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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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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承仪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纪驰君正穿着鞋袜,回头见席承仪仍然呆呆的坐在原处,灿然一笑。
“大哥?”
席承仪这才回过神,左手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见屋外深夜如水,繁星灿烂,而远处的林间寂静无声,连夏虫的鸣叫声也未曾闻。
“这里当真有兔子?”席承仪有些怀疑。
“有的有的,爹爹说过这山上什么东西都有。”
席承仪一回头,纪驰君已经穿戴好了衣物,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
他本就是和衣睡的,伸了个腰,起身拉直了衣角跳下床,“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席承仪总觉得纪驰君的那话有些不对。
纪驰君一回味,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可也不过多解释,只是眼珠微转,嘴角扬起。
“爹爹说过九回山上什么东西都有,这里自然也一应俱全。”
“哦。”
席承仪没有纠结,跟在纪驰君的身后往屋外走去。
偌大的内院里空无一人,唯有月光流于石桌上,远处深林黑影寂静,偶尔清风从树叶旁经过,引起飒飒的响声。
纪驰君率先出了内院,开了侧门,引着席承仪往深林里走去。
夜里起风了,山上温度偏低,席承仪拉紧了衣领,本是跟在纪驰君的身后,但见大风从山的右侧吹来,刮得人头发乱舞。
他咬咬牙,双手放进袖口中,快步走到纪驰君的右侧,替他挡了一半的风。
纪驰君没有察觉,他所有的精力全放在了前面的林子里,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深林里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进入深林里的一瞬间,大树接天,树阴如盖。席承仪只觉光线太暗,脚下踉跄,一时间不能视物。
纪驰君右耳一动,连忙伸手拉住席承仪的手腕。
“这林子太暗了,小心。”
话虽是这样说,纪驰君的下一步仍旧是稳稳的。
仿佛如履平地。
进了林子,方才知这林间倒也算不上很深,或许是方位走对了,二人往前行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能瞧得见林子外有月光的身影。
这兔子还没逮到一只,甚至连身影也没有瞧见,竟然就已走到林子的外沿了。
“二弟,既然这里没有野兔,我们且先回去?”
席承仪伸了右手在纪驰君的衣袖上轻轻拉动。
纪驰君没有动,眼珠又是微微一转。
“大哥,我们都已走到这里了,索性去看看林子外面又是什么场景?岂不更好?”
席承仪深深的看了纪驰君一眼,又抬头对着林外的方向望了一眼。
“既然如此,走吧。”
纪驰君轻笑一声,双手拨开前方的树叶,由着光线跑了进来,复得往前面走了一段路。
树影渐稀,光影斑驳。
当步履已踏到最后一步,温润的月光替他扫尘后,纪驰君二人终于是走出了深林。
前方犹如仙境,黑暗以后的陡然明亮,二人眼睛也短暂的不辨事物。
细小光亮的石子铺伸到前面的断崖处,如大海涛涛却中道而止。
断崖外是另一座大山,远远看去黑洞洞的,只瞧得见山头上那座灯火通明如仙人宫殿的楼宇。
“看来姓齐的住在那侧。”
纪驰君还想上前,却听身后有人长叹了声。“二弟,回去吧,这天暗,断崖上路也不平,唯恐打滑了脚。”
“既然这样,那就回去吧。”
纪驰君的身影有些模糊,竟也添了几分仙气,他在林外站了好一会儿,宽大的衣袍被风鼓起弧度,风姿潇洒。
他定眼看了那山中琼楼好一会儿,方才轻笑出声,唤着离开。
