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逼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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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日空晴好，拂过脸颊的风也是淡淡的，却莫名的撩人心弦。
遍地的大红牡丹，枯萎成一团一团，再无那花皇的风姿卓人。
沟壑干枯，大地悲鸣，经过了一段冬季的漫漫，原想着可以来些雨雪弥补江河流水不足，未曾想除了宇文泰大丧之日的零星小雪，这整个冬季三个月，未有一个雪珠子降下。
魏皇不仁，丞相枉死，上天深感惋惜，降下福泽一瞬，以昭天理。流言更起，不可阻挡之势席卷而来。
原定下的祭坛祁雨事宜，是在大丧后的日子，计划在十一月里的。这般拖了一日又一日，只是因为魏帝闭门不出。
祁雨大事，帝皇闭门不出，弃百姓万民于不顾，任子民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瞧着尸骨遍地，白骨皑皑堆积如山。野兽食人肉，噬人骨，相邻换子而食，一时间一片凄惨。
民间怨言愈演愈烈，地方暴动四起，目前唯一能解决的法子，便是立即祭天祁雨，以德善抵达天听，祁求神灵降下仁慈，以雨露抚慰万民。
宇文护亲帅文武百官，于朝堂之上放下姿态，祈求元廓出席祭天大典。
元廓不仅不出席祭天祁雨，便连上朝都免了，百官日求夜求在殿堂上跪成一片，也不能得见天颜。
宇文护先前的一系列措施，堪堪将食粮问题稍加解决，自此更得民心，受民意。
万民联名上表，请求太师宇文护代替元廓举行祭天祁雨大典。
宇文护避而不受，只言臣焉能代君事，此乃僭越大罪。
万民表再上，祈求太师宇文护亲行大典。宇文护无奈，只能亲自进宫，逼迫元廓出来一见，共商大事，给天下一个交代。
是夜，更深寒重，书房内仍旧灯火通明，恍恍白昼。烛火跳动，似是欣喜似是不安。
宇文护负手而立，立在屏风前，垂眸瞧着那上面烫金的“般若”二字，唇边溢出笑容，眉头舒缓平展，眼底一片柔和，“准备的如何了？”说着，伸出手去，轻轻触在那两个字面上，指腹柔缓，细细摩挲，“般若，这次我不会负你所望了。”
哥舒一袭黑衣如墨，挺身而立，身姿傲岸挺拔，面露喜色，“回禀主上，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主上入宫。”他微微一笑，“禁卫军令牌在陈案手中，已经完全控制，我们在皇宫里的一千人马已经代替禁军包围元廓寝宫，他进出不得！”
“好。”宇文护笑出声来，“那便明日吧！”他转过身来，瞧着哥舒，眉毛挑了挑，“切记，消息一定要封锁。”
“属下明白！”他转身刚要出去，却被宇文护叫住，“等等！”
哥舒立马停下脚步，又转回身来，怔怔的瞧着他面上神色几番变换。
宇文护尴尬的笑了笑，袖子遮在唇边轻咳一声，“般若那边……她……”叹了一声，挥挥手，“罢了罢了，下去吧！”上次般若凶他之后，他一直没敢再去，又知道她在背后为他做的那些事，心头激动，感谢，惭愧，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了。
好几日没见她，甚是想念，她还好吗？好在明日，就是好事来临的时候了，想必她若知晓，该是高兴的吧。
哥舒暗暗含笑，低下头来不去看自家主上欲掩还羞的模样，“女公子甚好，属下已经探听的清楚了，主上无需挂念！”
感觉那人似是点了点头，这才放轻脚步，缓缓退了出去。
自家主上的心思他再清楚不过，明明心里记挂着，却还得绷着给自己找回几分面子。等到绷不住的时候，还不是得巴巴赶上去，好言好语的求原谅求和好。
哥舒越发纳罕，真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宇文护，偏生怕极了独孤家的大小姐。他一边笑着一边摇头，忽地那“女色误国”四字又冲上头脑。
次日早朝时分，文武百官得了太师令:陛下不朝各自散了，太师最后一次求见陛下，成与不成都是天意。
百官一阵叹息，一边念叨着昏君误国伤民，一边三两结队往台阶下走，口里数着当今太师是如何如何的不容易。
