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大天狗带着晴明离开了。
茨木童子本身的战斗力就极为可观，更别提里头还夹杂着一大群摸不清形式的小式神们，若不是晴明当机立断地放开了结界，隔绝了普通人，不知道将会形成多么大的骚动。即便如此，晴明的神色上也带着深深的疲惫。
大天狗躲过了两个飞溅来的攻击，却一不留神被灯笼鬼舔了一个正着。
……好恶心。
大天狗冷哼一声，一个风袭将其捏成一朵炸上天的烟花。
这个地方是不能呆了。
大天狗猛然张开翅膀，就在这时，晴明喊了一句：“狗崽，你要去哪里？”闻言，大天狗下意识地回头，晴明还站在那棵路边的樱花树下，他的长发被大天狗翅膀带起来的风吹的飘扬，像是烟雾一样柔软，衬托得他眉眼越发柔软精致。
大天狗顿了一下：“人太多了，我散个心。”
“是有点太热闹了。”晴明点点头，他仍然盯着大天狗，越发显得那一双蔚蓝色的瞳孔清澈透亮，“……带上我？”
大天狗：“……”
有时候，晴明这个人看起来极其好懂，简单地将人类字典里的所有形容美好的词汇，镶嵌在他身上，就好像已经完全地诠释了这个人。但有时候，大天狗也看不明白晴明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是明明为这次祭典活动耗费了相当大的心血了吗？他不是很希望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吗？他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缺席到底代表着什么……
“不，不能吗？”晴明露出了被嫌弃的难过。
大天狗抱着晴明，飞走了。
说起晴明不能理解的话，其实更不被大天狗所能理解的，反而是他自己吧。
他在自己的闷气。
——为什么晴明说话的时候，他都不能稍微动动脑子，一激动就遵循了。就好比黑晴明，只需要他稍微冷静克制一点的话，就能看出来黑晴明大人说的大义原本就是一张画饼吧。然而他满心内疚，只是觉得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导致了失败……再比如刚才，他稍微带点脑子的话，就知道离开这个现场，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做到的吧。
他到底哪一点脑子出了问题？
诚然，大天狗虽然有一双宽大的黑色翅膀，然而他飞翔的时候借助的根本就不是翅膀，就好比青行灯飞起来的时候，也不是靠屁股低下的那根棍子一样。但是想把晴明带上天，就只能牢牢地抓住他了——
但大天狗忘了他现在的身高了。
他目前看起来大概有人类男孩十岁左右的样子，比晴明肩膀还矮一点点，刚好到胸，那么，他落在地面上，顺手环住的，自然就是晴明的腰了。晴明被这么突然袭击，吓了一跳，风乍起，吹得樱花四散飘落。
但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大天狗，只想捅死自己。
他的鼻尖抵在晴明的胸口，一时之间，呼吸里全是安倍晴明的味道，那种混杂朱砂墨水和浅淡的草木芬芳的味道。大天狗是无意的，但他必须得承认，这个姿势真的很奇怪，很像是他投怀送抱一样——他努力想装地很正经，然而晴明安分地扭动却让他破功了：“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吗？”
“……”晴明不做声了。
他动作幅度不是那么明显了，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
可大天狗并不是人类，他敏锐的知觉让他洞察了一切：“……你是不是，恐高？”
晴明声音小小的：“你……别抱我腰，我腰怕痒。”
大天狗无言以对。
然而在半空中真的不方便调整姿势，他侧着脸眺望了一下，选中了一个高台就降落了下来。大天狗踩在高台的围栏上，将晴明放了下来。风很大，晴明扶了两次帽子，都没能稳固住，只好取了下来。夜风吹的他耳畔的头发不断的拉拽翻滚。
晴明的目光落在京都城里，他的瞳孔里斑斑点点，全是万家灯火的火光。
忽然的一声炸响，朵朵烟火轰然从天空中绽放，从赤红转向黄金，然后缓慢地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宛如点点星辰碎屑。那种瞬间而辉煌的美丽，几乎夺走了月亮的光辉。晴明背着大天狗，过了一会儿，他高兴地说：“是凤凰火在放烟花啊。”
“嗯，是啊。”
总之别是灯笼鬼就好。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场祭典的。”
晴明又强调了一遍，大天狗才恍然知道这家伙在说什么。他忍不住斜了晴明一眼，有时候晴明又聪明又温柔，在这个大家庭里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所有人；有时候他又特别的固执，就像是现在，非要大天狗承认他是对的才行。
大天狗不想和他争论：“嗯。”
在天空炸开的凤火，缓慢地落下，最后几点火星落到了护城河里，闪烁几下，消失不见。
大天狗看着晴明的背影，默不作声。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安倍晴明的时候，那位大阴阳师也是坐在这样一个高耸的高台上，身边一个式神也没有，独自一人酌着美酒，看起来也有滋有味，他笑起来不像是白晴明那么干净，也不像是黑晴明那么邪气，反倒一颦一动都牵动着眼角的红纹，恍如美酒一样醉人。
有传说，安倍晴明是白狐的孩子。
“狗崽？”
