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笑不动了》毛杉稻士

2、98岁的留宿

　　任春秋的家，任家山庄，在北方。
　　谢沧浪的家，谢家山庄，在南方。

　　立春不久后，天气就暖和起来了。
　　太阳一照，任春秋家里的猫也往外跑，三花的、黄白的、黑白的……好几只猫趴在了墙头，睡成了一溜儿猫瓦片片。
　　任春秋在家里窝了一个冬天，早就呆不住了，就想出门。
　　没走两步，就被大徒弟喊住了。
　　“师父，您又要去哪儿？“
　　“看看，晒晒太阳，哪儿也不去。”
　　大徒弟哪儿能信啊？
　　任春秋16岁就在江湖成名，恣意飞扬，出名的一半原因是……
　　“狂。”
　　大徒弟对自家师父的脾性清楚得很。
　　“师父，您就别往外溜达了，最近咱们山庄忙得很，没人有空照料您出游。”
　　任春秋一听就不高兴了。
　　“师父用得着你们照料吗？！啊？还不是师父照料你们！你们不要给师父添乱就不错了！”
　　大徒弟跟任春秋斗争许多年，早就明白他扣帽子的路数了，反击也是信手拈来。
　　“那师父你可接着照料我们吧，别往外溜了。”
　　任春秋拧巴着眉毛，不说话。
　　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说啥，场面有点尴尬。
　　大徒弟很识相，就准备告退，毕竟还忙着呢。他正打算走，任春秋又开口了：“最近山庄忙什么呢？”
　　大徒弟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师父年纪大了，不要计较。
　　“马上就要举办武林大会了，咱们得准备出席啊。”
　　听完这原因，任春秋更加不高兴了，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不然他江湖老前辈的面子往哪儿搁啊？只好挥挥手，让大徒弟退下。
　　“又没我什么事儿……”

　　大徒弟一走，任春秋就嘟嘟囔囔。
　　“我才98岁！98岁凭什么不让我出席武林大会！我还能打呢……哼！都怪欧阳若这老混蛋，没事瞎改什么规定，参加个武林大会还有年龄限制。当武林盟主了不起啊！”
　　任春秋坐回屋檐下的躺椅上，看着屋檐躺的一溜儿猫翻了个身。
　　心里更不开心了。
　　“谢沧浪还不来，让他别来就真不来了？！”
　　任春秋无聊地自己跟自己下棋。
　　“那我让他不要跟我抢武林盟主，他怎么还是抢？！要不是他，欧阳若就不会当上武林盟主，这样他就不能修改规定，那我现在就可以准备去参加武林大会了……”
　　“对！都怪谢沧浪，要不是他，我就能出去玩了。哼！”

　　“你又骂我什么了？”
　　任春秋还没骂完，就听见一个讨厌的声音说话。
　　一抬头，果然是谢沧浪。
　　“不是不让你来我家吗？！”
　　任春秋把袖兜里的糖窝窝好。
　　谢沧浪杵着淡星剑刚迈进门槛，就听任春秋赶人。
　　谢沧浪倒也不接他的话，不恼，也不走，直接走到棋盘另一端的空椅子上坐下，他惯用的左手方，放着一杯冒热气的茶。
　　谢沧浪笑了笑，端起喝了一口。
　　“你喝我的茶作什么？”
　　任春秋把茶抢过去，自己也喝了一口。
　　谢沧浪也不戳破，直接把任春秋右手边的半杯茶端到自己面前，又喝了一口。
　　“我走了这么久，渴了。”
　　“哼。”
　　任春秋从鼻子里哼了一句，不说话，把黑色的棋罐子推给谢沧浪。
　　谢沧浪看了一眼棋子的颜色，笑了。
　　“承让！”
　　任春秋吹吹胡子，指了指棋盘：“你先把棋子收收好！”
　　谢沧浪就按他说的，开始把棋子一个一个捡到棋罐子里，就是手有点儿抖。
　　“最近还疼啊？”
　　任春秋小小声地问。
　　“还好，天气不好，就有点儿。老伤么，习惯了。”
　　谢沧浪若无其事地答。
　　“那你多晒晒太阳么。”
　　“南方潮湿，谢家山庄太阳没这好。”
　　任春秋听完又吹胡子：“你骗谁呢！你家就在对面山头！我们俩家就骑在南北方的线上！少驴我了！”任春秋把棋盘拍得啪啪响。
　　谢沧浪还是不紧不慢地收棋子，一边说：“山中一里一个天。我们俩家都隔着一个山头了，还不够远？”
　　“也是哦。”
　　“嗯。”
　　谢沧浪把棋子收好，率先下了一个。
　　任春秋啪地打了谢沧浪的手一下：“你都不猜子吗！就自己拿黑子了！要不要脸？”
　　“来者是客，你就不能让让我么？”
　　任春秋不屑一顾：“你算什么客人？算了，你棋艺这么差，让你你也赢不了。”
　　谢沧浪笑：“多谢。”

　　二人安静落子。

　　太阳渐渐西斜。
　　墙上的猫墙墙追着阳光，从这个墙头，挪到那个树丫丫，又从那个树丫丫，挪到了两人脚边的回廊沿上。

　　“嗒。”
　　“…………………………………………嗒。”
　　“嗒。”
　　“……………………………嗒。”
　　任春秋一边忍受谢沧浪慢悠悠地下棋速度，一边深思：谢沧浪既然能上门，那就说明，谢家山庄准备武林大会一点都不忙咯？不！说不定，老谢家已经败落了，现在不能参加武林大会了。哎，真好，啊不，真惨啊~~~
　　任春秋越想，心里越发美滋滋。

　　“谢沧浪。”
　　“嗯？”
　　“你看我山庄阳光挺好么。”
　　任春秋用脚尖蹭了蹭脚边猫儿。
　　“是蛮好的，猫都晒打蔫儿了。”
　　“你看我手就不抖。”
　　谢沧浪看着棋盘，为下一步棋深思，随口答：
　　“嗯。”
　　最终，谢沧浪下定决心，趁着任春秋低头看猫的瞬间，偷掉一个白棋子。
　　“你现在手也不抖了。”任春秋又说。
　　“嗯？嗯。”
　　“嗯？”
　　谢沧浪装傻：“嗯？”
　　“啧！”
　　任春秋恼怒地大喝一口茶。
　　谢沧浪憋着腮帮子不敢笑：“我今天开始就搬来你这里住了。”
　　任春秋拧巴着眉头沉默。
　　谢沧浪：“养病啊！”
　　“那好吧。”
　　任春秋勉为其难地说。
　　谢沧浪嚯地站起身来，冲着侍从中气十足地大声吼：“你们赶紧回山庄，把我的用品收拾过来！春衣、夏衣、冬衣都要！要快！”
　　这话喊完，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声。
　　谢沧浪满意了，又坐回摇椅上，喝口茶，笑眯眯地看着任春秋。
　　谁知道，任春旗脸色突然就很不好看。
　　谢沧浪下意识地就要去摸淡星剑——难道他这就发现我偷棋子了？我才偷了一颗！
　　“我明天要去春游。”
　　任春秋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你也得去。”
　　谢沧浪松了一口气：“小意思~”
　　任春秋朝谢沧浪伸出一只手：“刚刚偷的那颗棋子还我！”
　　谢沧浪：“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