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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千里良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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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庄近来要进一批好马,沈方南恰好闲来无事,就决定自己亲自前去挑马。
北塞的马场是一片宽阔无际的原野。
马场的管事是山庄好几代以前调过来的,离山庄天高地远,只有对账的时候,能得见主家的人,鲜少有机会表现。早就听闻沈方南要亲自来,管事自然想卖好,便早早紧着手下的人挑了千里良驹出来,自己一一点过。
但是没曾想,就是这样千小心,万小心,还是出了岔子——
备好的马中,多了一匹暗红马鬃的黑马。
那马匹咋一看是黑色,对光一瞧,竟然有些银亮。
管事陪同沈方南进来一眼就看见那匹马,赶忙朝底下人打手势,却也来不及了。
这样漂亮的马,沈方南自然也被抓住了眼球,忍不住打马小跑过去。管事都还没赶得及阻拦,沈方南就亲昵地勾住了马脖子,在那鲜亮的鬃毛上轻柔抚摸。
“这匹马真不错!你们今年把马养得很好啊!这是什么品种?”
管事冷汗涔涔,生怕这不知从哪里来的野马发起疯来。到时候,沈方南有个什么闪失,他一家老小都完了。
那匹马也是奇,打了个响鼻以后,竟然同沈方南蹭了蹭。
这一举动,让这位少爷开心不已,抱着马脖子也是一阵亲昵,当场就点这匹马作为自己的新坐骑,底下的人怎么劝阻都不好使。
管事看少爷兴起,这要是出事儿了,更加担不起责任,立刻不敢隐瞒,腿一软就跪下了,告错道:“少爷!这……这匹马不是马场的,不知是从哪儿来的野马……”
野马?!
沈方南的侍从差点没吓破胆,冲上去就要把这野马拉走。他们还没靠近几步,那马就不停地打响鼻,踏马蹄,甩马尾,满满的都是抵触。
沈方南摸了摸马背:“怎么了怎么了?”
被他一通安抚,马却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些个反应,顿时取悦了沈方南。
沈方南与马蹭了蹭:“看来,你很喜欢我?”
那马低低嘶叫了一声,似乎是认可沈方南的话。
就这么着,红鬃银身的马成为了沈方南的新坐骑,跟他一同从塞北,回到江南。
沈方南为马取了名字叫“北方”,单独辟了马厩,还吩咐好了,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不得骑,即时是亲近的兄弟也不能碰。
一日,沈方南需坐车出门。
他还在准备,就听下人来报,说是被“北方”伤着了。沈方南觉得讶异,过去马厩一瞧,原来下人是要给“北方”套车。
一见沈方南,“北方”就不停死角,似是不满。
沈方南连忙跑过去,好言安抚:“不给你套车,别生气了,我没这个意思。”
“北方”低头搭在沈方南的肩膀上,不时还扭一扭,若这动作是小姑娘做起来,倒是有几分情趣,奈何是一匹马,总让人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沈方南倒是一派坦然,揉着抱着,好一顿安慰,还责问:“这是怎么回事?做什么给他套车?”
