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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谋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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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辆车里,韩映想从潘昀昀的嘴里套出潘家的路数——刚才听到的潘家的竞拍底价太惊悚,韩总被“惊吓”到了。宋辰药业集团就够有钱了,如果拿这次的出价来衡量,宋辰药业集团那还真是比不上破落户潘家药业。
可是潘昀昀的嘴巴很牢、牢不可破,韩映七拐八拐的也没套出她的话来。而潘昀昀和韩映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很直接,她于是很直接的跟韩映说:“别费劲了,我才不告诉你呢。”
“有什么可保密的,大家都知道了。”
“你确定那个价格就是潘家的真实价格?”
潘昀昀这一问,倒是把韩映问笑了——潘家的“义叔”把底价抛了出来,义叔的手下又出来补了一招“迷踪拳”。
车正经过机场高速的一段,一队车陆续超越韩映的车,其中一辆是宋桥的座驾。
潘昀昀饶有兴味的看着那辆车被其它的车辆绕得眼花缭乱,她对韩映说:“潘家是个小厂子,可是这种小厂居然有个《保密制度》耶,你们宋辰药业有吗?不过就算有,韩总这样的高管根本不用搭理的,哈?”
韩映笑吟吟的瞧着潘昀昀,他倒不是有心撩女人,但是英俊的男人含着笑、目不转睛的盯着女人看,真能把女孩看得脸红心跳化成水。何况又是韩映,年轻、英俊、倜傥、有钱、有权、有势、风光体面、前途大好、风趣可爱……每一项都是效果绝佳的滤镜,能把男人的荷尔蒙几何倍数的美化、变成一树风流桃花。
潘昀昀脸热,转头看向车窗外。
车进了市区,经过快速路的入口处。韩映的车直行,绿灯,快速通过;左转道上停着宋桥的车队,在等红灯。一闪而过间,潘昀昀想看看宋桥,可惜贴膜色很深,连个身影都没看清。
潘昀昀转回头,发现韩映在研究她手里拿着的文件册子封面,她就把文件放进背包。潘昀昀和韩映已经很熟了,熟人之间越不客气就越亲近,潘昀昀就很不客气:“看什么看,岗位培训没上过商务礼仪课?没礼貌!”
韩映很敬业的还在持续追问:“你拿的是潘家对破产药厂的评估报告?”
潘昀昀不答,反而说:“宋辰集团做的评估报告肯定是请经济学家做的。”
韩映不上潘昀昀的当,“我就奇了,你这报告是怎么做的,能让潘家喊出高价、和宋桥争?你不说、我去问潘义,他肯定告诉我,到时候我领的人情就不是你的了。”
潘昀昀:“义叔是领导,他跟外人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是喽啰,要管好自己嘴——您别再难为我了,打死我也不说。”
遵守商业规则的人值得尊敬,韩映懂这个道理,他的兵若是也都像潘昀昀这样立场坚定、嘴巴牢靠,他就烧高香了。
韩映有了爱才惜才的心:潘昀昀是块挂帅的材料,有原则、又滑头、懂业务、玲珑剔透的什么都骗不了她。最主要的是这女人还有讨喜的个性,潘昀昀非常适合在商场里周旋,这是天生的。
韩映再次试着挖墙角,问潘昀昀:“会玩桥牌吗?”
潘昀昀摇头,纸牌的玩法里她只会玩最低级的:单张牌里“三”最大,三张相同的牌组成炸弹,大、小王组合起来通吃天下。
“一副牌里,你觉得自己是哪一张?”韩映问。
潘昀昀反问:“你觉得我是哪一张?”
“你是‘三’,单牌里最大的!”韩映很高抬潘昀昀,甚至为了收揽人才、他可以屈尊降贵,“我也是张‘三’,来我这里、和我凑成一对‘三’,能量大增!”
