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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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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眠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欣赏着家丁绣好的花,把绣帕往他面前一扔,慢悠悠地起身正要往外走。
家丁含泪一把抱住她的腿,“大小姐,您不能就这么走了!”
楚眠皱着眉,嫌弃地抽了抽被紧紧抱住的腿,道:“不是说我绣好这花就放我出去吗?”
话虽这么说,可二夫人话中的含义便是让他想办法,吹毛求疵,让大小姐一个晚上都出不来,给她点苦头吃吃。
“大小姐,您就这么走了,二夫人那我没办法交代啊!”家丁死死地圈住楚眠,不让她出去。
楚眠也不费力了,停下动作,低头看着匍匐在脚边的人,“你松不松手,不松手我可就要动手了。”
男人就是婆婆妈妈,绣也绣好了,还不让她出去,难不成还要她送给那二夫人去啊。
家丁一听,脸上的伤又是一阵火辣辣的,松了松胳膊。楚眠也不客气,得了空的腿立马从桎梏中逃脱,顺便一脚踹了过去,把家丁踹倒在地。
家丁眼角浸出泪水,他的命怎么这么苦。
因着他是新来的,前辈们都欺负他,熬夜的苦差事推给他。
现下平时温文尔雅的大小姐,居然动手打他……
打就打,竟然还逼他刺绣!
他不要脸吗!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心酸,横竖都是挨打,不如放大小姐回去吃顿晚饭吧。
“大小姐你走吧,我不拦你了。”
楚眠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眼中含泪的男人,啧,真娇弱。
肚子咕噜噜地直叫,懒得和他折腾,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门外吹来一阵寒风,家丁鼻子一酸,哭了……
初玉在屋内徘徊不安,听到推门而入的声音,恍然抬头见着楚眠,面露讶然之色,“小姐,您怎么回来了?”
平时二夫人为难的时候,不都得过一夜之后才给回来的吗……
楚眠打了个哈欠,“绣完我就回来了呗,有吃的嘛,我快被饿死了。”
初玉忙去厨房端了些吃的回来,也没想太多,以为二夫人今日心软了,便让大小姐先回来了。
翌日,家丁拿着昨晚绣好的“花”去给二夫人过目,杜凤钗正在漱口,见着那刺绣,一口漱口没来得及吐出来,直接给咽了下去。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这绣的是什么?”
爬爬虫吗!
杜凤钗气得把绣帕揪在手中,窝成一团蹂|躏,这死丫头就凭着自个儿是个嫡出的就把她不放在眼里了。
嫡出的又怎么样,她那个亲娘,还不是没那福气,病秧子,死的早。
杜凤钗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但凡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中,她绝对不会让楚眠好过。
楚媛近来年纪也到了,该挑选夫婿了,她那个没了娘的,还想嫁个好人家,门都没有。
不如……
杜凤钗嘴角露出了笑意,用完早茶后便端着茶点扭着腰肢到书房。
楚勰刚下早朝不久,一身官服刚褪下,只见杜凤钗端着他平日喜爱的茶点过来,嘘寒问暖后步入正题,“老爷,你看眠儿那孩子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择个夫婿嫁了。”
楚勰眉头一皱,他平日深知杜凤钗不喜楚眠,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眠的娘亲因生了她便落了病根,成天病恹恹的,他与她娘亲情投意合,他看了于心不忍,多少次想过如果没有楚眠,她就不会生病。
自此之后,他对楚眠也没有了那种喜欢的劲,直到他的夫人离开后,他才发现楚眠是格外的碍眼。
杜凤钗也是抓住了这一点,好不容易正室之位空了,正室的孩子她也不能这么轻易放过。
这么多年在楚勰耳旁煽风点火,挑拨父女俩的关系,楚勰和楚眠的关系渐渐疏远。
楚眠性格沉静内敛,杜凤钗找的茬她都闷声不吭地受着,没有向楚勰说过一个字。
楚勰虽不喜楚眠,但到底还是他和正室的女儿,嫁人这种事他作为父亲,还是想给她物色个好人家的。
楚勰不动声色地否决了杜凤钗,“眠儿年纪还小,尚谈婚假,为时过早。”
“老爷,不早了,我那个以后刚及笄便嫁人了,眠儿如今都二八了,还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眠儿她娘亲去的早,我这个做继母的不操心点她的婚事,到时候定会有人说闲话,说我们对她不好。”
不知怎的,楚勰也被说得有些动摇,每每见到楚眠,他总会想到他那早去的爱妻,早点嫁出去也好,“你长点心眼,看看身边有没有什么不错的好儿郎,若是条件不错,可以让他来家里坐坐。”
“好嘞!”杜凤钗走出书房便差人把话给放了出去。
另一边楚眠昨晚稍微施展了筋骨,就觉得累的不行,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还是被尿意憋醒的。
解完手,周围的寒气才把她的睡意逼去,楚眠打了个冷颤,钻回了暖和的被窝。
初玉小跑着进了屋,“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楚眠打了个哈欠,懒散地问:“什么事,慌张成这样?”
