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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夺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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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见他满脸诚挚,不似作假,便道:“我们突然临时有急事,便先走了,可是途中我和师姐走散了。”闻言,席枫但笑不语,白雪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这般信马由缰的行了数里,太阳已逐渐升到了头顶,白雪只觉烈日炎炎,汗如雨下,解下水囊喝了几口。席枫却忽然道:“似咱们这般赶路,若是永远不到该有多好。”白雪没有接话,心里道天气这般炎热,路上又无甚景致,有什么好的?她忽然想起昨夜偷听到的东方天楚的话,心底一震,暗想:难不成他说的是真的?再看向席枫,却见他也正瞧着自己,两人的目光凑巧碰在了一处。白雪脸上一红,急忙低下了头,席枫却道:“我随口乱讲,你莫要放在心上。”
这一路行来果然不见人烟,又行了几里,两人在道边寻了个阴凉处休息吃饭。因为天气过于炎热,白雪并不甚饿,只吃了两口干粮就罢了,在树荫下坐了一会儿便昏昏欲睡,席枫也不催她起身,她靠着树干睡着了。待她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金风四起,甚是凉爽。她定了定神,方察觉道自己正躺在那片柳树荫下,身下垫着一件男子的外衣。
“你醒了?”
她顺声望去,却见席枫正在一旁的一块石头上坐着,眯细了眼睛望着自己。
“已经这么晚了啊,我睡着了你怎么不喊醒我?”她急忙起身,理了理头发。席枫走了过来,拎起那件衣服掸了掸尘土,道:“我见你睡得很熟,这日头又赤炎炎的,不好赶路,便没叫你。”白雪道:“可我睡了这么久,肯定跟东方公子他们错的更远了。”席枫道:“急着追他们干什么?他们要去商洛,你我慢慢行去,在商洛与他们汇合便是,这天气这般炎热,谁要拼命赶路?”听他说的在理,白雪便没再接下去,只是看着他手里的衣服,心有愧意的道:“对不起,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可惜这附近没有水源,否则我可以洗干净了还给你。”席枫笑道:“些许小事,你又何必在意?今日是找不到宿处了,咱们再往前走一段路,寻个背风处过夜吧。”
两人再度上路,行到将近天黑时寻到了一山坳,那山坳空地上甚是开阔,两人便决议在此处生火过夜。
白雪因白日里睡了一下午,此时并不困倦,只是守着火堆。席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两个人寻不到话说,只得相对沉默。待新月升上来时,白雪仰望月空,心里道不知师姐在哪里呢?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义父义母他们好不好。然而一想起义兄欧阳擎昊,她暗叹了一声,又低下头去。席枫却忽然开口问道:“在想谁?”他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白雪不知他所问为何,愣了一下。席枫又道:“我说你长吁短叹的在想谁?!”他的话音忽然一沉,不似平日那般爽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沉无比。白雪只觉眼前之人忽然陌生起来,再不是自己所熟识的那个席枫。时下正是盛夏,
