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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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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到吕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吃晌午饭。过来叫主子去花厅的丫鬟正撞上徐锦绣和吕致宁回来,她耷拉着眼皮,没多说半个字。
吕欣兰早就被哥哥给哄好了,见他们回来,上去从徐锦绣怀里抢过羊肉饼,乐颠颠地一路小跑回花厅。“祖母、母亲,你们瞧,我特地差人买了回来孝敬你们的。”
她将油纸打开,里面包着的羊肉饼热气腾腾,烫得她不断拿手去捏耳垂。
吕欣兰捧了一个饼,笑吟吟地送到钱老太君的面前,“祖母吃。”哄得钱老太君眉开眼笑,“兰娘真是乖。”
徐氏在一旁笑道:“小小年纪,就知道有这份孝心,真真是不容易。”说着眼角扫了眼吕致宁,看到他袍子下摆沾着的一点泥,又收回了目光。
吕欣兰将羊肉饼一人一个分了,吕致宁是最后才有的,夏氏和徐锦绣母女俩压根儿就连饼渣渣都没捞着。
徐锦绣已经见怪不怪,也无所谓,又不是买不起。她跟着夏氏随众人入座,看着吕欣兰在桌上不断说着吉利话,讨好钱老太君和母亲,旁人在她眼里仿佛就是空气一般。
就当是下饭菜了,难得的官宦人家八卦现场版。
没什么滋味地吃完饭,还不等徐家母女告辞,吕致远就急吼吼地拉着徐锦绣去了自己房里。
进了屋子,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不住地让小厮把自己平日里爱玩的物件都拿出来堆在小表妹的面前。
自己却立在那儿,手足无措。
徐锦绣头一次进纨绔公子哥儿的屋子,还来不及平复下心情,就顿时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淹没了。吕致远看她拿起个手炉,赶紧道:“绣姐儿要是喜欢,就给你了。”
徐锦绣默默地放下手炉,又拿起个螺杯。
这个倒是很有趣,通体都是一个大海螺做的,外面被打磨光滑,一点毛刺都没有。
“绣姐儿要是喜欢,就带回去。”
徐锦绣又放下那对螺杯,想了想,对上两眼发亮兴致勃勃的表哥,“表哥平日里也练字,不如送我些纸墨好了。你知道我阿爸不许我习字,我也不好去买这些。”
吕致远连连点头,大手一挥,让小厮将自己书房里那几刀蒙了灰尘的竹纸取来,并六块松烟墨,亲自放到小表妹的手边。“都给你了。”
一下子收获那么多宝贝,徐锦绣心里美滋滋的,“那我就却之不恭啦。”
吕致远莫名其妙地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伸手去摸,温度有些高。
还不及他说什么,就见吕致宁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手上提着一个褪色蓝布包裹,里头哗啦啦地响。
吕致远将包裹丢到徐锦绣的面前,一屁股坐在绣墩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个干净。看着自己积攒了许久的银钱,心里还有几分舍不得。
这原是他打算以后离开家里用的傍身钱。但只要能离开这个家,这些钱没了也无妨。
钱可以再赚,机会没了再难找。
徐锦绣扯开包裹,数了数里面的钱,心思一转,取了一半出来,把剩下的再还给不明所以的吕致宁。她转头望着吕致远,朝他甜甜地笑了,“表哥——”
吕致远浑身上下一哆嗦,搓着手就凑上来,“怎么了?绣姐儿要钱使?我这儿尽有。”刚要叫小厮去给自己取钱,就被徐锦绣给拉住。
脸越发红了。
“怎、怎么了?”吕致远的舌头打了个结,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徐锦绣笑得无辜,“我怕下人晓得我同表哥要钱花,被姑姑听去要打我的。”
说的很有道理,无法反驳。
吕致远把小厮赶去门外,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才找到小金库的钥匙。开了箱子,从里面胡乱抓了两大把出来。
徐锦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大把钱,还有没关上的箱子里那堆看起来不见少的金银。
人比人气死人。
就因为人家是个带把的,零花钱都比自己多。
没!天!理!
徐锦绣决定回去之后要向便宜爹娘递交一份申请报告,强烈要求提高自己的零花钱发放量。
数了钱,徐锦绣看也不看吕致宁,“算你账上,快打个欠条给表哥,往后你可要还他的。”
吕致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早知道是五哥哥要用,自己绝对不会给那么多。
吕致宁亲自磨了墨,刷刷就写好了一张欠条,摆在弟弟跟前。徐锦绣凑过去看了,不由赞道:“好字!”
吕致宁有些得意洋洋,“你也分得出字好字坏?不错不错。”
徐锦绣朝他翻了个白眼,把钱全都装在自己的绣囊里头,把小小的绣囊撑的鼓囊囊的。又故意拉了拉衣服下摆,遮掩几分。
今日相对前几天暖和,夏氏特地循着武林城时兴的打扮,给她挑了件抹胸。冬天里穿抹胸,冷是有点冷,但好看是真好看。此时那件长过腰的抹胸叫徐锦绣给往下拉,上头雪白的胸脯就露出来些,吕致远站在她身边,正好瞧见,臊得把头给扭向一边,脸上的羞色都红到了耳根。
“齐活儿了。”徐锦绣起身,“我得回花厅去了,五公子就等着我的消息。”
吕致宁还有几分不信,“这样……真的就行了?”
