剧本,练习得对症下药懂不懂?对付小学生,能用历史剧吗?”

      “哦。”萧沐恍然大悟,“得用琼瑶剧。”

      “……”

      于是黎睿就拿到了一份琼瑶剧本。

      看到台词的时候,他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想象着自己念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的模样,不禁怀疑萧沐是不是在借装傻坑自己。

      “这个也不行吗?”萧沐小声嘀咕,“都降低难度成这样了,再不行是要演喜洋洋吗?”

      “谁说我不行了?”黎睿最受不了激将,当下迎难而上,“哥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不行二字。”

      萧沐点头,嘴角微扬,抬手示意,请开始你的表演。

      黎睿清嗓,坐直身体。

      十秒过去,毫无反应。

      “嗯?”萧沐诧异。

      黎睿吼道:“愣着干什么,你先啊。”

      “哦哦哦。”萧沐一头一看剧本,看见第一句是女主的台词,也没多想,便念道,“书桓,你怎么来了?***”

      黎睿饱含深情:“依萍,好想看到你……”

      “……”萧沐没料到他竟这么投入,嗓音沙哑,略带疲倦,一听之下连头皮都微微发麻,浑身就像被微量的电流通过,瞬间又酥又痒。

      黎睿:“站在这儿,我想了好多好多,从我们认识想到今天,从那个雨夜,想到今天的雨……”

      “我是来道歉的,不知道你的气消了没有,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受欢迎……”

      “如果我不受欢迎,我很抱歉,我又打扰你了,那我回去了。”

      说着,黎睿惆怅地望了萧沐一眼,眼神欲言又止,充满了深深的哀怨。萧沐从前批评过他饰演忧愁只会歪头,可此时的黎睿没有任何动作,光凭一双眼睛就牢牢抓住了观众。他的眸中五色流转,如同光影变幻下色彩斑斓的琉璃,而那万种光彩汇聚到一戏,在褐色的瞳孔中,依稀汇成了萧沐的影子。

      萧沐难得看得痴了,一时竟接不上词。然而黎睿却仍在戏中,绝情地转身,如同被伤情的痴情者一般,准备落寞离去。

      “书桓!”萧沐一把拉住他。

      黎睿不为所动。

      心被伤透凉透,如何能为一句呼唤便回心转意?黎睿连背影都透着被拒绝后的伤痛,萧沐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上去,带着啜泣哽咽呼唤:“你别走。”

      黎睿的背影登时一震。一刹那两耳间如同有弦乐轰然奏响,头顶上有倾盆大雨扑面浇下。他们都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情节,可是当黎睿猛地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时,所有的台词却统统都忘光了,脑海中如同大地苍茫,空无一物。

      在空荡的脑海里,有无比响亮的滚雷在一下一下地轰击天灵,他的四肢百骸里血液翻滚,似是沸腾的燃料,闹轰轰地催动他去干一件蠢事。

      这一切无关角色,无关剧情。明知愚蠢,却无法控制,就像这世间许多的错误都不是无意为之,而是明知是错却无力阻止。

      黎睿的眼光从萧沐的双眸缓缓移到了他的唇上,而后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狠狠地吻了上去。

      过分的震惊让萧沐踉跄了一步,但黎睿的手臂适时圈来,将他紧紧扣在自己怀中,令这动作全然不像是一场冲动,而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突袭,事先准备好的陷阱。

      他周到地将他身躯揽住,继而以双唇紧密碾压,辗转间,近乎粗鲁地叩开萧沐的牙关,探入舌尖覆弄舔舐,不给对方一分一毫躲闪退避的余地。

      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萧沐完全地呆了。他怔怔站在原地,放任黎睿以几乎能揉碎自己的力量将他摁在怀里,听凭对方的唇舌大肆攻城略地,而自己就像个宕机的电脑,做不出一点反应。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真的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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