宇文护眉毛轻挑，唇角噙了抹邪魅的笑意，双手扶在腰间，玄色朝服上暗金色丝线勾勒着祥云纹样，渡上斜撒下来的金色光线，无比威严。
他身后跟着玄衣佩剑的哥舒，在阳光的照耀下，推开了元廓寝宫的大门。
雕花镂空的巨大木门吱扭一声，响在这寂静无声的地方。
里头元廓忙不迭的抬起头来，逆着阳光，眯着眼睛瞧了好一会才打量清楚来人究竟是谁。不由得赶忙往后头挪了挪，躲到帘幔后头，以求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双手抱着膝盖，蜷缩在冰凉的地面上，面色苍白如纸，一双眼却通红，神色惶惶，好似被困在陷阱里的小兽，凄惶无助的很。
宇文护双手扶在腰间，歪唇一笑，探头过去，“陛下，你不理朝政，自己在这过得可好？”他步伐轻缓，踱步来到元廓近前，“陛下难道不晓得，文武百官如何想念你呢！都争着吵着要面见陛下，说是有事相商。啧啧……”他摇头晃脑叹了叹气，无限惋惜，“可惜陛下啊，闭门不出，这千金重担只能落在微臣身上，你瞧瞧，你是省事了，我呢？”
元廓又往后挪了挪，双手捂着脸，埋在膝头，不去看他。他没有实权，不代表没有脑子。自打宇文护从北巡回来，就将他软禁，对外放出消息却说他不理朝政闭门不出，他要的便是今日如此逼迫自己吧。
“陛下是想自己退位呢，还是像您的兄长元钦一样呢？”他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瞧着他，吁叹一声，越发无奈，“元钦是个不识相的人，你看看他的下场，死了吧！你要是识相啊，我肯定留你一家性命，你觉得可还划算？”宇文护薄唇几启几合，便将魏帝的性命之事商定下来，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在和人讨论晚上吃什么一般。
哥舒紧跟在他身后，按在剑上的手越发紧了，不时发出沙沙的响动，在那惊吓至极的人来看，便是威胁。
哥舒忍住想笑的冲动，一个眼神却是寒凛无比，打在元廓脸上，更叫他惶恐不安。
宇文护似是不耐烦了，来回走了几步，复又站回他跟前，“考虑的如何了，陛下？”尾音上扬，轻轻抬了抬精致的下巴，“臣的耐心可要用完了。就算你不愿退位，我逼宫也可逼的名正言顺，你应该知道外面的传言了吧，他们都说你昏庸无道，不配为王。万民联名上表，要我直接祭天祁雨，你快和我说说，这是何意思，我没太明白。”
元廓全身颤抖起来，终于抬起头来，赤红的双眸盯着眼前扶腰而立的人，那人恍若天神下凡，英明神武，自己与他相比，当真没有可比性……
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为皇为帝，今生时局不利，使自己错为人王。
可，还不想死。有爱妻，有幼子，他们的生命，不该因为自己被时局所困而白白牺牲。
“好……”他颤巍巍起来，扶着身后的柱子颤悠悠轻飘飘站起身来，“我答应你。”他凄惶的一笑，发丝凌乱不堪，苍白的面上却因着这一抹笑容而俊美非凡，“寡人自愿退位，七日后寡人亲上朝堂，传下禅位诏书。”
“寡人……孤家寡人……”他念叨着那个君王的自称，最后一次用这个称谓了吧！
“寡人不才，不得天时地利，又失人和，仁政不施，德才不济，以致上苍愠怒，降罪于寡人之民众。寡人不忍，自愿禅位于大才德善宇文护，祈愿上苍仁慈，善待苍生。太师觉得可好？”元廓含着笑，盯着宇文护。
宇文护轻轻点头，“尚可，虽与正式禅位诏书所言还差的多，不过也算属实了。”
元廓轻声道，“那寡人的妻儿？”
宇文护伸出手去，轻轻拍在他的肩头，刻意控制了力道，不轻不重，“放心吧。”凑近他耳前，压低声音，“七日后诏书下达，我宇文护继位，你及你的家小必会毫发无伤。”
“你身居太师高职，一言九鼎，若是食言，上天在观，必降惩罚！”
宇文护不屑的扬起眉头，斜唇一笑，向外头走去，欣长的身影逆在阳光下，越发不清晰，“好，我答应你！”
哥舒望了一眼那靠着柱子站立的人，疾步追上前头的人，脚步匆匆，踏在漆红的木地板上，咚咚作响，沉重非常。
阳光晴好，明媚艳丽，只是这天，在言语间又要变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逼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