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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爱玛定的餐很快就到了,贺梦桥很努力的吃了几口后,还是放弃了,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两座格莱美奖杯被摆在了茶几上,他在进门时就看到了,却根本不想去触碰它们。
      现在贺梦桥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不可避免的和这闪着光芒的留声机打了个照面。
      “对不起,我拿到了它,你却离开了。”眼泪再次无声的落下,“对不起,对不起……”贺梦桥闭上眼,任由悲伤洒满整张脸。
      其实莉莉说的没错,贺梦桥是同性恋,但这件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二十多年来的自我防备和小心翼翼让他早已习惯了将不可触及的爱拒之门外。
      对瑞安是什么情感?在初见面时瑞安毫不掩饰的欣赏,一切温暖的关心和音乐产生的共鸣让他确实有过一丝动摇。但瑞安结婚了,深爱自己的妻子并且有了可爱的孩子是事实,这还没萌芽的情愫在一开始就被贺梦桥扼杀在了摇篮里,对于这样的感情他只归为多年平静的湖面被春风吹起的涟漪,没有任何人知道,早已随风消逝。
      但是莉莉的迎头喝骂却让他再次感受到令人颤栗的恶意,本来无罪的他内疚感不断加深,配上瑞安死亡带来的悲剧色彩,将自己压的透不过气。
      天空开始慢慢的变得深沉,贺梦桥却坐在沙发上不愿意移动,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让黑暗慢慢把室内的光线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再次睁开眼,窗外的月亮已经高高挂起,今天的天空很晴朗,月光已经洒在了脸上。
      “好像写出DARK的那个晚上。”贺梦桥自言自语,回想起了和瑞安在工作室创作的时光,那天也是这样,月亮亮的不像话,他和瑞安一起听着歌剧魅影的原声大碟,很流畅的创作出了这首歌,还一起笑着说《the music of the night》诚不欺我,夜晚果真灵感多多。
      贺梦桥站起来,把自己整个放在月光下,慢慢的哼唱起了这首歌:
      “Nighttime sharpens, heightens each sensation.
      (夜色渐暗,激发灵感)
      DARKness stirs and wakes imagination.
      (黑暗作祟,唤醒想像空间)
      Silently the senses abandon their defenses.
      (潜移默化,感官放弃抵抗)
      Slowly, gently, night unfurls its splendor.
      (缓缓的,轻柔的,夜色展现光彩)
      Grasp it, sense it, tremulous and tender.
      (抓住它,感受它,颤栗而轻柔)
      Turn your face away form the garish light of day.
      (别再回顾炫彩夺目的白天)
      Turn your thoughts away from cold unfeeling light.
      (别再想那些冷酷无情的光线)
      And listen to the music of the night……
      (聆听这暗夜的乐音吧……)”
      再次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而他本人就在沙发上窝了一晚上。摸摸酸胀的脖子,再次看到桌上的那两尊奖杯,阳光直接在光亮的表面反射到眼中,他默默的拿起它们,随即起身丢到了壁柜里,再重重的关上。
