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合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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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镇商行集会，其实便是聚会，一年一次，定在六月中旬，以鉴宝为主，各方进行学识交流。
这次的聚会生生提前一月，虽是由韩笙主导，但地点及话语权还是同以往一般，掌握在韦府手中。
有意组织更有意避讳，这就是韩笙表现出的态度。
除去秦羽这个门外汉，包括叶璃在内，在场都是业内何等精明的人物，稍一品味就知其中复杂，同时很沉得住气，皆是按兵不动，垂眸静静喝茶，气氛沉寂，直到听韦峰提及古格王朝，众人的神情才纷纷有了细微变化，各自讳莫如深。
这时突兀的一声轻响，有人放下杯子，本就好动的秦羽下意识偏头看去，是那竹衣青年。
端的是一脸清贵淡漠，却眸光幽幽，深不见底。
“韦府沐泽沣，玄墨韩笙，乌镇这一池深水浑浊百年，到底养出了两个小怪物。”
徐老吹凉了茶，笑眯眯的小声感慨，其实是说给秦羽听的，秦羽不懂其中缘由，但格外意会，暗暗记下这两个名字。
人也坐端正了，目光至此之后更是不动声色的避开沐泽沣。
古格王朝的遗迹大约是在一九八五年被西藏自治区文管会组织的考察队发现挖掘出的，位于札达以西二十千米的地区，是西藏茫茫历史长河之中一个十分神秘叵测的古老国度，也诡异不已，只因传说中，它早在三百五十年前就已然一夜消失，是如今高超科技都无法完美解答的无人鬼国。
秦羽对历史不敏感，在众人沉默时，她偷偷拿出手机，迅速搜索且浏览了古格王朝的基本资料。
大概得出了两个重点——一夜消失的偌大王朝，无人鬼国。
她沉默了下。
忽然觉得世界有点玄幻，她这是读了假历史么？
韦峰拿出的嘎乌表面，本应镂刻着精致繁琐的花纹，此刻众人仔细一看，好似一尊佛像。
佛生四臂，四臂各执法器，端坐于莲台，头戴宝冠，额生纵目，共三只眼。
三眼皆是银色，渗着金丝，金丝如瞳纹，也如神秘奇异的古老祭文，尤为醒目。
这次秦羽的反应很快，脑中立刻浮现出对应的资料，毕竟刚研究过。
——古格银眼，很奇特的名称。
不过佛像既名为古格，那必然与古格王朝有关。
“近四百年前，古格王朝一夜消失，再被发现时，便只剩一座空城，而随之消失的不只是满城活人，还有古格王朝独有的文明与文化，其中就包括古格银眼的制作工艺，直到一九九七年，第一尊古格银眼出土现世，人们才意识到从古格遗迹里寻到的经文上所刻录的古格银眼曾真实存在过。”
韦峰显然深谙此道，将已被发现的古格文化研究的十分透彻，便是自信满满，娓娓道来。
徐老与韦峰向来不大对付，此刻竟然附和，品茶的动作一顿，微微颔首：“没错，古格银眼在业内被称作佛像中的精品，极少流传于世，可以说是非常珍贵了。”
秦羽挑眉，又很快听他话锋一转：“但此物显然不是佛像，如此佛纹雕刻在嘎乌上，倒显得不伦不类。”
这话里话外还是怼的，深知其脾性的秦羽一脸果然如此。
韦峰面色不悦，无言瞥他一眼。
徐老却是机智，直接看向对面顾自低眉饮茶的叶璃，讨好一笑：“叶姑娘说呢？”
琉璃阁与官方合作的关系如此明朗，叶璃自然不能不给掌事面子，幽幽抬了眸，然而她为人冷漠，也说不出什么漂亮的场面话，于是思索一瞬，她朝韦峰问道：“所以这嘎乌是韦家人从芦苇沟得到的么？”
怕是偷的吧，在我官方的眼皮底下。
不得不说，叶姑娘的天赋大约都点在智商和武力上了，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聊天细胞，这么一个弦外之音落下，气氛就更诡异了。
但徐老就不要太高兴了。
仔细品了品韦峰沉稳内敛似乎波澜不惊实则尴尬羞恼隐隐青红的脸色。
徐老：哈哈哈哈！
琉璃阁与韦府这两个以买卖古玩为营生的灰色势力，盘根乌镇少说有百年历史，只有玄墨斋十分新锐，是三年内崛起的，也因如此才证实了韩笙这个青年人的可怕，仿若手腕通天。
其实芦苇沟的水底墓葬很久之前就被韦峰和徐老这两个精明老道的人发现了，也各自派人去探查过，始终无果，直到韩笙的到来，用迅猛狠辣的手段使乌镇这小小一方地界儿的灰色势力彻底三方制衡。
既然动不得，两个老狐狸的心思就寡淡多了，但也只是表面上的，私下里的小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可如今一切伪装的风平浪静都被地龙这个狡猾的盗墓贼打破了，所谓四方合作，所谓官方抛出的橄榄枝，都只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互相利用，各自为敌，便是这个道理。