她却觉身上蓦地一寒,火光下席枫的脸忽明忽暗,竟有几分阴森。她心中一凛,站了起来,急急后退了几步。席枫仰头将那瓶酒一饮而尽,而后将酒瓶掷在一边,也跟着站起,道:“我问你话呢?你躲什么?”白雪嗫嚅道:“我……我没在想谁……”说着,她不自觉的向后退去,眼前的席枫让她没来由的恐惧。
突地,席枫右手抓来,他出手迅如闪电,来势突然,白雪没有防备被他牢牢攥住了手腕。她不及细想,右手劈向席枫手背,席枫将身一侧,躲过她那一记,却没放开她的手腕,拉扯着反让她脚下一个趔趄。她右手急急变招,点向他胸前要穴。席枫却不躲不避,任她点在穴位上。白雪这一指运上了八分真气,点中要穴却如入棉中,指上劲力被尽数卸去。她正为他深厚的内力修为心惊时,右手也被他牢牢捉住。
“你怕些什么?我能吃了你?”席枫口中说得懒散,眉毛却紧紧的皱在一起,似是在隐忍着什么。白雪仰头看着他,他阴晴不定的神情让她着实紧张。
“席大哥……你是不是病了啊?”她试探的问,生恐一个不经意便刺激到他。“病?”席枫刚扯了下嘴角,便觉胸口一阵刺痛,他皱了皱眉头,暗暗冷笑:“南疆巫术?”却是松开了白雪,走到一边。白雪心里害怕还有些担心,但毕竟不敢过去。但听他道:“我喝多了,你别要过来烦我。”说毕,他盘膝坐下。白雪听见他在轻声念着什么“新月初升,魔念降至”,至后来他声音越来越低,她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白雪见席枫久久没有动静,心中稍安,但仍不敢接近他,只在他对面的火堆边坐了下来,心里暗道:他真的是喝多了么?那次在江都城里他和冷师妹吵过架后,夜里也是在喝酒,也有些怪怪的呢。男人喝多了酒都是这样么?我可不知道,在谷里,义父可从不让人滥饮的。只有齐师叔会整日价的大喝特喝,可他醉酒时我又没瞧见。想到齐书宁,她便念起了血兰,心道不知道她怎样了呢。她忽觉手腕有些刺疼,她举手看去,却见双腕上各有五道指印,正是方才席枫留下的。想及方才的情形,她还是忍不住后怕,心道真没看出来,他的功夫那般高,幸而他不是真想伤我,否则……
正在此时,远处却有马蹄声传来。她站了起来,望向远处,但见一个黑影正向这边行来。她心忖道这深更半夜的怎会还有人赶路?只怕来者不善,还是小心为好。便取下了天罡环,转头向席枫望去,却见他仍是盘膝坐着,如没听见一般。
那马匹奔到近处停下,马上乘客是一男一女,那女子一见白雪便惊呼道:“白雪,你怎么在这儿?”说着便滚鞍下马,另一名青年男子也紧跟着跃下地来。白雪也讶异道:“玉儿姐姐,陈哥哥,你们怎么半夜到此?”来人正是拓跋玉儿和陈靖仇。
拓跋玉儿一见白雪,甚是热络,拉住她的手道:“自商洛一别后,我二人回了趟故乡。后来打听到神农鼎的消息,又再度出来,前往豆子坑时,我们……”她还要说下去,陈靖仇却瞥见了坐在一边的席枫,轻声咳嗽了几下,拓跋玉儿当即住口,道:“我们急着赶路,错过了宿头,只好露宿荒野啦,求白雪妹子收留。”白雪笑道:“我们不过是在这儿烧了一堆火,什么收留不收留的。”说着便拉拓跋玉儿坐下。陈靖仇却走到席枫跟前,一抱拳道:“席公子,又见面了。”席枫也不起身,只微微颔首,一脸冷淡。拓跋玉儿见状,悄悄问白雪道:“席公子是不是不高兴我们来打扰?”白雪迟疑了一会儿,道:“他只是有些不舒服。”拓跋玉儿还想再说些什么,陈靖仇却对她连使眼色,她便没再言语。陈靖仇与拓跋玉儿两情相悦,两人一路相伴,此刻见白雪与席枫也是孤男寡女一道行路,以己度人,便以为他们也与自己情形相似。
白雪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问道:“陈哥哥,玉儿姐姐,你们在豆子坑有遇到我师姐吗?”陈靖仇摇了摇头,脸色很是不好,拓跋玉儿更是双手攥拳,面色青白。白雪心感奇怪,暗道怎么一提到豆子坑,他们就是这副样子?嗯,师姐说过,他们是发现了神农鼎的踪迹才去的豆子坑。玉儿姐姐对那神农鼎看得极重,想必是没能找到吧。陈哥哥与她极是要好,玉儿姐姐不高兴,他自然也不高兴了。只是他们没见到师姐,那师姐到哪里去了?
