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八章 纸条 ...
-
“南疆聚生蛊?!”
客栈中闭目养神的廖索承,听到影十五提起这个名字时,蓦地睁开眼睛,脸色大变。
“回公子,正是。”影十五跪在地上,解释道,“聚生蛊属南疆十大禁术之一,子虫性喜食人,虽被影一杀死,但剧毒仍在。公子若不出面,怕是会惊扰百姓。”
廖索承知道南疆巫蛊的残忍。他在南疆时,若不是有人相助,怕是遇上南疆巫蛊,朱雀军也会死伤惨重。他站起身,匆匆披上外衣,道:“走。”
影十五看了一眼正在树上打瞌睡的影二十三,直接扔出去个飞刀钉在他靠着的那棵树树干上,瞪了被惊醒的少年一眼。小少年知道自己犯了事,悻悻地跳下树,连忙跟在影十五后面,却又收到她一个眼刀,他才反应过来影十五是要他留在这里,尴尬地冲她笑了笑,上了树。
影十五又气又笑,索性作罢,心道回来再收拾你小子,跟上廖索承。
“公子。”站在门槛上的影一惊觉廖索承的到来,连忙转身到一旁跪下。
“起来吧。”廖索承走进古月宅,借着影一点起的火把,皱眉看着一地人和虫子的尸体,还有遍地恶臭的液体,“聚生蛊?”
影一与影十五对视一眼,示意后者先说。她道:“回公子,聚生蛊术属南疆杨氏一族禁术,是子母蛊。百年前被杨家用于屠灭仇族,但当时因子虫吸收人气过多,不受控制。为了消灭聚生蛊虫,杨家乃至南疆伤亡惨重。据说其制法早已失传,只在南疆典籍上记载过当时的情形。”
廖索承回想起自己在南疆的所见所闻,心生厌恶,摆了摆手,道:“你们把各自的发现都说了,不用跪了。影十五,你先来。”
“谢公子。”影十五拱手行揖道,“属下进来检查尸体时,之前那个蒙面男子突然出现在门檐上。若非他有意,怕是属下无法发现。他发出一枚飞镖,提醒属下注意到院子里的活人。”说着,她将袖中的那枚飞镖拿给廖索承。
廖索承接过,道:“继续。”
一边听着影十五禀告她的发现,廖索承一边来回翻弄着那枚普通三棱脱手镖。和之前杀死中年男子几人的一样,真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种飞镖,大小武器铺子里都有卖的。
一般若是光明磊落的大帮门派,就算是这种三寸七分长的小暗器,也会刻上一些独有的记号以示身份。但这几个飞镖上什么都没有,明显是直接从武器铺子买的。
所以,无法从这上面入手。
廖索承听到影十五说出“吴锦焰”这个名字,并没有想到什么有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倒是那个杨氏一族的三小姐杨倾城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时南疆各族在无主多年后第一次结盟,他带兵出征时,众多异族高手现身。但杨家除现任族长外最具天赋的三小姐杨倾城却不知所踪,未曾参战。
廖索承还想,说不定异族还有什么后招,所以自南疆最强的杨家族长杨群同意割地求和后,他又在梁雍两州地带驻扎了一个月,才带领朱雀主军返回江南。不想,今天竟会在这里,听到杨倾城的名字。
“属下回禀完毕。”
“嗯,”廖索承细下揣摩影十五的汇报,但没有等待,道,“影一。”
“是。”影一上前一步,作揖道,“回公子,属下去往后院途中,没有发现异常。但是在后院,属下发现了三十七具尸体倒在地上。看手法,尽是一人所杀,属下方才查看院中尸体,极有可能是那名蒙面男子,也就是影十五所说的‘吴锦焰’。”
影一到达后院时,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片,无一活口。与前院中年男子的死法一致,暗器穿喉,他认为,是之前那个与影十五过过招的蒙面男子出手。
血迹很新,还没有凝固,明显是不久前才动的手。
影一捡起地上的飞镖,看向后屋。
烛火摇曳。
他进去一番察看,却没有发现任何人,只在屋里的八仙桌上,蜡烛旁边,看见了四块木牌。其中一块木牌下面还压了一张纸。
他凑近一瞧,木牌上各有一句七字诗,按顺序读下,为:
云山北望意难安,五万胡师度瑾山。
大漠藏兵残谷坳,重重异变映沧澜。
他隐约觉得这首诗说的应该是三十年前瑾国当时的大将军靳元洲出征北漠胡人,重创北漠的事迹,但似乎哪里怪怪的。
他思而不得,又拿起那张纸,内容却是让他心惊。
他先依着纸条上的指示,从墙上暗格里拿出一包粉末,深思熟虑下,揣进怀中。
“把纸给我。”廖索承冷静道。
“是。”影一把怀中的那张纸呈给廖索承,把从那间屋子里顺出来的蜡烛给廖索承点上,后者接了过去。
纸上开头是笔锋刚劲的四个大字。
“七字取三。”廖索承低声念道。
七字……
莫非是那首诗?