徐锦绣嗤笑一声,“你要不信,不若还娶了我?我同我阿爸去说,让你做上门女息。到时候叫你一个人独守空闺,啊哈哈哈。”
“赶紧走吧你。”吕致宁黑着脸把徐锦绣给推出门,留下吕致远一个人留在房里琢磨小表妹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徐锦绣一出现,夏氏就领着她向钱老太君告辞。方才饭桌上,长辈们见吕致宁和徐锦绣相处不错的样子,已是初步定下了亲事,就等着夏氏和徐文元宵之后送庚帖来合八字。
若是一切顺利,今年开春,吕家的产业就会多一个染坊。
第二日一早,徐锦绣就提溜着自己做的小提包晃悠悠地去了王大仙庙。
庙里依旧人声鼎沸,里里外外全是人。
徐锦绣给了扫地小道童一块糖,叫他领着自己去见后面禅房中打坐的张道人。
“师父,徐小姐来了。”小道童声音清脆,敲了三下门,等张道人说了进去才推开门,“徐小姐请。”
徐锦绣嫣然一笑,“有劳小师父了。”她提着裙裾,款款而入,手里小提包的金银被晃得呼啦啦响。“许久不来听张道人讲经,今日得闲,特来叨扰。”
张道人那双眯眯眼盯着眼前那个晃不停的小提包转动,恨不得上前一把抓了藏进怀里。他心里算着里头有多少钱,声音都飘忽了起来。“不知道徐小姐……想听什么经?”
徐锦绣一把将小提包搂进怀里,笑眯眯地望着张道人,“我想知道,过几日庙里头可会有什么高人来访,兴许这个高人,想收个有缘的弟子,好继承自己的衣钵。”
张道人收了脸上垂涎之色,静心等着徐家小姐后面的话。
“虽说那弟子要从族谱除籍,断了红尘缘分,可能常伴青灯,侍奉神佛,也算是给家里头积福了。”徐锦绣解开小提包的扎口,取了个小金锭,在张道人的面前上下抛动。
张道人的脑袋不住跟着抛动的金锭一上一下点着,“徐小姐说的有理。恰好过几日,本道的师兄要来庙中讲经,他早先就提过要收个关门弟子,只是一直没见着有缘分的。”
徐锦绣把金锭重新放进小提包里,丢向张道人的怀中。“结缘钱。若事成,另有辛苦钱给道长。”
张道人听着那哗啦啦的钱响,心就荡漾起来。赶紧把银钱给藏进怀里,深怕徐锦绣又给抢回去。“能多个人宣扬道法,实乃本门之幸也。”
这时候却又摆出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道貌岸然样儿来。
徐锦绣懒得搭理他,只要收了钱把事情办成就行。“那我可就静候佳音了。”
张道人连连点头,亲自将徐锦绣送出禅房。
徐锦绣辞别了道长,走下台阶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发生脚前有一道阴影。她抬起头看,却是昨日见过的吕致远,不由愕然,“表哥?”
吕致远的嘴抿成一条线,脸拉得老长。“你方才在里头,同那个道长说什么来着?”
作为一个表哥,吕致远觉得自己心很累。身为纨绔,他一直致力于各种吃喝玩乐,但对不沾染的嫖赌拐骗还是有所耳闻。
现在不少庙宇道观,都不过是披着个供佛的皮,内里腌臜得要死。他的小表妹那么单纯,肯定会被那等混账骗去欺负。身为表哥,他要有担当,要保护好小表妹。
徐锦绣眨巴着眼睛,摇摇头,“没说什么呀,我在让张道人给自己讲经呢。”
吕致远更加不信了,借讲经对无知少女下手,这是他们那起子混蛋的惯用手段好不好。可怜他的小表妹,怕是什么都做不知道,就已经失……身……兴许还崇拜于他们,失了心。
他一把抓起徐锦绣的手,“走!”
徐锦绣莫名其妙地被人带去了王大仙庙边上的一家茶肆。茶肆临河,吕致远又在二楼要了个雅间,风景极好。徐锦绣趴在窗边,带着春意的冷风习习,拂过她的鬓发,耳边的珠坠耳环缠绕着发丝,情意绵绵。
吕致远看得有些出神,但想起自己偷溜出府跟踪小表妹的行踪是为了什么,又赶紧收起了自己的旖旎心思。
为了能劝自己的小表妹回心转意,无心风景的吕致远苦口婆心地劝道:“那些……都是坏的,你若要听人讲经,回头我陪着你一道去郊外的上天竺。祖母最信那边的方丈,每逢初一十五都要去。吕家同那边可熟了,我们一起去,我守着你听经文,好不好?”
徐锦绣眨巴了眼睛,心道算漏了这茬。这要是到时候钱老太君不能上王大仙庙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和吕致宁的盘算全没了用。
她她很是为难的样子,“可我觉着张道长签解得最准,经文也讲的最好,我最信他。表哥,你下回让老夫人也来这边儿好不好?过几天,张道长的师兄要来呢,据说是个风姿卓然的高人,我甚想一睹风采。”
吕致远听了差点就要跳起来。那种龌蹉小人,哪里来的什么风姿,什么风采!
完了完了,他最喜欢的小表妹眼看着就要落入魔手不回头。
吕致远见她听不进去自己的话,决心亲自上阵,到时候说服了祖母一起过来,当着小表妹的面揭穿那人的真实面目。
他一口应下,“好,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