又不是军临城下了。
楚眠还是没有适应这个社会,女人个个娇羞造作,大惊小怪,男人们倒都光明磊落一身正气,和她那个社会截然相反。
想当年,她曾叱咤风云,率领千军,也未这般慌乱过。
啊,那故事,说十年都说不完……
楚眠陷入往事的追忆,完全没有听清身边的初玉说了什么。
“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难道小姐早有深算?
楚眠回过神,问:“担心什么?”
“二娘要帮小姐张罗女婿,忙着把小姐嫁出去呢!”初玉急得犯委屈。
嫁?
不就是成亲的意思吗?
楚眠不淡定了,甚至有些慌乱,这种慌乱是她从来没有过的。
就连当年千军万马兵临城下,她也是沉稳平静。
她们那个社会管男人嫁给女人叫嫁,女人可以拥有三妻四妾,那这个社会反过来不就是……
她堂堂一品将军怎能与其他女子用享一夫!
让她嫁人,绝对不可能!
楚眠光着脚丫子就要冲到杜凤钗那,被初玉拦住,“小姐,奴婢先为您宽衣洗漱。”
楚眠力气大,冲破了阻拦,初玉仿佛看见了楚眠头上冒着三团火,越燃越烈。
“小姐,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啊,你这么去了,气势上就差一大截。”
楚眠停住了,低着头瞅了瞅自己的脚丫子,动了动,“给我梳个有气势的发髻。”
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势,楚眠让初玉给她梳了个朝天髻。楚眠顶着老高的朝天髻,脖子有些酸痛,“初玉,你看我这样有气势了吗?”
“有有……”初玉低着头说实话。
这哪能没有气势。
一言不合拿头发戳死你。
楚眠满意地扶着头发去找杜凤钗,路上初玉还不忘平复楚眠的心情,“小姐,二娘也不过是有这个想法,你到时候态度软一点,说不定二娘也不会急着把你嫁出去了。”
楚眠瞥了她一眼,“你看我梳了这么个发髻,就是为了跟她软一点吗?”
