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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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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带着淡淡潮意的气息涌入鼻尖,常家昱吸了吸鼻子,看着漆黑的房间,抬手摸上了一旁的墙壁。
咔哒一声,灯打开,白亮的光照在房间里,常家昱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在进房间之前,常家昱以为这里是杂物间,放的是些没什么用处的物品,也可能是一些清洁用品。
但呈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格调朴素柔和的房间,带着那么些怀旧风,洁白如月光的吊灯罩轻轻转动,让人怀疑下一瞬就有轻柔的音乐声响起。
南边摆放着书柜与桌椅,常家昱走过去,看到上面放置着零零碎碎的东西。他用手揩了揩桌面,拿到眼前一看。
没有什么灰尘,这里应该常有人打扫。
他再抬头的时候就望见了斜靠在墙壁上的相框,这一望,常家昱怔了怔,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伸手将相框拿到面前,常家昱细细地看着裱在框中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有两个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个不用怀疑,就是严钧本人,而另一个人……
看着也太像关循了。
或许说,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就是他,关循的右眼上有颗痣,这张照片上也有。
只是这也太让人想不明白了,关循和严钧认识的话,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迹象表明,他们对话的时候也都只是以刚认识的朋友的身份。
常家昱皱了皱眉,随手翻过相框。
照片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关循,严钧,于B大宛云湖。
真的是他?!
常家昱心中惊愕不已,他们真的认识,但是为什么——
对了!
他这时才想起了,关循在聊天的时候提起过,他曾经遭遇过一场车祸,也是因为那次意外,很多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了。
所以,那些被丢失的人和事中就有他和严钧的过往。
意识到这一种可能性之后,常家昱平白感受到一种虚无缥缈的不安定感。
就好像在事实上面有一层雾蒙着,让他看不清切。
严钧之前说,这是一个杂物间。可他偶然闯入其中,却发现并非如此。
很显然,这里是陈列旧物,也是陈列记忆的场所。
而让人能够将多年前的东西细心保留,专门辟出一个地方来放置这些旧物,那个人对于严钧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要么是能够推心置腹的莫逆之交,要么是……
常家昱将相框放回了原处。
桌子上还摆放着其他东西,但是他没有动,环视了两圈后走出了房间,关上灯,将门阖上。
晚上十一点半,严钧将车子停在门口。
在玄关处换了鞋,他走到沙发旁,意外地看到坐在那里的常家昱。
严钧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抬手松了松领带,还没发问,常家昱已经倾身过来,帮他解开了最上面的扣子。
严钧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抱住他的腰温声道:“怎么还不睡?”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严钧牵了牵嘴角,俯首在他眉心亲了一下:“以后早点睡,我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
常家昱抬头看他:“忙什么?”
严钧微微一怔:“公司的事情。”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和以往不大一样,严钧矮身坐下,贴在常家昱耳畔问:“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常家昱顿了顿,想着那张照片,缓了缓道,“我进了二楼的那个房间。”
严钧一开始不明所以,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脸色微变。
“怎么去那里了?”
“我以为是杂物间,锁没上好,就进去了。”
沉默片刻后,严钧松开搭在他腰侧的手,低垂着视线,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常家昱问:“关哥是叔叔的同学吗?”
“是,”严钧将杯子放回,看着墙上的挂钟,目光幽深,“但是他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了。”
常家昱仔细地看他的眉眼,看每一处棱角与弧度。
然后轻声说:“但是他也想找回当初的记忆,叔叔怎么没有试着跟他沟通呢?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根本不认识。”
严钧默了默,侧首看向他,目光里带着探寻:“你觉得我应该直接和他说?”
话已经说到这里,常家昱没有打算走迂回路线,无论是做什么事,他都喜欢直来直往。
“叔叔,我那天……那天在医院里,听到严奶奶和你说的话了,只听了几句,”他犹豫了一下,时刻注意着严钧的神情,看他面色如常,才继续说了下去,“关哥就是你的初恋情人吗?”