      想到今天要去和瑞安道别,贺梦桥终于走到洗漱间,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自己,可是当他终于正眼打量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才发现实在无法恭维。
      暂不提已经几日未认真打理的快及肩的黑发凌乱不堪,黑眼圈蔓延眼下,右眼角有个延伸至额头的疤,因为要清理缝合伤口,被剪了一点头发,右边脸颊还有一块擦伤和下巴明显的乌青。
      贺梦桥突然想起来之前自己因为被要求在DARK的intro里用女声演唱think of me的片段产生抵触,瑞安告诉他“艺术没有老幼、男女、贫富之分,只有美或丑,美即是合理存在。”
      而现在看到镜中破败的自己,他只能想到“丑陋”二字。
      简单的用冷水洗漱后,贺梦桥随意抓了抓湿润的头发飞快的吹干,瞥眼看到一边的剪刀,就把它抓到了手里。
      直到麦可思带着爱玛过来,看到满地掉落的头发,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就看到贺梦桥摸着剪到只剩不到10厘米长、参差不齐的头发平静的说道:“麦可思你来的正好,我的手艺实在不太好。”
      “塞思!我的老天!你在做什么?”爱玛不可抑制的提高了音调,曾经快要披肩的黑发变为了满地凌乱的发丝,她不知道怎么平静下来接近一脸无所谓的贺梦桥。
      “我只是觉得就缺了一点的话也太难看了,让瑞安看到可不好。”贺梦桥怂耸肩,伴着伤痕累累的苍白的脸,看起来分外无辜。
      爱玛还是松不开紧皱的眉头,“还好你没有剃到底,否则我只能想到你要出家当和尚了,中国人不是都这样吗,除了寺庙哪儿来这么多光头。”
      麦可思吹着口哨上下打量了一番,“酷,有些痞气的忧郁男孩,你等我去车里拿一下我的工具包。”
      “那是你来中国太少了,监狱也有光头啊。”看到蓝眼睛姑娘的白眼,贺梦桥放弃调笑,“好了,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到我的这张脸,”他右手在脸上画了个圈,“就觉得实在是没办法正眼瞧它,为了避免少看几次,才决定剪掉它们。”
      “虽然瑞安去世了,但你的工作你的人生还要继续,你忘了过几天还要拍摄杂志的事情了吗,明明主题都定好了。”爱玛不得不叹了口气,面对如此平静的贺梦桥,她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虽然躺在病床上,但我的耳朵还不至于失灵,”贺梦桥走到沙发上随意坐下,指着之前寄过来的FELI新刊,“威廉跟你说杂志社要推后拍摄,因为我的脸受伤了是吗?虽然是讨论的语气,但我听得出来所谓的延期是什么意思。”
      “只是延期而已,因为你脸受伤确实是事实。不过谁会放弃采访一位格莱美获奖者呢?”爱玛也在他旁边坐下。
      “获奖只是对过去成绩的肯定,但是未来,连我都会唱衰一个没有根基失去了合作伙伴还毁容的外乡人,就跟好不容易开花的莲花,却失去了支撑他的莲叶。”贺梦桥望着关着奖杯的壁柜,左手做风呼啸的样子,“你看,随便一丝风雨,就摇摇晃晃。”
      爱玛有一丝哽咽,“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自信的人,你明知道你才不是什么睡莲。”
      “不,我就是个懦弱的人。我甚至不想去参加今天下午什么劳什子告别仪式,不想面对无法交流的莉莉,不想面对可怜的爱丽丝,就好像不去瑞安就还在一样,我甚至不愿意走出去!我也不想面对什么媒体和歌迷!”
      伴随着不断提升的音调,他放在沙发的手也不断的捏紧,“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些麻烦的事了,瑞安为什么那一刻不把方向往反方向打,这样我就不用睁眼面对这些问题了!”
      “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塞思!”爱玛站起来走到贺梦桥的正前方,“瑞安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你,是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而你却沉浸在他的死亡里自怨自艾,你这样做才无法去见他!”