一时里,三人都没说话,只听见火堆里柴火燃烧的噼啪之声,白雪有人相陪,心安下来,困倦来袭,将头搁在拓跋玉儿的肩上,不多时便睡着了。
隔日东方露出鱼肚白时,白雪便被拓跋玉儿叫醒。她睁眼一看,却见拓跋玉儿站在身边梳理头发,陈靖仇拨散了火堆,席枫却站在柳树下,将拴在树干上的马缰绳解开。她连忙起身,理了理头发和衣衫,拓跋玉儿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白雪道:“我们要去商洛。”虽然昨日她没打听到刘璃的下落,但到底还是要去豆子坑方向打听一番才知分晓。拓跋玉儿笑道:“这可真巧了,我们也要往那儿去,咱们正好顺路。”自昨夜那一出后,白雪对席枫心存芥蒂,甚至还有点害怕和他一道赶路,这时听闻这二人与自己顺路自然十分高兴,正要应承,却听陈靖仇道:“玉儿,咱们还要往赵家寨去看一位老朋友,就不要耽搁人家的行程了。”此言一出,白雪便有几分失望,拓跋玉儿却面露诧异。
就在白雪转头看向别处时,陈靖仇将拓跋玉儿拉大一边,道:“你平日机灵,今日怎的不开窍了?他二人一道行路,我们杵在一边算怎么回事?再有,你我之事甚是凶险,别牵累了他们。”拓跋玉儿点头道:“是我糊涂。”转身向白雪笑道:“白雪妹子,是我忘了,我们还另有事要办,并不直走商洛,就不同你们一道上路了。”白雪心内失望,脸上便露了出来。拓跋玉儿见她别情依依,也生出几分不舍,拉着她的手道:“反正咱们都要去商洛,总会碰上的。嗯,你就在上回咱们住的那家客栈等我们就好了。我们到了自会去那里与你们会和的。”白雪见无法挽留只得与他们告别。
待陈靖仇与拓跋玉儿上马离去后,席枫方过来道:“咱们也走吧。”
因为昨夜里的事情,两人一直没有说话,待行到一处岔路口时,白雪不知该向哪里走,停了下来,席枫一指东南方向道:“商洛在这个方向。”说毕,扬鞭策马折向东南,白雪紧跟在后。
席枫扯了扯缰绳,道:“昨晚我吓着你了么?”白雪转头看向他,只见他面带微笑,一脸温和与往常无异,摇了摇头。席枫沉默了半晌,方道:“我自幼有病,逢新月之夜便会性子暴躁,若下回我再这般,你走开了不要理我便是。”白雪心觉奇怪,但也没问,只是随便应承了一声。
这一日行至傍晚时分,两人总算找到了一座小小的村落,这村子不大,但因靠着官道,有家小小的客栈,虽不过是茅屋草棚之属,但总好过在荒野之中过夜了。白雪更是盘算向店家要了热水,晚上好好的洗浴一番。
走到客栈门外,白雪轻噫了一声,但见两匹红马一匹白马拴在客栈门外,红马缰绳上还绑着铃铛,正是东方天楚一干人等的坐骑。她下了马,对席枫道:“想必他们在这里打尖,总是给咱们追上了。”席枫却皱了皱眉,道:“按脚程,他们该走的更快才是。”说着也下了马,将绳子拴在门前木桩上。
两人走进客栈,一眼便瞧见东方天楚和简水清在店堂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旁坐着,那四名侍女立在他们身后,各个拔刀在手。在他们桌前站着四男两女一行人,那四名男子年纪均已不轻,中有一个老者留着一把白胡子,敢有六十上下,另三名男子也有四十出头,各个形容精悍,那两名女子却只有三十左右,一个头上戴满了鲜花,脸上花红柳绿一片,姿色却十分平庸,另一个身穿素服,脸上脂粉不施却显得十分素净。这六人一字排开,挡在东方天楚与简水清之前,均是一脸凝重。那白须老者摊开大掌,伸到简水清面前,道:“拿来!”简水清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拿起筷子伸向菜盘。那老者见她手动便要缩手,却怎料她这一记奇快,竟未能避开,待得手收回面前时,一张油饼正稳稳的搁在上面。他登时大怒,将油饼甩开,抹了满手的油,却听那简水清笑道:“你要讨饭吃,本姑娘赏给你,你怎么反倒不要了呢?”老者喝道:“你少在这里卖俏皮,你拿了天道宫的物事呢?快快交出来!!”简水清道:“奇了怪了,我拿天道宫的东西干你松鹤门何事?那东西又不是你的,你巴巴的替天道宫来讨?难不成你要认路西元作干爷爷,砸锅卖铁的没礼物,擒了我去邀功么?我告你一句,路西元练功走了火,这会功夫估计已经直奔黄泉路啦,你也别费这心思啦。”那老者气的哇哇大叫,那头上簪花的妇人拉着他,冷笑道:“早听闻清玄门掌门孙千金生的百伶百俐,牙尖嘴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老姐姐我真是佩服了简掌门的家教!只是简小姐和个野男人一道外出,令祖知道吗?敢莫是私奔吧?清玄门的脸都被你这大小姐丢尽了!”