这“取三”,又是怎么个“取”法,取哪些个“三”?
看这首七绝诗字面的意思,讲的是三十年前出征北胡……
北,胡?
云山北望意难安,五万胡师度瑾山。大漠藏兵残谷坳,重重异变映沧澜。
廖索承又默念了一遍诗,心中闪过什么,眼角余光瞥见影十五的脸色变了变。
“影十五,可是发现什么?”廖索承心道影十五既是探查情报的好手,想来应是能从这种东西中看出问题,便问道。
影十五没想到廖索承会问她,犹豫半分,却是右膝跪地,道:“禀公子,属下……确有发现。”
“讲。”
“木牌上的七绝诗,每句七字,取第三字,便是……北胡藏异。”影十五将身子又低了低。
“北胡藏异……”廖索承不自觉地将拿着蜡烛的手垂了下来,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过这四个字,却想不起来。
“回公子,”影十五见影一给她使了个眼色,无奈解释道,“三十年前,大瑾白刃军主帅靳元洲靳大将军为平定北漠胡人进犯瑾山的祸乱,自京都长安亲带白刃军,杀敌于残谷坳。临发兵时,靳将军曾呈给当时的皇帝陛下一封非密性军告,上书仅有八字:北胡藏异,必有大乱。”
经她这么一提醒,廖索承这才想起来。
三十年前残谷坳一战,靳元洲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大获全胜,胡人归顺瑾国,并没有出现他所说“大乱”。他凯旋后,也没有向当时圣上解释他说出的这句话是真是假。
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北征之后,靳元洲解甲归田。几年后,他大病身亡,妻儿不知所踪。
知道些内情的大臣三缄其口,圣上也绝口不提此事。“北胡藏异,必有大乱”八个字,自此无解,无人问津。
对于这件事情,大瑾的史册里是有记载的,廖索承也在廖王府的藏书阁中翻阅过,不过未曾在意,早已忘记。这时隔三十年的事,再被这人提出,莫非是想说,北漠已经臣服的胡人,欲起兵谋反?
说来也不无可能。
南疆异乱,北漠与大瑾更是貌合神离。大瑾如今内忧外患,形势确实不容乐观。自他那兄长廖问翰登基四年来,虽是大力整顿风气,改善民生,但前朝留下来的种种问题,朝堂大臣,州县官员,又岂是四年可以革新的。
就连廖索承廖王府下的江南地区,都不能说是政通人和。
只是,靳元洲大将军告老还乡病逝已有快三十年,这八个字早就无人提起。史册虽有记载,也是一笔带过。很多人记得此事,也为此疑惑,却没有人敢去查找事实。
廖索承心中思虑片刻,大致有了些想法,随口一问:“你们二人对此,可有何见解?”
他此话一出,却是让影一和影十五大惊。影一跪在影十五旁,齐声道:“属下不敢!”
廖索承这才想起来,这是他府里的影卫,心说依着影阁的那套鬼制度,不管武功再高,永远都只能是影阁,或者说是廖王府的奴才。大瑾几百年来,廖王府除了廖王之外,权利最大的就是影阁阁主,最没有人权的却是给他们卖命,任劳任怨的影卫。不仅没有真正显赫的身份,还只能躲在黑暗里,不能在人前露面。
一句话来说,影阁的影卫,一辈子都只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还不能得到应有的平等待遇。
这一点,是廖索承最痛恨的。既是因为从前的经历,也是因为同情。
“起来。”廖索承声音沉了几分,却又不能真的责备他们两个。能说什么?难道说他们太守规矩不成?
影一和影十五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廖王与前朝各位皆是不同,心中虽感动,但他们都有自知之明。影阁阁主始终不同意廖索承将影阁现于世人面前的主张,当然没有影卫敢掺和这两位的争论。
但廖索承的命令不能不听,二人站起,仍是弯腰作揖状。
廖索承不好发火,冷着声音道:“罢了,等看完这张纸再说吧。”两名影卫自然不能说什么,只能再将身子低了低,道了声:“是。”
他再往下看,仍是那个字迹。上面介绍了聚生蛊。记述并不详尽,只有当年聚生蛊为祸南疆时的表现,再就是说,那间屋子里有一处暗格,里面有一包可以使未成型的聚生蛊虫陷入沉睡。
便是影一在影十五被一群虫子困住时,撒出的粉末。
纸上的描述条理清晰,语句简洁。而字迹很新,轻轻一抹还有墨痕,可以说明这些字的书写绝不超过半个时辰。而且没有落款,看来那人是要隐藏身份。
“你们是谁?!在那里做什么!”就在此时,一个惊疑而愤怒的声音,划破了黎明前黑暗中的宁静。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