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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张氏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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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大宅,正堂里,张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走来走去,坐卧不安,一会儿瞅着窗户往外巴望,一会儿又拿帕子擦汗,再看看正在旁边佯装镇定绣花,其实半天线穿不进针里的女儿,怒道:“都是你这小蹄子害的,出的什么骚主意!现在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齐柔佳好端端的,倒连累我们遭官司。”
李文娇便竖眉立眼的道:“娘亲这话真不中听,你不喜欢这儿媳,我帮你支招,你自己也点头应了,如今招数不灵,反而来怪我?”她嗔着张氏,嘴角讥嘲:“母亲竟然如此经不住事。别的不说,牛二昨夜没被捉到,难道现在便能很快被捉到了?齐柔佳孤女一个,无人打点,无人使手段,县太爷会用心办事?俗话说得好,大衙门往南开,无钱无权别进来。”
她这话一说,张氏还真稍微安定了点。她停下来喝了口茶,“谁知道那齐柔佳竟是个不要脸的,还敢到衙门里头去声张?这种丢人的事,她是要闹得满城风雨,众人皆知吗?”
“先得提防着老太太那关怎么过。原本按照计划,无声无息的,解决了,老太太也无法奈何,但……”李文娇站起身来,对着镜子看看自己的面色,又擦了点胭脂,确保与正常状态无疑:“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张氏有些发愣,她还有点心虚,不敢去面对老太太。李文娇心里冷笑:难怪你这么多年被婆母压着,你不能忍又不够狠,还不是只能自己生闷气?
她深深吸了口气,紧接着,脚赶着脚,一溜烟冲向后厢房,那里李家老太太正在午睡,打扇子的丫鬟看到步履仓皇的大小姐,吓了一跳,急忙撩起帘子,又示意打扇子捶腿的丫头叫醒老太太。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李文娇一个眼神止住了。她自己悄无声息,走到了老太太榻前,把头一低,扑在榻上,先是啜泣,随后哭声渐响。
老太太昼寝未醒,朦朦胧胧,听到有人一哭,翻身一看,却是李文娇,急忙起身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又有了什么好镯子好链子的,你娘不给你买?”
老太太固然不喜李文娇那爱争善妒的性子,毕竟只有一个大孙女,本着“不疼她还疼谁”的原则,素来也是爱护有加。
听着一问,李文娇的泪水便断了线的珠子似得落下来,紧接着嚎啕大哭:“老太太不好了,不好了呀!我们原本好端端的一起去庙里上香,谁知道遭了歹人呢?半夜里,那混账东西,偷偷溜进了姐姐的房间……我,我们都吓的什么似得,昨夜里,吵嚷起来,闹得现在只怕所有人都知道了。”
“你!你说什么!”老太太手一紧,抓住了她的肩膀,眼睛瞪大了,连白色的头发都在抖动:“什么歹人?什么半夜!去,去把你娘给我叫过来!”
“我娘亲在山上的时候累伤了腿,这会儿心里又愧又忐忑,说对不起我死去的姑妈,对不起老太太,要寻死。又是撞墙,又是上吊的。我好不容易拉住了,给她吃了安魂汤。”李文娇泪水哗哗的掉:“老太太,老太太,你,你没事吧?”
老人家面如金纸,牙关打颤,脑子里嗡嗡的响。“齐丫头呢?齐丫头!佳佳,快找人过来。”
李文娇噗通跪地,抱住了老太太的腿:“正要告诉你呢,老太太,我那好姐姐,她跑去衙门告状了!她这是要把自己被坏名誉的事,闹到满城风雨啊!老太太,我不敢劝她,您,您赶紧……”
老太太一听,一用力,那当年把过犁的手,就把李文娇从地上拖了起来,“娇丫头,你老实说,佳佳这事,跟你们母女有无关系?怎么好端端一起去的,你们母女俩没事,偏佳佳就遭了难?!”
老太太言辞冷厉,李文娇按压着心中恐惧,惨白着脸哭哭啼啼道:“老太太你这话什么意思,可是要把我心都刺穿了。齐姐姐,那是我未来的嫂子啊,还不是要嫁到我们李家来?李家名声坏了,与我有什么好处?您这样怀疑我,我真是好委屈啊,若是能破了齐姐姐那灾厄,我宁愿拿我自己去替呀?”
“好,好”老太太连说几个好字,探脚去穿鞋子,李文娇急忙跪下来,给她系鞋带:“好好好,我这就去衙门”老太太身体健朗,脚下带着一阵风,车夫又把车子赶得好似一阵风。齐柔佳刚从衙门里出来,就听到那一叠声的高叫:“齐丫头,佳佳!”
