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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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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虎,你可管管你的好儿子,还会偷东西了,不晓得是哪里学来的。呵,说不准是娘胎带来的!”
林钰听见王淑贤在屋里给他安罪名,他爹林大虎坐在门槛上编竹筐。虽没说话,却是满脸的厉色。
林大虎平日不苟言笑,扮演的是严父的角色,他深信棍棒底下出孝子,平日里小孩犯点什么错,他二话不说,先打一顿再说。只是林宝林春雪都有王淑贤护着,所以他的棍棒教育也只是使到林钰身上去了。
“我王淑贤少他吃的了,弟弟的鸭蛋他也要偷吃,这个饿死鬼投胎!”
“东陇上那亩稻谷熟的都快掉地上了,他倒好,出去放个牛,人影都见不着了,不知死哪里野去了。”
“人家说后娘难做,可不是吗?让他做点事,就会偷奸耍滑,现在是从家里偷吃的,往后要是偷到别人家去了。我王淑贤要被人家唾沫淹死,让人家在背后骂我不是亲生的就不好好教育,那我可要冤枉死喽!”
林淑贤坐在堂屋的矮木凳上,冲着门口的林大虎,嘴里叨叨叨的,那些话就像一根根利剑,对着林大虎乱戳。让林大虎心里的怒火更胜了。要是林钰现在在他跟前,他一巴掌能把林钰扇到地上去。
林钰站在廊上听了满耳朵的明嘲暗讽,忍无可忍,但是他那些骂人的脏话实在是贫瘠的很。
气了半晌,怒道:“我凌晨被你赶出去放牛,回来连粥水都没给我留,我吃个鸭蛋,你说我偷的,好没道理。家是我家,鸭子是我喂养大的,鸭生的蛋我怎么就吃不得了,要说偷,你才是小偷!”
“你算什么东西,长得这般丑就算了,还坏,又丑又坏。不要脸嫁到我家,不感恩戴德有人瞎了眼要你。还有脸说冤枉,你去问问,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你王淑贤是个丑泼妇,没人要,嫁不出去,跑到我家来!”
“东陇上那亩稻谷熟的谷粒都掉地上了,那你怎么不晓得去收回来,莫不是残废了。要是残废了,赶紧让林大虎把你整到城里去看看啥病,我看你不是啥病,就是懒病,又懒又丑又坏。没治了!”
话音刚落,院门口传来几声噗嗤笑声,原来周围几户邻居正新鲜听到林家大娃顶撞王淑贤,聚在门口看热闹。没想到那个任打任骂的林家大娃平日里跟个闷葫芦似得,一开口就让王淑贤没了脸。
再看那林钰虽穿得破破烂烂,脸上还有伤,却站如青松,站在那里不像是跟长辈吵架的少年,倒像是训人的教书先生。
说回这个王淑贤,活了大半辈子,当年快三十了才嫁人,一直是她的心结。从没人这么直白在她跟前说这事,而现在听听那些羞辱的话,竟然是从那个被自己死死控制在手心的继子嘴里说出来的,她瞬间气得七窍生烟,哆嗦着手拿起一旁的扫帚就往林钰抽去。
林钰一把接住她打来的扫帚,反手一推,把她推了开去。随即趁她没反应过来,拿脚狠狠地踹了她几下,想着往日那些毒打。他也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把她狠狠一推,王淑贤‘啊’一声惊叫,“哗啦”几声,她肥胖的身躯撞倒了后面的桌椅!四脚朝天摔地上去了。
这时,正在一旁愣怔的林大虎反应过来,对着林钰大吼道:“你这个逆子,你反了天了你!”
说着拿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柴,狠狠地往林钰抽去。
林钰躲了第一下,顺手拿起边上一个凳子朝他丢去!凳子磕到了林大虎的大腿上,林大虎气得发抖!他又高又壮,举着木棍朝林钰抽去!林钰没躲着第二下。手臂粗的木棍狠狠抽在他额头上,他“啊”的痛叫了一声。
感觉一股黏腻的湿意从额头顺着左眼皮往下流,他一摸一手鲜红的血。
这副身子,到底底子太差了。林钰没反抗两下,又被打了。上回是地痞流氓,这回是亲爹。
林钰心里恨,王淑贤是继母,可这林大虎好歹是自己的亲爹。想想往日里林大虎的各种差别对待。他眼睛通红,眼底有泪意上涌,他咬牙冷冷地对林大虎道:“我反了天?谁是天?你?你连做父亲都不配!”
这语气里含着失望、不屑和愤恨。
周围看热闹的邻居,见这情形赶紧上来拦住了林大虎。
“娃都流血了,大虎你别打了。”
“是啊,再打就死人了!”