席承仪先离去,纪驰君紧随其后。只是迈出去了几步以后,他又转回身子,对着远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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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要轻松许多,二人静默的出了深林,席承仪往厢房走去,衣袖处一紧。
“大哥,我们去伙房瞧瞧。”
席承仪回头,见纪驰君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窘迫的笑。
“这坏家伙还饿着呢。”
“那走吧。”
伙房里也是一片黑暗,纪驰君到处摸索,翻出个火折子,点亮后,又特地让席承仪多注意点外面。
伙房里的石面上,摆放有许多盘子,盘子上又用大碗扣住。
纪驰君手指刚一碰到那盘子,就只觉手指尖一股凉气窜了上来,或许是怕盘子里的菜会坏,大弟子施了法术。
他右手刚想打个响指解除法术,余光瞥到守着门口的席承仪,又忆起若不是自己唤他去破阵,他又岂会被那个齐胖子整治,右手的动作缓了下来,他嘴唇一抿,露出个僵笑,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右手飞快的将大碗挪开,然后将手指贴近皮肤,驱散下寒气。
一连掀开几个大碗,盘子里是鸡鸭鱼肉,样样都有,甚至到最后连兔肉也有,反而是今晚的全素宴,不见剩下来的素菜。
想来今日只有他们新进的弟子吃的是素斋吧。
“果然啊,正道修仙也不过尔尔。”纪驰君又转过身翻箱倒柜的扒出两双筷子,和两个小碗。
复得又溜回石面处,在几个盘子中各夹了几块肉放进碗里,又用袖子包住手指,将大碗放回了原处。
只是这小碗里的肉仍然冷冰冰的,纪驰君瞥了席承仪一眼,趁他不注意,右手指发力,有细微的红光逸出,竟也如火光一般,与火折子上的光芒相融和谐。
隔碗暖着熟肉,要求太过精准,功夫不到家的纪驰君,才施法了一会儿,就觉法力渐逝。
估摸着温度合适,有些像夏天冷下来后尚存余温的情况,方才停了手。
“大哥,快来,这肉还有些温热。”
席承仪觉得有些奇怪,脸上神情难测,“这山上气温可比不过山下,此刻已半夜,饭菜哪里还能尚温?”
他上前一步,伸手托住碗边,见果然冰冷万分,刚想笑,这边纪驰君就已夹了块兔肉递到他的嘴边。
他眼神一眯,张口咬住,嘴里的温度,让他眼睛微睁。
的确尚温。
纪驰君见他这个模样也知他所想,眼睛一弯,勾着嘴角笑了笑,然后也给自己加了块兔肉。
唔……味道还是抵不上山下酒楼里的膳夫手艺。
二人你一口我一嘴的,不消片刻,就已将特地夹出来的熟肉给食尽了。
夏日的白昼来得较早,尤其是这么耽搁了好一会儿,东方早已大亮。
纪驰君伸了个懒腰,极为满足的砸巴了嘴,随手将瓷碗往水里一清搁到了石面上。
“走吧。”
席承仪应声跟在纪驰君身侧,往厢房赶去。
厢房里有些吵闹,想来已经起来了,纪驰君推开门正好看到方洛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睛无神的盯着自己身侧的那两个空床位。
“三弟你怎么了?”
纪驰君上前往他肩膀上一拍,笑眯眯的看着他。
方洛先是停了一会儿,而后转过身,见自己寻找的二人正站在自己身后。
“我做梦梦见你们变成烧鸡飞了,醒来你们都不见了,吓死我了。”
“哈哈哈哈。”
纪驰君与席承仪一对视,歪着头回答道。
“对呀,大哥变成烧鸡飞了,我这个小弟自然得去将他救回来,真是耗费了我所有的功力。”
“切!二哥说谎,大哥哪里需要你去救。”方洛轻哼了声,右手往四周摸索,拉过衣物穿起。
纪驰君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屋外一片嘈杂,想来是对面厢房的大弟子们起来了。
“谁偷吃了伙房里的食物!”
这声音语调高扬,有些气急败坏。
纪驰君心里发笑,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徐合。
果不其然,从屋外大步走进来的正是徐合,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大弟子,昨夜敲钟的黄旬也在其中。
“是谁做的?如果现在没有人承认,我就将你们所有人放下山。”
“师兄,这样会不会过了,他们可能就是饿了。”
黄旬憨厚的笑了笑,伸手在徐合的衣袖上轻轻扯了扯,望徐合能大发慈悲。
“饿了?饿了就能偷东西?我们瑶夷派什么时候准养出这样的白眼狼了?”