不过对于三方的参与其中官方也是有条件的，条件是否宽松就在于他们手中的筹码是否重要。
这枚嘎乌就是韦峰的筹码。
这筹码重要么？
当然重要。
只因那嘎乌里大概藏着官方最想要的东西之一。
自己手中的筹码固然如此重要，韦峰却心知肚明，官方既然选择与琉璃阁合作，原因无非两点，第一是双方联手制衡自己，不过官方的强大不必多言，所以这一点的可能性很小，就只剩其二，琉璃阁手中有比嘎乌更重要的东西，这才引起官方的浓厚兴趣，思及此，韦峰的得意平白淡去许多。
想明这点，纵然私下再多积怨韦峰也不会将炮火朝向徐老，免得自讨苦吃。
于是他望向韩笙，面上笑意和善，但眸光沉沉，似有暗芒。
韩笙如何看不懂他的隐晦，微微笑了，他搁下茶杯，言辞清冽。
“我想韦公误会了，我韩家可不打算参与这次行动，所以手中也并无什么有用筹码。”
韦峰心中狐疑，自然不信，继而见对面人张了口，又轻轻言道：“毕竟真正代表我玄墨斋的人可不姓韩。”
仿若应景似得，军方出身又耳目甚好的叶璃一瞬戒备，忽然听见对面的水下有了轻微声响。
那是秦羽的正后方，一只手猛然掀了水流，伸出水面，按在水亭边沿的浮台上，将台面浅浅的映湿一片。
苍白细软，仿若死人的颜色一般。
秦羽惊吓回头，目光下落，而对方正抬着脸，玉面薄唇，稍显青涩的五官清秀精致，也被一头极黑的发遮挡些许，那水珠顺滑下来，仿若流墨。
她不由眸光一颤，眼神又下移一分，对上一双漂亮的眼。
眼若寒冰，也淡如止水。
不知怎地，她一下就认出来了。
“阿元！”
秦羽很快，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可有人比她更快，白影一闪拉着元珉从栏杆翻入亭中。
又不顾湖水脏腥，将身上的西装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必然是呛了水，元珉虚弱的咳嗽几声，不忘一拢衣袍，遮住自己衬衫腹部那洞大的破损。
韩笙离得近，眼睛又尖，早元珉动作之前就看见这伤，眸光暗了暗，不过没问，反替她遮掩几分，直到她歇息片刻，慢慢恢复力气，才去扶她，其实也只是虚扶一下，元珉伸手抓着栏杆一晃就自己站起来。
起身后的元珉抬眸一扫，视线从每个人的面上浅浅划过，那是淡漠又通透惠极的眼神，仿若比在座各位更了然局势。
看着对方被沾了水的发丝遮挡几分的苍白面庞，不远处似乎稳坐泰山但眸光动摇的韦峰心下一梗，对她的出现诧异也十分忌惮，但毕竟人老成精，沉得住气，因此并没有太过显露。
众人之中，元珉忽而看向叶璃，对面喝茶的叶璃默了下，将茶杯拿开一些，面上沉静，眼底更是深沉，茶杯捧在手上，她看着元珉手腕反转，亮出了一枚物件。
随着这枚物件出现，有多少人脸色一变。
瞧着她细白手掌上银光流转的嘎乌，叶璃放下茶杯，她自然是不会笑的，所以她很平静，平静到几乎意料之中的说了句话。
“看来小掌柜并不虚此行，收获颇丰，那么合作愉快。”
叶璃多么开门见山的一个人，果决利落。
元珉也微微点头，并不介意从善如流：“合作愉快。”
言罢才突然扭头对上韦峰阴沉又飘忽闪烁的目光。
“多谢韦公盛情招待，不过以免失礼于人前，可否给我寻一处清净之地，换身衣裳。”
冰蓝色的眸沉若幽潭，着实看不出半点情绪，就静静看着韦峰，十分清贵有礼。
这是闭口不追究任何责任？
也对，今日发生的一切说是官方默许的资格测试，但对韦峰来说，这就是测试之余给元珉摆下的一道鸿门宴，想夺她手中嘎乌，然小掌柜的慧眼妖名在外，没道理看不出来，又何必直说。
既然不撕破脸皮，韦峰自然乐得伪装。
他笑了笑，言辞作风无时无刻都在彰显自己的长辈身份，拐杖一点地面。
“哪里的话，是老夫招待不周才是，竟发生失足落水这样的意外，我这就差人引领小友。”
韦府后山脚下有一处清幽的小院，院前栽满艳红的花，花开遍地，似燃了大片的火。
院中也有一棵榕树，榕树巨大，根下淌过一条溪流，流水湍急，去处正是恶鱼湖的方向，来处就不得知了，元珉望去一眼，仿若是从芦苇荡引下来的。
“双木抱水，依水而生木，木燃火，星火燎原，很特别的格局。”
元珉忽然来了这样一句，走在前头的引路少年停下，两人站在院前，少年温笑。
“小的愚笨，对这风水格局可是一窍不通，只偶然听闻主家提及一二，与姑娘所言毫无出入。”
“听你话中的意思，仿若你主家不是韦公一般。”
少年依旧笑着，衬着花红似火，他五官愈发清秀白皙：“都说小的愚笨，姑娘不要试探可好？”
今日注定特殊，韦府上下所留之人又怎能是省油的灯。
元珉沉默一瞬，扭头问道：“那你唤何名？”
“洛牙。”
“很特别名姓，麻烦你在外面等我下吧。”
言罢，元珉拿过洛牙手中的衣物，顾自个走进院中。
便是踏过娇艳的红，如入了流火。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合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