客厅里的灯光如水流转,四周静悄悄的。
严钧在短暂的怔忪之后轻笑了一声,原本冷峻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这下子常家昱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嘟囔道:“你没跟我说过,都是我瞎猜的,猜错了也正常。”
“没有猜错,”严钧倾身,拉住他的手捂在掌心里,低声道,“他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会再遇到活生生的他,毕竟当年……”
当年,严钧和关循都考入了B大,并且分在了同一个专业,同一间宿舍。
朝夕相处间,情愫渐生。
是关循先告的白。
晚课后的宛云湖畔,少年人红着脸表述情意,没有经历纠结与坎坷,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一同上课,一同玩乐,一同经历初恋的每一分美好。
初次恋爱的过程很甜蜜,但结局却破碎得不堪回首。
大四毕业后,严钧同父母出柜,遭受了极大的反对,他因此搬出了家中,关家对于两个人的事情也是坚决反对,他们年轻气盛,哪里肯低头,一同在外面租了个双人公寓,也度过了一段时间的温馨生活。
好景不长,某一天关循一个人在家,被严钧的父母找上门来。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离开自己的儿子,甚至要当面下跪。关循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哀求,终究是从屋子里落荒而逃。
他心神不宁地行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路上的状况。一辆卡车呼啸而过便轻易地带走了他的生命,停尸房外,关循的父母恸哭不已,那哭声带走的是两个家庭的和谐与美好。
“那时候我以为他已经离世了,只是没想到当初只是被设了个障眼法。”严钧苦笑了一声。
常家昱一时未能完全从那段往事里回神,半晌才喃喃道:“但是人不可能死而复生。”
严钧嗯了一声:“我已经找人调查过,当时人没有死,只是他的父母不希望他和我有来往了。那件事发生不久,他们很快便举家出了国。”
原来是这样。
常家昱想到了在山下旅馆中看到的那个短信。
他当初还以为是商业谍战的戏码,因此兴奋了好一阵,只是后来却忘了问严钧。
也还好是忘了。
常家昱心里有点闷,他将这种情绪反复咀嚼,大致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不痛快。
这么些年来,严钧一定都将那个人还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在这栋房子中专门留一个房间用来缅怀。
不只是缅怀,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严钧都没有再谈过感情,除了和他。关循深深地影响了严钧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他的亲情爱情,还有很多无法直接看清的微小方面。
这样的认知让他觉得有些不痛快,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排解。
片刻之后,他仰起头看着对方。
“那假如关哥恢复记忆,你怎么办?”
他问完自己先有些紧张,是啊,该怎么办?
他是后来者,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第一段感情,甚至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感情,怎么说分量都不会轻。更何况,严钧和关循并非没有感情所以分开,时隔多年,那份感情或许还存在。
常家昱在心里算了算,更有点心虚,他和严钧才在一起五个月的时间,一开始还被拒绝了,怎么比较都觉得比不过。
他还没想明白,就被人从身后抱住了。
常家昱转过头,和他对视。
严钧沉睑,低声道:“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他恢复记忆,又能怎么样呢?别多想了。既然都忘了,那段记忆失去了也没什么不好。”
常家昱闻言,心里陡然一松,很快笑了一下。
严钧挑了挑眉:“笑什么?”
笑自己想东想西,也是,现在是他和严钧在一起啊,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常家昱腹诽自己几句,心情轻快了几分,抬手勾住严钧的脖子,深深地看他,然后凑近了,小声地说:“我要亲你了。”
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定。像是一个骄傲的小王子在发号施令。
严钧弯起眉眼,主动探身,噙住他的嘴唇,反客为主,深深地吻了下去。
严钧的唇舌像是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一样,当那湿热的舌尖舔舐过自己的齿列,常家昱浑身酥软,一边回应着他温柔又不失力度的吻,双手自然而然地抱紧了对方。
意识模糊不清的时候,他想,严钧只比他大十一二岁,关循也是。
但是他叫严钧叫的是叔叔,算不算是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