徐合将黄旬的手打开,视线在众人身旁环顾,“有没有人承认?没有人承认,所有人都收拾东西下山。”
“怎么办,我不能回去啊……”
一时间议论纷纷,纪驰君心里冷哼一声,他可不是这些自诩做事光明磊落,暗地里却连块肉都不给自己师弟吃的正道,他历来是做事全由心。
更何况承不承认那是他的事,可若是拉上别人以为能让自己屈服,他反而脖子一硬,装作没听见了。
“是我做的。”
席承仪知道以纪驰君的性子,根本不会把这些人的来去放在心上,他虽也不在乎,可他二人才从屋外回来,追查起来,他二人也逃不掉。
如若最后纪驰君会被人查出,不如索性自己现在站出来,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他心里清楚,与纪驰君相识虽不过短短的一日光景,但他看得很清,纪驰君这人看着总是一副老好人,嘻嘻笑笑的模样,其实性子比他更冷。
自己的冷清是因为没有可以倾诉衷肠,秉烛夜谈的朋友家人,所以学着将心中的热烈藏在深处,明面上一副冷淡的模样。
可纪驰君的冷漠与他不同,不知是不是信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老话,从遇见他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便在笑。
或大笑,或轻笑,或冷笑,或抿嘴偷笑。
只是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往往都是一片平静,他不是故意扮出的冷漠,而是对世事万物看得太过透彻,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他说他是因热闹而来,可他就像是生活在飘渺仙境中的仙人,本就不是俗世中人,又岂能明白俗世间的纠葛,既不明白,又怎么知道其中的热闹。
就如孟婆守奈何桥渡尘世间的痴情怨女,若是不知其中执念是何,又怎么熬得出让人舍弃记忆的孟婆汤?
“原来是你这小子!从上山的那一刻,你就与我不合,现在立刻,收拾东西下山。”
席承仪望了他一眼,他此番上山本身就没有什么杂物,索性转过头看了眼纪驰君与方洛,就准备离开。
他正欲道别,劝他们珍重,就见纪驰君似乎不解其意,颇为费劲的摆了摆头。
“你这是在做什么?”
纪驰君仍然一脸的笑意,深邃的眼睛里却似一潭深湖。
“喂,你这人也太不厚道了,你们大弟子全吃荤菜,我们这些新来的弟子却是全素宴,连块肉都瞧不见。”
徐合眉毛一皱,偏头问道。
“什么意思?”
黄旬看了眼对面站着的少年,思虑了一会儿说道。
“三师兄说他们是新来的,不应该给他们吃得太好,所以扣了他们大部分的荤菜。”
被点名的那个三师兄身形一僵,叫屈道。“徐师兄,我们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大家都吃苦吃过来了,凭什么他们就能用荤?”
徐合觉得也是这个理,点了点头,就想避开这个话题时,就听纪驰君又懒洋洋的说道。
“师兄我知道这事你本来也不知道,可你此刻知道了,如若不惩治他们,等到十日后,掌门面前,还不知道有没有人会说些闲话。”
徐合只觉头大,他今日前来是因为要教授众人御剑飞行,岂料才走进内院,这大弟子们便跑来诉苦,说食物被人偷了,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管。
要是早知道是这件惹火烧身的事,他才不会过问,这明面上又不能将所有的人逐下山,那闲言岂不是会溜出来。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瞥了眼三师兄,给了他一个‘忍耐’的眼神说道。“你言之有理,既然这样,罚三师弟等人七天不准用荤,至于这个人……”
他的视线指到席承仪的身上。
“就不逐下山了,去厢房后面面壁思过。”
“可能不行。”
席承仪还没有开腔,纪驰君已经慢条斯理的把话题接了过去。
徐合的性子本就着急,纪驰君一直转着话,令他有所不爽,语气里也带了些不愉。
“为什么!”
“因为不好意思,昨天把你的阵法搞得乱七八糟的人是我,偷吃伙房肉食的也是我,总不能让人给我背罪吧。”
纪驰君满不在乎的一摊手,往屋外走去。
“你……你!”
徐合怒气冲天。“你现在去哪!”
纪驰君没有被他的威严吓到,他一回头,嘴角勾起,慢悠悠的回答道。
“面壁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