潘昀昀听懂韩映的意思了,她挺感激他的。一个人在职场里的价值,不体现在他平时有多么重要、多么的无可替代,而是在他被其他企业挖走时才最能衡量出来。潘昀昀在潘家也卖了几年命,没得到过一句肯定,现在连她自己都在混了。
潘昀昀觉得韩映对她有知遇之恩。当然,她也知道她说的话很不给韩映面子:
“‘对三’,这种牌最没用了。两张最大的单牌合起来也管不了一张最小的单牌;可是要灭掉‘对三’,只需要一个最小的炸弹。我玩牌的时候,‘对牌’都是最先扔掉的,因为最没用、最占牌数、最愁它出不去,是庸牌、负担牌。”
这算不识抬举,韩映动了气,帅脸一绷,坐回座位正襟危坐。
潘昀昀笑嘻嘻:“韩总消消气儿,我感谢你看重我。但是,潘家和宋家的祖宗之间不是有点儿旧仇嘛,我就是没饭吃了端着碗全天下的去讨饭,也不能去宋家的门上讨。要是在旧社会,我会被浸猪笼的。”
韩映侧目,火气还挺大的:“你倒是不忘祖,怎么下午跟着宋桥参观药厂?这就敢沾宋桥的光了?”
“这不是眼红么,‘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常有理,就胡扯吧你。”韩映瞪了她一眼,笑了。
第二天,中午,韩映把一份报告拿给宋桥看。
宋桥开了一上午的会,头壳缺氧正头疼。他瞧一眼文件的封面,是破产药厂的评估报告。这是韩映拿来的第二份评估报告,比上次的薄了很多、但还是挺厚的。
宋桥正心浮气躁,手指摁着眉心:“有什么变化,你直接说。”
韩映心情正晴朗,体谅不到宋桥的烦躁:“猜猜,这是哪来的、谁做的?”
“快说!”
“潘昀昀做的。”
宋桥的手缓缓停顿,眼皮一掀看韩映。
韩映藏着巨大宝藏,即将藏不住了:“猜猜,谁给我的?”
宋桥挺想上前一脚把韩映踹出去的,但他身子向后靠进座椅里,等韩映继续——韩映炫耀不完会生病的。
“潘义。”韩映说,俊脸上浮起一层戾色,笑里多了丝讽刺。
宋桥拿起那份报告,翻的很仔细,问:“潘义,就是潘家那个‘义叔’?潘掌门的幕僚?”
韩映说:“昨天浪费了一路的嘴皮子,潘昀昀的嘴里一根头发丝儿都没问出来;今早我让手下人去接触潘义,很痛快的就拿到了这个。潘昀昀做梦都想不到,她昨晚通宵改出来的资料现在就在我手里、在宋辰集团大楼的这张办公桌上。潘义、哼哼……”
韩映嗤笑:秘密,对于想藏着它的人才是秘密;对于想交易的人,那是财富、是砝码。
潘家的义叔,是深谙此中之道的高手。
宋桥又翻开潘昀昀写的报告。这个女人,他自认没小看她、但还是看小她了,报告写得很好。和宋辰集团高手做的那份当然没法比,但宋桥关注的几个点潘昀昀都分析到了:用最简单的话讲明白复杂的事情,剔骨刀似的把药厂的底儿剔了个干净。
宋桥注意到,潘昀昀在报告的一开篇就态度鲜明的提出了反对意见,结尾处又再次强调:破产药厂与潘家药厂的市场方向不同,不仅不会成为潘家药厂的业务补充、反而会因为没有管理人才和运营经验、成为拖垮潘家的加速器——她反对潘家举全部资产参与竞拍。
宋桥轻轻的阖上报告,放在桌角:这女人昨天没白去药厂,心得不少。
他问韩映:“潘义是什么目的?”
“还没沟通过,不清楚。”韩映说。
“无非就是想敲一笔钱,你看着办,不要让他捣乱,我们真正的对手是外资的KN。”
韩映领命,走了。
宋桥站起来,活动着坐得僵硬的身体和关节。他最厌烦的事情就是坐在办工桌前,但这是他的宿命。不经意的转头间,宋桥又瞥见了潘昀昀的报告书。
钱,纸而已,怎么这么多人费尽心机的爱?
潘家?
潘家这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自导自演、吵吵嚷嚷的唱着对台戏,又包藏着什么样的祸心?
宋桥冷笑着,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城市。宋辰集团的楼高,却没有高到戳破风云。这间办公室又是在最顶层,周围聚拢了烟霾。今天阳光还好,能看到远处的古河,河湾的曲线悠然自得。
宋桥知道自己又多一个隐忧:潘家的事情里,宋桥最大的顾虑就是潘昀昀了,不知道她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在潘掌门的手里又是怎么摆布的一粒棋。
潘昀昀她自己,又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