初玉看了一眼她高耸入云的发髻,“……”
好像不是。
楚眠吃软不吃硬,可是对人从来是来硬的。
杜凤钗早就有所准备,静静地品着茶,等着楚眠。
楚媛也听闻了楚眠要嫁人的消息,神色忧虑地来杜凤钗身边,小声地问:“娘真的要把姐姐嫁出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有把她嫁出去了,你以后在府上的日子才能好过些。”杜凤钗面对她这个文静懂事的女儿很是欢喜,面容和蔼道。
“可是娘,姐姐在这府上我的日子也不差,虽说她是嫡出……”但她的日子却远不如她这个庶出的。
“那是因为有娘在!她娘若还是在,受苦的就是我们了,你别替她着想,她指不准还在背后打你什么主意。”她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了。
“只有把她嫁出去了,剩下的好女婿才能轮到你。”杜凤钗轻叹一声,“到底她才是嫡出的小姐,你是个庶出的,是为娘不争气,让你不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杜凤钗的话让楚媛心疼,她从来没有怨过什么,她的视线落在母亲略显沧桑的脸上。
她的母亲已不再年轻,为她也是操碎了心,她要顺着她的心意才对。
楚媛不再作声,再抬头时便见到梳着高高的朝天髻,气势汹汹进来的楚眠,眼神中透露出讶然之色。
她这姐姐,近来也有些奇怪。
自从那次落水后,便如同换了个人,丢去了之前的怯弱,更懂得反抗了。
杜凤钗好整以暇地坐在那,眼眸轻瞥楚眠,“你来的正好,我这有几家公子的画像,你拿回去看看,有看对眼的和我说说,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楚眠充耳不闻,颇有气势地把衣摆一掀,张着腿坐在那,“楚眠的婚事,自有自己安排,二娘不必操心,一来你非我生我的母,二来你也非养我的父。”
匆匆跟过来的初玉连忙行了个礼,便来到楚眠身边,合上大张的双腿。
楚眠陡然站起来,撂下这么一句话就要离开,“站住!”杜凤钗气得牙痒痒。
以楚眠以往的性格绝对不会与她反抗,只会红着眼眶求她,今日楚眠的表现让她始料未及。
杜凤钗把手中茶盏往桌上重重地一放,杯中茶水溅出,“你是说我没那个资格吗?”
“二娘您怎么理解怎么来吧。”张扬的态度,敷衍的语气,杜凤钗听得瑕疵欲裂。
杜凤钗把茶盏往地上一摔,“来人,大小姐目无尊长,家法处置!”
两个家丁拦住楚眠的去路,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丁上来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到了杜凤钗面前。
“跪下。”
楚眠不跪。
女儿膝下有黄金,跪你这种人,不值。
杜凤钗使了个眼色,家丁用膝盖顶了楚眠的腿弯,楚眠依旧直直地立在那。
家丁愣了一下,又用力顶了一下,依旧岿然不动。
你们只管顶,跪下算我输。
杜凤钗脸色越来越难看,也不纠结让楚眠跪下了,直接拿来家法,看你待会儿能不能笑出来。
“上家法。”
下人拿来一个搓衣板。
杜凤钗瞪了他一眼,“不是这个。”
杜凤钗身边的婢女明白了,跟着去拿家法,回来后手上多了一条皮鞭。
初玉吓傻了,这皮鞭要是抽在她小姐的身上……
“二娘,小姐只是一时赌气,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二娘莫要生气,还请二娘放过小姐!”
杜凤钗的婢女一脚踢过去,“你算什么东西!”
初玉顾不上疼,带着哭腔,“要打就打初玉吧,不要打我家小姐。”
楚眠本也不在意什么家法,但看到初玉因她被打,心里燃起火焰。
她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初玉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真心实意待她好的小丫鬟,怎么说也是自己人。
这些人居然敢动手打她的人。
杜凤钗手执皮鞭,目色冷淡,一旁的楚媛揪着手帕,想劝又没有开口。
杜凤钗胳膊一挥,皮鞭挥舞着,她可是找准了脸打的。
眼看就要落在楚眠身上,却突然停住。
楚眠用牙咬住了皮鞭。
杜凤钗大惊失色,用力想把皮鞭抽回来,却抽不回来。
这丫头牙是什么做的?
楚眠牙一用力,头一偏,杜凤钗手中的皮鞭就这么被她夺了过来。
趁众人没注意,往杜凤钗的婢女身上狠狠地甩去,“啪——”地一声,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婢女的身上。
婢女吃痛地捂住伤口,往一旁躲去。
楚眠把牙一松,皮鞭掉在了地上。
“二娘还有什么家法,尽管上。”
杜凤钗目瞪如铃,“把大小姐关进院内,没有我的允许不给出来半步,直到找到合适的夫婿!”
于是楚眠就这样被禁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