白雪一听那妇人所说,心中暗道原来这简姑娘是简中越的孙女,怪道会使清玄门的招数。嗯,这松鹤门是豫北一代的一个二流门派,怎么敢找上清玄门的麻烦?难道真如简姑娘所说是想巴结天道宫?这妇人这般辱骂简姑娘,以她的嘴头子,必然不会好的了的。
果然,简水清满脸通红,道:“章千花,你这粗鄙泼妇,骂出这等下作语言,敢保明天得天花生个满脸疤,死后下拔舌地狱!也不枉了你章千花的名儿!”那身穿丧服的妇人忽然冷笑道:“我道简小姐如何这般大胆敢找天道宫的晦气,原来是找到靠山啦。你如何与东方庄主勾搭上的?可惜了东方庄主那风流追风剑的名号。”简水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作,东方天楚却忽然出声道:“柳素娥,你汉子几时没的?到底是被你和你那相好给送上西天了?”柳素娥眼圈一红,嘴唇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简水清却忽然静了下来,带着几分不悦的看着东方天楚。
那老者又道:“简姑娘,那又不是你的东西,你拿它又没用,不过是贪图好玩,这些日子,你玩儿也该玩儿够了,看也该看够了,还是给了老汉吧,没得为这物事惹上一身骚。”简水清道:“我拿它没用,你拿它又有何用?本姑娘我就是喜欢拿人家的镇宫之宝来玩耍与你何干?!有本事你来拿,我就是不给!”说毕,将包裹摔在桌上,左手紧紧按在上面,右手却按住了剑柄。
白雪见她出言挑衅,知必有一番争斗,心中道这老儿看形貌倒像是松鹤门的掌门任松华,听闻他门内绝学松鹤掌甚是了得,他在拳脚上的造诣已至炉火纯青,若真的是他,单论武艺,简姑娘必然不是他的对手,但她身负奇术,胜负倒也难断了。只是这里地方窄小,房屋不甚结实,她若在这儿施术做法,这屋子非塌不可。
却听那老者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别日后传出去,又说任某欺负你这小辈。”言毕,双掌一错,变作鹤型,拍向桌上的包裹。简水清早拔出白剑在手,待他身形一动,剑锋直指向他胸口。任松华不闪不避,左掌拍向剑身,简水清见他掌风极劲,知他已运上真气,自己膂力不强,内功亦非这习武五十余年的任松华的对手,若这一掌拍上剑身,白剑非被震落不可,急忙变招剑锋一偏,剑尖指向他左掌掌心。任松华只用左手与她白剑相缠,右手却抓向桌上的包裹。简水清左手拎起包裹向上一掷,包裹飞上半空,任松华双足点地,要去抓取,怎料眼前红光一闪,一柄红剑直刺向面门。他内力不浅,人在半空仍偏转了半个身子,躲过这一击,白剑却划破了他的袖子。待他落地定睛一看,只见简水清已拔出双剑,包裹正挂在她左手手腕上,任松华心道没想到这丫头剑法倒也精熟,但这般一来,他心中焦躁,道堂堂松鹤门掌门连一个毛丫头也收拾不了,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原本他还有几分忌惮那东方天楚,但此刻他心头火起,暗想人人都只道这东方天楚如何了得,可有几人见过他出手?别只是徒有虚名吧?那物事极是要紧,非到手不可。我先施辣手杀了这丫头,再对付那东方天楚!这般一想,他面露杀气,手下招式也变得狠辣不已,简水清立时左支右拙。
便在此时,白雪已然看出他那套掌法是从白鹤身上,席枫却拉着她在一旁的桌子边坐下,呼店小二来倒水。那店小二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瘫在地,席枫连叫了他几声,他才哆嗦着过来倒上水。席枫轻抿了一口,看白雪满脸焦急的看着那边,便道:“她情哥哥还没着急,你急什么?”白雪心道:也是,打得急了,那东方公子总不会坐视不理,我又瞎着急什么?
两人正相斗中,任松华忽然错身跃至简水清左侧,同时双掌拍向她的左臂,简水清急急闪避,仍旧被他掌风扫中,“撕拉”一声,袖子断裂开来。简水清不由赞了一声“好掌法”,额头上却已满是冷汗。能以刚劲之力破轻柔薄棉,任松华的内力的确深厚,简水清这一声是由衷赞叹,但听在任松华耳朵里却如同讥讽,他登时气的满脸通红,哇哇大叫,手下掌法却没走形。简水清到底年轻,内功根基不足,斗至此时已显疲态,这客栈里人多地方小,奇术无法施展,只有防守之力,屡遭凶险。简水清一个不妨露出破绽,任松华单掌劈向她面门,便在他大掌离她面上只有三寸远时,一只竹筷突然从一边飞来,正中他右肘曲池穴,他只觉胳膊一阵酸麻,立时瘫软下来。他惊怒交集,看向东方天楚,心知是他掷出了竹筷,却不知他如何出手,再看向章千花等人,但见他们也是一脸迷茫。原来在任松华与简水清相斗之际,他们便密切监视着东方天楚与他那干侍女的动静,以防他们出手相助。可便是连他们也没看清东方天楚几时出手的。回头再看东方天楚,但见他正在饮酒,仿若方才之事与他毫无关系。
任松华强忍右臂酸麻,刚要说话,却听门外一女子道:“走了这么久,咱们在这儿歇歇脚。”这声音甚是清脆动听,白雪心中一动,暗道怎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