齐柔佳一看老太太站在大太阳底下,急忙走过去:“这大热的天,你老人家搬动不易,怎么忽然出来了。”
老人家冲她上下一打量,一把搂进了怀里“佳佳,我可怜的儿,我的孩子……”齐柔佳怎会不怕?怎会不忧?只是强撑着不在李文娇和张氏面前露出虚弱和怯意来,这会儿被外祖母一抱,终于心酸难禁,一颗泪一滑,从眼窝滚到了下巴。“姥姥,姥姥。”
李文娇急欲弄清楚衙门里的情况怎么样了,眼下这种情形又不好问,只得劝道:“快回家里去吧,在这路中央,抱头痛哭,叫人看见了,岂不闹笑话。”
“我哪里管什么笑话,我看我外孙女还好端端的,我比什么都高兴。”老太太眼光毒辣,她原本已做好最坏打算,但这一照面,发现外孙女胯紧腰弱显然还是完璧之态,心里一块石头已然落地。老人家提高了声音,好似故意说给周围人听:“你这死丫头专吓唬我,佳佳不还是囫囵囵的?”
李文娇抿了抿唇,心中发堵。老太太一路拥着齐柔佳回了府,又拉着她手,叫她进了自己卧房,还叫婆子把门关上,李文娇刚欲迈步走进,结果老太太随手把门一扣,啪的一声,差点夹到她的鼻子。她立即不淡定了,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难压焦躁,在庭院中绕来绕去。
“佳佳”老太太在榻上坐下,拉着她的手:“我一看你那模样,就知道你心里有话,你只管说吧。”
柔佳轻轻蹙着眉,笼烟梨花似得,分外招人疼。她轻轻捏着手帕,仿佛在犹豫着什么,半晌后,终于开口:“外孙女儿也不敢胡说,只是心中有点猜测,还请老太太这两天,选派些人手,盯着娇小姐,也盯着张太太”齐柔佳已不愿意称呼她们为表姐舅母,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亲戚?
老太太浊重的叹了口气,眼中神色又恨又怒,锤床大怒:“怎么敢?她怎么敢?”再看看齐柔佳,她强忍了委屈,微微带着啜泣,更是心疼的不行。
“我也不愿把人往阴暗了想,可是那天在山上,张氏和李文娇,确实言语行为透着诡异。”柔佳详细分说了张氏腿痛留宿和李文娇半夜离开一段。又道:“县太爷已派人出去,说捉拿牛二,真相如何,到时候,自然知道了。那夜我看的真真的,就是这县里那个无赖。我还拿簪子刺瞎了他一只眼,县太爷说他已命令人通知了大小药店和大夫,一有消息,立即告诉我们。”
“好,好。那知县夫人向来都给老婆子我几分面子。我再去使把力,托托情,准保叫那贱养的该死的泼皮归案!那个杀千刀的!”
齐柔佳看姥姥还是如此袒护自己,心里才算松了口气。抱住了老人,仿佛抱住了唯一的依靠:“外祖母,我的好姥姥,我娘亲去的早,我爹爹又一日不如一日,也只有您护着我了。只有您疼我”
她语音清脆,却带着微微的颤音,仿佛暴漏了内心深处轻易不示人的无助,老太太愈发心疼,抱着佳佳落泪。
李文娇心神不宁,在外面转来转去,她有意靠近去听听,奈何门口两个婆子,铁塔似得挡着。好容易,那老太太才打开门,她急忙过去,却见老太太派人去打点衙门。李文娇大慌:“奶奶,您也糊涂了?还支持衙门去查。衙门一贴告示,一派官差,那不全世界都知道了?女孩子家遭了这种事,躲都来不及,怎么好去声张的?别人说,避都避不及,我们还要自己嚷嚷?依我看,把姐姐送到乡下去,避过这阵风头,倒时候,远远嫁了才是正理。”
呸!老太太一口浓痰照着她裙角吐了过去,李文娇尖叫一声拖着裙子往一边躲:“奶奶,难道孙女说得不对?”
“对?对你个糊涂眼子!我们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受了这样的委屈,怎叫那歹人逍遥法外?就是认准了姑娘们不敢吭声,这世界上才多了那么些为非作歹的阴险货色!佳佳自有我护着,这事我追究到底了!那蓄意伤害她的,老婆子我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看着孬种遭报应!”老太太拿龙头拐杖杵着地,咚咚有声。
李文娇被她眼中的狠戾弄得心头狂跳,心里开始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