林大虎看着林钰额头的血,没想这一棍子抽的这么的重,也有点慌乱。但是林钰那个眼神彻底挑战了他的权威。
他还要上前,几个老汉赶紧上来拦住,但是林大虎的壮的跟头老虎一般,几个庄稼汉有点拦不住他。
林钰也不是傻,打不过,往人群里躲。
张越刚翻完一块地,卷着裤腿,背着锄头往家去。经过林钰家的院门口,见里面围了许多的村民,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发生何事。
他本来有点疲累,懒得凑这种热闹。但是瞅见妹妹张晨一个大姑娘家也在里面看热闹,他放下锄头,抬脚往前。
还没等他看个究竟,见一个清瘦的人影忽地窜了出来,闪到了他身后。
林大虎的棍子追着那身影打,他躲闪不及,抬手把那棍子生生一抓,一扯。棍子从林大虎手里脱了出来,被扔到一旁。
林大虎怒极,也不管那棍子了,伸手就去抓林钰。
林钰只好死死抓着张越的衣服,把张越当障碍物,躲着林大虎。
张越皱眉,看了眼被揪的死紧的衣服。又见林钰满额头的血。心底很是不耐烦。怎么又是他,麻烦!
他也不想管人家的家事,把林钰的手从衣服上一把扯下来。抬脚就往外走。
没想到这小子脸皮如此的厚,一把抓着他的衣服也跟着跑了出来。林大虎气得在院门口大骂。
“你滚,别回来,回来老子打死你!”
待走远了,张越一把打开林钰的手,冷冷道:“别碰我!”
林钰松了手,也不说话,只一声不吭就这么跟在他后面。
额头的伤口不很深,血已经不流了,但是干了黏在脸上也很是难受。不是他脸皮厚,只是这张越一天之内救了他三次,他下意识地就跟在他后面走了。
一边走一边想,那个家今天肯定是不能回了。要回去了林大虎估计真能把他打死。而现在天都快黑了,他总不能在外面过夜。
要不跟这人借住一晚,但是他们也不熟。算了,不管了。不熟没什么,多说两句话不就熟了?
想了想,他厚着脸皮开口道:“张哥,我能在你家住一晚吗?”
张越进了院子,正在井边洗手。他闻言才发现那小子消无声息跟进来了。
“不能,出去!”张越洗了手脚,把上衣一脱,用木瓢舀起一勺水往头上一浇,“哗啦”水顺着他劲瘦有力的胸膛腰腹流下。
他搓了把脸,甩了甩头。
林钰:“……”
他刚刚站的太近了,现在被甩了一脸的水。
他嫌弃地走远了两步。
“林大虎会打死我,我没地方去。”林钰晓之于情道。
“关我什么事?”哗啦,又一大勺水浇在身上。丝毫没有旁人在场的拘谨。
“哥,我们就让他住一晚吧?”屋里出来一个人,是张晨,她在屋里听着林钰的请求,想起林钰刚刚被打的惨状,动了恻隐之心。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这个林钰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他只会逆来顺受。经常看他父母苛待他,她虽然觉得可怜,但是那么大的人了都不晓得反抗,也从心底里有点看不起他。
今天他虽然还是被打,但是毕竟不是只会挨打,也会站起来反抗了,这下因为反抗被赶出了家门,能帮就帮吧。
张越没理张晨的话,他丢下水瓢,拿干毛巾擦了擦身体,就进屋去了。
林钰不知道张越答应没有,也不敢贸然动作,他看院子里一颗槐树下有个长石凳,想着实在不行就在那石凳上赖着睡一晚,左右这天气也热,在外面睡一晚也没什么。
就是这大夏夜的蚊子有点多,他才站了那么一会,裸露的手臂上已经被咬了几个包。
张晨看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挠手臂。
“进来呀?今晚你跟我哥睡吧?但是他睡觉脾气大,你老实点,别惹到他就好了。”
“可以吗?但是张哥没答应。”林钰有点忐忑地道。
“没事,我哥很好的,他没说话就是答应了。你别怕,进来吧。”
“晨晨,谁来了。”屋里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问话。
“妈,是隔壁林大娃。”张晨回道。
“快进来。”张晨催促道。
林钰就不再推辞了,跟着张晨进了屋。
夜里他跟这个张越睡在一张床上,发现张晨没说错,这个张越睡觉的脾气确实是好大!林钰因为不习惯那床太硬了,就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就被他呵斥道:“你再动,我就把你丢出去!”
林钰不动了,侧身靠着墙壁,整个人就占了这床的六分之一。他打个呵欠,抱着薄被,听着外面的蟋蟀青蛙叫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