下人一听责问,赶紧跪了下来,老实回答:“回少爷的话,我们就念着少年喜欢这马,所以想着,这次出去怕也是离了不习惯,哪里知道它……”
沈方南懂了,也不是多苛责的主人,就让他们下去,吩咐以后不许给“北方”套车,不能折了他的傲气。
底下人听了都心生怪异,但也不敢忤逆。
沈方南独留下一个人给“北方”梳了好一会儿毛,最后才同它告别。
还没走两步呢,沈方南的衣袖就被“北方”叼住了。
沈方南无奈地回头安抚:“今日我得坐车出门,真不能带你。”
“北方”甩了甩马尾,就是不松口。
沈方南没辙,同它碰了碰鼻尖,承诺定给它带好玩的,才换回了自己的衣袖。
因走前被“北方”留了好一会儿,沈方南这趟出去也是火急火燎,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要散架了。
但一回来,沈方南还是第一时间冲进了马厩。
下人们都觉得自家少爷疯了。
“北方”老远就听见下人的动静,知道沈方南回来了,翘首以盼。看沈方南步履匆匆地赶来,他才心满意足。
沈方南给“北方”带了好些小头花,为“北方”的马尾和马鬃都扎上了。
“北方”整匹马都蒙圈了。
沈方南:“嘻嘻,好看吧?我先去泡会儿温泉解解乏,一会儿再来找你。”
仍在蒙圈之中的“北方”就这任由沈方南走了。
沈方南确实累坏了。
他在蒸汽氤氲的温泉汤池里睡着了,渐渐越滑越低,眼看就要落到池子里去。
恰此时,一条有力的手臂捞住了沈方南。
那是一个头上顶着红翎羽的高大男人。
这个男人把沈方南捞起来,面对面抱在怀里,在池子里坐下。
沈方南睡梦中把头埋入了这个男人的颈窝,还蹭了蹭。沈方南梦中呓语:“北方……”
高大男人僵硬了一会儿,最后哼了一声:“看在你乖的份上,就原谅你这次。”
在池子里坐了好些时候,高大男人听见外头有人呼唤:“少爷!”
高大男人抱着沈方南出了池子,用布巾裹好他,送到矮榻上放好,准备离开,却被沈方南勾住了手指。
“真是爱撒娇。”
高大男人明明就一脸笑意,嘴里还说着嫌弃的话。
他凝视了沈方南片刻,低头亲吻了一口他的指尖,才走。
次日,沈方南醒来还觉得有些奇怪,便问近身伺候的下人:“昨日是你们扶我进来的?”
下人讶异:“没有啊,昨日小的担心少爷,进来一瞧,少爷已经在矮榻上歇下了。”
沈方南纳罕:我昨天不是在池子里睡着了吗……
沈方南带着疑惑,去马厩兑现昨日因为睡过去而失约的承诺。
“昨晚我不小心睡着了,却是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把我扶到了矮榻……咦?你马鬃和马尾上我扎的头花呢?”
听沈方南提头花,“北方”不高兴地打了个响鼻,马蹄子在地上踏了踏。
沈方南低头一看——嚯,在地上呢!
他把头花拾起来,又给“北方”扎上了。
“原来是掉了啊,没事,我给你重新扎。”
“北方”用力甩了甩马尾,没甩掉。
沈方南笑嘻嘻地道:“不怕,这次我扎得很紧,不会随便甩掉的,高兴吗?”
马是没法回答他的。
沈方南便单方面认定“北方”喜欢了,还洋洋自得地说:“我走遍了好几条街,才挑了这几个,可好看呢!”
“北方”抖了抖脖子,马鬃上的头花纹丝不动。
……
沈方南兴高采烈地牵着“北方”与族内兄弟一同出游。
表弟唐达打趣:“你可真够爱这匹马的,天天都要骑。”
沈方南不反驳,反而认下:“那又如何,这么好的马,我自然天天要骑。”
一群人哄笑了起来。
沈方南才觉着这话有些不对味。
所以当天晚上,沈方南清醒着被高大男人从温泉池子里捞出来,抱在怀中的时候,他立刻不合时宜地先想到了那句“天天要骑”。
“你放我下来!”沈方南浑身都变得粉红,也不知道是温泉泡的,还是羞的。
高大男人凑到沈方南耳边:“你不是说,天天要骑吗?”
沈方南:“我是说骑马!”
高大男人轻笑一声,道:“我就是那匹马。”
沈方南挣了挣,推脱不开。
“你要干什么!”
高大男人在沈方南耳垂上舔了一口,道:“天天要骑,自然是夜以继日,你不能只在白日里骑。”
沈方南被这下流话激得不好意思极了,脚趾就蜷缩了起来。
“你放开我……”沈方南这句话霎时显得弱气了起来,“我对你那样好,你却这般欺负我。”
北方笑了:“我哪里舍得欺负你,我疼你还来不及呢。”
沈方南慌了:“你要干什么!”
北方露出阴险的笑容。
……
次日,四肢酸软的沈方南看着铜镜里自己满脑的小头花,愤怒地大吼:“这个混蛋!——”
马厩里,“北方”愉悦地打了个响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