      一时间空气冻结,贺梦桥合上眼睛向后仰去,“对不起,我失态了。”
      爱玛放低声音不想再刺激他,“你知道的,你并不是一无所有,支持你的人很多,时间在前进,你也要前进的。”
      麦可思拿着工具包进来,看到这一幕有点犹豫的发问:“怎么了,你俩……”
      “没事。”贺梦桥和爱玛一起回答后对视了一眼,爱玛开后说道:“快给他处理一下吧,威廉待会儿要来接我们了。”

      “今天的葬礼是非公开的,所以你不用担心被记者拍下来。”威廉看看后视镜里一天不见就大变样的年轻人,略显担忧的说道。
      贺梦桥在后视镜里与他对望,“没关系,我没问题。”
      “我记得瑞安跟我说过你已经录好了一首新歌。”再一个拐角就是墓地,威廉将眼光投向路面。
      “love,叫love,唯一能唤醒人性和重启社会秩序的是爱,你看过法国电影Delicatessen(黑店狂想曲)吗,这是我们的灵感来源,和男女主角一样,大提琴配锯琴开场,怪诞世界中温柔的罗曼蒂克。”谈到音乐,贺梦桥突然直起了身。
      “Marc Caro和Jean-Pierre Jeunet的那部?是瑞安的风格。”威廉简短的回答,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
      “威廉先生,您觉得这首歌什么时候推出比较好。”爱玛观察到了贺梦桥的变化,知道现在唯一能引起他注意的就是音乐,于是在副驾驶转过头看着握着方向盘的男人,希望能继续这样的话题。
      “按道理来说,趁着格莱美的热度,就该马上推出,以鲜明个人风格确定塞思的曲风,巩固他在大众眼中的印象。当然,现在也可以趁热推出,无所谓这个热度来自于哪里,以生意人的角度我会建议按行程进行,不过……”威廉抬头看看后视镜里再次靠在椅背看着窗外的贺梦桥,“以我是瑞安好友的身份或现在塞思的状态,我会建议,可以预热,正式推出,还要再等等。”
      “可是现在的塞思需要以作品再次将舆论的视线拉开,否则……”爱玛急着说。
      “以现在他的状态出这首歌,我认为不会达到瑞安预想的效果,他不喜欢匆匆忙忙打无准备之仗。放心,塞思不是靠热度吃饭的艺人。”威廉说完,车子也慢慢驶进了墓地大门。
      在经过一条长长的绿道后,车子停在了一个教堂门前,毕竟夫妻俩一个是乐界小有名气的制作人,一个是著名大学的教授,前来吊唁的人已经很多。贺梦桥拒绝了爱玛让他戴上帽子的想法,胸前佩戴着百花,穿着黑色西服和长裤便走下了车。
      灵敏的耳朵听到了周围声音分贝的突然降低,贺梦桥没有管他人的眼光,径直走向了门口。
      莉莉正带着爱丽丝站在门口,看到了外貌发生变化的青年,爱丽丝忘记了妈妈的嘱托,小声的喊到,“塞思叔叔。”,尽快莉莉很快的拉了拉牵着小女孩的右手,但贺梦桥已经不可避免的看见了她。
      “爱丽丝……”贺梦桥蹲下来,看着眼前眼角红红的小姑娘,突然又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想要伸手去摸摸小女孩的头,旁边的女人却马上站到了她的身前,用中文说道:“如果你还想要体面,我劝你最好离我女儿远一点。”
      贺梦桥抬头瞥了一眼并没有望着他的女人,很明显她的神情十分憔悴,鼻头还泛着红色。
      歪着头看他的爱丽丝突然开口:“妈妈说爸爸去见上帝了,因为叔叔,上帝认为爸爸犯了罪,所以让他去赎罪了。”
      看着小姑娘懵懂的眼睛,贺梦桥捏紧了手下熨的笔直的西装裤,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声音竟然是颤抖的,他稳了稳自己的情绪,才对小姑娘说道:“不,爸爸没有罪,爸爸是被天使请到了天上去做客,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好吗?”
      还没有说完,小女孩就被妈妈牵走,只是边走她还在边转头看着依然蹲着的青年,没有言语。
      “起来吧,该进去了。”爱玛拉起望着爱丽丝的贺梦桥,和麦可思一起进入了教堂,坐在了最后一排。
      虽然失去了男主人,而女主人还带着年幼的孩子十分忧伤的不能回魂,还好有威廉和瑞安的弟弟来操持,告别仪式十分顺利的进行着。祷告、唱赞美诗和牧师致颂辞后,来宾开始一一道别。
      爱玛担心的看着贺梦桥拿起手中的白菊走向棺椁,而他只是安静的走过去,绕着安详的躺在里面的遗体走了一圈,只有放慢的脚步和伴随白菊一起落下的眼泪泄露了他内心的伤感,“对不起。”他用嘴型说出这句话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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