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血无瑕》修竹何觅

5、教主

　　“苏姑娘？苏姑娘？”

　　“……我没事。”

　　那一瞬间，苏无瑕感到，自己的信仰已然在一夕之间被尽数碾碎。她所骄傲与信仰的、武林正道苏家的辉煌，就这样被撕去表皮，露出内里的肮脏不堪。与此同时，她知道，自己必须要走了。

　　或许，那个魔教圣女的名头，就是身为苏家女儿的她所应得的也说不定……

　　这样的她，是不配玷污荆飞和叶初雨前辈的儿子的。而且，魔教一定还没放弃找她，如果连累了他……

　　苏无瑕握紧手中的啼血石，勉强扯出一丝微笑，轻轻推开荆良，低声重复道：“我没事。”

　　魔教“圣女”，由“天”任命。魔教的祭祀结果是谁便是谁，除非圣女人选死亡，否则无法更改。事实上，所谓“圣女”就是魔教教主的妻子人选。也就是说，只要她还活着，魔教就不会放过她。以前，她只对此感到不甘与荒诞。然而现在，她却觉得……这或许就是报应。苏家的报应。

　　“荆公子，”她低声道，“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做……抱歉，我明天必须离开了。”

　　荆飞微微一怔，问道：“为什么？”

　　苏无瑕握紧手心的尸体，抿唇不语。

　　她心中，除了绝望与痛苦，还有恨。

　　无论是《童龄真经》还是血饲，都出自魔教的手笔。当然，出自魔教的邪恶物事不只有它们。而且，魔教推崇活人祭天，屠尽一村乃至一城之事亦不少见，酷刑少说也有上百种，每种都残忍之至。教徒中性情残忍之人数不胜数，只那自称“葬花居士”之人手下，便已不知有多少花季少女的冤魂。魔教教主、圣子或圣女皆由“天”定，为强掳圣子或圣女入教而发的可怕事件也难以言说。而且，“天”只会在前任教主的子女中选出一人为新任教主，其余子女及他们的子孙小妾面首全部“祭天”——由新任教主亲自动手。

　　魔教圣女……或许，她可以利用这个身份……

　　她脑中一片混沌，杂乱的思绪漫天飞舞。偏在这时，荆良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强硬地掰开她紧握的拳头，露出其中的啼血石。苏无瑕一怔，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见他开口道：“你知道了？”

　　……什么？

　　荆良平静地注视着她，深黑的双眸幽深至极：“那你也该知道，你是我命定的新娘。”

　　苏无瑕睁大了眼睛。

　　命定的……新娘？

　　混沌的大脑终于抓住了一刻的清明。她难以置信地道：“你是……魔教教主叶衿？！”

　　对面的男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苏无瑕感到一阵眩晕。她终于记起，上一任魔教教主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性，江湖只知她姓叶，却不知她全名。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前任武林盟主，竟和魔教教主成亲了？！

　　“也就是说……”她僵硬地开口，“走火入魔的我弟弟……是你杀的？”

　　能除掉走火入魔的《童龄真经》修炼者的人，纵观武林，恐怕只有魔教教主了。

　　叶衿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苏无瑕慢慢低下头，双眸一片空洞。

　　她想起了那个山洞，以及她昏迷前看到的那团光芒。也就是说，或许，那些魔教教徒是故意将她逼进山洞的。而后，她才会顺理成章地遇到叶衿，再然后……

　　一切，都是算计好的。

　　一幅幅画面在脑中闪过，她不由苦笑连连。自小养在闺中的她到底太过简单，竟没有看破那么多明显的破绽。

　　叶衿深深地注视着她，开口：“你愿意与我成亲吗？”

　　苏无瑕惨然而笑：“因为‘天意’？”

　　“最初是因为这……但如今，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苏无瑕沉默。心中的冷笑声越来越大，一瞬的心动也被冰冷所埋没。她沉默了许久，而后缓缓开口：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是什么？”

　　“帮我毁掉啼血石。”

　　“好。”

　　苏无瑕将啼血石递给了他。他将其握入手心，稍一用力。而后，他摊开手心，那块血色的石头已经化为了齑粉。

　　“走吧，无暇……我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