大天狗吓了一跳，一抬头就看见晴明回头看他，大风吹的他袖子上描绘的白鹤之羽不断摇曳。晴明好奇地对他眨眨眼睛：“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真是不坦诚的孩子。”晴明叹了一口气，像是很无奈大天狗对他的隐瞒一样，“好吧，那么我们来猜猜……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这还用猜吗？
大天狗觉得这简直是送分题。
“世界平安吧。”
“错了哦。”晴明打开扇子，颇有些狡黠地挡住了偷笑的脸，“而且还错的很离谱呢，狗崽，你该不会真的把我当做胸怀天下的人吧。”
……你难道不是吗？
大天狗很想跳出来反问他，如果你不是的话，那么为什么要阻止黑晴明大人来保护京都呢！但是这句话毫无疑问的会暴露出他是大天狗正主——刚开始倒不是故意隐瞒，但到了如今，他反而渐渐地不想让晴明知道了，他不知道，作为白晴明的敌人的大天狗，到底应该如何面对他。因此，大天狗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一声没吭。
“唉，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的吧！事先声明，如果你说安倍晴明是个温柔的人这样的理由的话，我是不认的。”
大天狗看了他一眼。
他翅膀一飞，直接在身后的纸窗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狂风卷过，激荡着里面的木牌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晴明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就非常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这里竟然也是一座神社？这都是向神许愿的绘马啊。”
绘马是一种长约十五厘米高约十厘米的木牌，人们将其供奉在神前，以祈求愿望实现。
但这座神社显然已经落魄很久了，和凤凰火的那间仍然有正神的寺庙不一样，其中灰都已经累积了厚厚的一层，显然是神灵消失很久了。大天狗瞥了他一眼，伸手将其中的一块绘马取了下来。
“这是……”晴明将这块很是古旧的绘马翻过来，看到了上面的字。
愿岁月安好，年年如今日。
然而晴明的脸色变了，这上面的字，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很显然，这明显是他自己的字迹，甚至在他之间接触到这块木牌的同时，墨迹都显露出淡淡的辉光来，这是其中的灵力在呼应着晴明。
“黑……晴明……吗？”晴明迟疑了一下，然而下一秒他又否认了，“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否定掉另一个选项，剩下的就是真相了。
晴明一时之间有些失神，他的指间无意识地摩挲过那个已经非常老旧的字痕，他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过去的自己，有些是好的，然而还有一些糟糕到午夜梦回都会让人惊醒的噩梦。而现在，他终于从这块小小的木板上窥见了一鳞半爪的痕迹，他试着去设想写下这段字的自己，却最终一无所获。
最终，晴明说：“你知道吗，狗崽？”
“知道什么？”
“我有时候会觉得内心空空荡荡的，好像自己丢失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可想不起来，找不到。很重要的，却被我忘记了……我知道它就藏在我的记忆里面，可是我弄丢了我的记忆，什么都没了。”
晴明微笑着说，他明明在笑，然而眼睛却像是在哭。
“你是怎么知道这块绘马的？”
因为，当年安倍晴明就是在他面前写下这一行字，然后挂在了后面的神社里。可这样的话大天狗不能说，他只能含糊其辞地回答说：“……我感受到了你的灵力。”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确实有一些式神对于主人的灵力特别敏感。
“是么？”晴明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大天狗最受不得他露出这样的表情，立刻说道：“还有很多式神都记得过去的事情啊，比如说童男童女，比如说白狼，还有雪女……”他绞尽脑汁地说，努力地想再找出几个名字来。
“不是的，我丢失的，一定是只有安倍晴明自己才知道的。”晴明坚持地说。
“……是这样的吗？”
其实大天狗想说的不是这句话，他想说，既然如此，我陪你找吧，我是知道连童男童女白狼雪女都不知道的，安倍晴明的事情的，把一切都交给他吧，信赖他吧……然而下一秒，就在大天狗即将吐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猛然惊起一身冷汗。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白晴明在意到了这种程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童男拍打着小翅膀从天而降：“晴明大人不好了，不好啦！博雅大人来信了，他说，他的调查有了结果，大天狗真的在阴界出事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两个人脸上都失去了颜色。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