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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生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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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不欢而去,常菀坐在屋子里,捏着一只豆青釉茶杯生气。片刻后忍耐到了极点,叮的一声砸在桌子上,偏头问道身旁的婢女:“我哪里不如那个许含珠,不过就是有皇上赐婚罢了,说到底还不是硬塞进来的傻......”
常菀的婢女白芷,跟了她七年有余,知道她是什么性子,赶忙捂了小姐的嘴,又悄声说道:“小姐,可不能妄言,那位可是封了郡主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啊,您心里再不痛快,也要注意着才是。尤其这是长宁侯府,小心隔墙有耳。”
“我,我也是替战霆哥哥委屈嘛。”
白芷自然知道常菀在替长宁侯侯爷委屈什么。好好一个许侯府嫡女,娶过来却是个傻子,即使再想遮掩,也难免会有人有心传出去什么。他们还未从封地出发,这件事情便已经悄悄传开了。
可回想刚才晚宴的场景,这传言“勉强”凑在一起的夫妻似乎意外的和睦?或者说,长宁侯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滴水不漏,挑不出半点毛病,倒是真让外人觉得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了。不管是真是假,即便今日她自己陪着小姐在人家房里闹了一番,却也没给人家造成一丁半点的影响。
想到这,白芷心里叹气,小姐何苦呢,白白捧了一颗心,却不见得人家看一眼啊。
常菀见白芷默不作声,心里更加委屈,顿时红了眼眶,软声道:“怎么,连你也觉得我还不如那京城来的傻郡主?”
“小姐说的这是什么气话,奴婢只是觉得,小姐聪慧,又是花容月貌,想要向您求亲的男子,在桐城可是数不胜数,何苦一定要进长宁侯府啊。如近侯府正室已定,您甘愿做侧室吗?奴婢心疼您啊!”
“你不懂啊。”常菀泪中苦笑,“我自小是认定了他的,只有他......”
宴会直至子夜方才结束。战霆与管家送走最后一位宾客,才觉有些疲累。他揉着额角屏退了下人,独自踱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方才宴会进行到一般,含珠便哈欠连天,她进来多用安神的补药,往日会早早睡下,今日却在自己问她要不要回屋休息时坚持摇头,难道是想多陪自己意会?还是她贪嘴,舍不得这一桌子的好菜?最后还是自己看她支着桌子就要睡着,好歹哄着让人送回去了。
凉风徐徐,走回屋子酒也醒了大半。今夜是素心守夜,她正候在外隔间有些瞌睡,听见脚步声便迎了上来。
战霆接过素心奉上的热茶,吩咐道:“你下去吧,往后有我在不必守夜了。”
素心略微一愣,便道:“是,那奴婢去为侯爷准备热水。”
外头夜凉如水,室内却暖意融融。战霆悄无声息的进了寝室内,昏暗间只有一盏灯火如豆,倒不如那窗外的月光明亮。雕花大床上,幔帐已经放下,只有小妻子的鞋子搁在脚踏上。他拨开幔帐,看见那一对鸳鸯颈枕,一只一如鸳鸯,另一只,有人恬睡。
烛火熹微,更□□上酣然入梦的人显得五官柔和,唇角挂着一点浅笑,也不知是不是做了美梦。
战霆拨开她脸颊的头发,指尖带着一点寒意,触到她温软的嘴角,而她像是有了感应一般,从梦中悠悠将醒。他俯下身不禁喃喃:“含珠,睡吧。”
许含珠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又滑向更深的梦境。
待战霆沐浴后,便吹熄了烛火,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守着睡沉的某人,也是一夜好眠。
这几日战霆忙于封地大小事宜,时常白日里早起不见人影,晚膳后又是一头扎进书房或者议事堂,最多抽空与自己一起用晚膳,可今日晨起,却发现身边仍躺着一人,着实感到几分奇怪。
只是战霆不起身,许含珠也不好意思起来。她自从默许与战霆同床后,一直睡在里面,此刻外头的人仍旧赖床,也看出这几天着实累坏了。想到这,便更不好意思弄出动静打扰他了,只得不时的换个睡姿,躺着打发时间。
战霆其实已经醒来,只是贪恋她温香软玉一团在旁的良辰美景,故意闭着眼做出一副疲累不堪的模样。身边的人半个时辰内换了不下十中姿势,睡的再沉也是要被吵醒了。他睁眼时,只见小妻子正背着她,他略微起身,便看到她正抓着被角,像是在观察被面上的绣纹。
“怎么,不喜欢这花纹?”
许含珠松开被角猛然回头,清澈的瞳仁瞬间透出些许惊吓的意味。他何时醒来的?
战霆刻意放缓了声音,却不料还是吓到了她,无奈只能安慰般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你再躺一会吧,我先换身衣裳。”
听见屋内有了动静,一早候在外面的素月带着人进来伺候两人熟悉,待战霆换好衣服后才挽起幔帐。
许含珠撑着身子倚在床头,时不时偷看自家夫君英挺的身姿,顿时觉得这样的早晨似乎很是养眼。她正看得欢喜,战霆已熟悉好坐在床边道:“我先去给母亲请安,今日是我生辰,我许久不在府里过了,母亲坚持,今日便简单过了,晚上想吃什么便跟素心素月说,我还有些事宜没处理完,就不陪你用早膳了。”
什么?今日竟然是他的生辰?许含珠目送他离开,却想着刚才自己都未来得及说什么庆贺的话,也没有准备礼物,反倒让他操心自己想吃什么。这份体贴,真是暖到人骨子里去了。
素月放下手中的帕子,伸手在许含珠眼前晃了晃道:“夫人?夫人?”
徐还珠回神,有些苦恼,这短短大半天的功夫,要准备点什么生辰贺礼呢?
梳洗完毕,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许含珠忧愁的连早膳都没怎么吃的下去。这也不怪人家告诉她的太晚,想来一个神志受损的人也未必会想得到准备贺礼,更不用说张罗着庆贺了。
哎,她这个傻丫头的日子真真有些难过了。也许是得找个机会清醒过来才是。
素月看着许含珠抱着团团在回廊叹气,素心也有些忧愁。明明早先还好好的,怎么说愁就愁呢?
前院里,一早起来的家仆将院子打扫干净,门廊窗框都擦得纤尘不染。常菀起了个打造,匆匆赶来指挥家仆装扮院子,俨然一副我是主人的样子。她早知今日是战霆的生辰,前几日陪着老太太又是逗乐又是聊天,总算提议让战霆在府里过生辰,更是自告奋勇要为侯夫人分忧,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再去搬几盆矮松过来。哎!那个灯笼挂高一点。”
白芷在一旁陪着,看着自家小姐发号施令,额头都急出了含珠,便递过了帕子道:“小姐,擦一擦汗吧,奴婢再替您泡一盅罗汉茶润润嗓子吧。”
常菀只觉得这是自己来长宁侯府最开心的一天,不禁喜上眉梢道:“白芷,你看着院子如何?”
“奴婢觉得,侯爷定会喜欢。”
“那便好了。对了,你去我屋子把我那身水红云纹绣的衣裳准备好,我晚上穿。”
白芷收了帕子,应声而去。
后院,许含珠觉得坐着干想也没什么思路,便抱了团团想散步,也好活动活动筋骨。这一走,便不知不觉间到了前院。仆役正忙着布置,见着她纷纷行礼,然后又各自忙去。
她觉着奇怪,战霆明明说只是简单的家宴,怎么这阵仗跟前几日宾客晚宴似得。她正疑惑,便看见常菀站在廊前,一旁婢女撑着伞,原来发号施令的正是她。
素心跟在许含珠旁边,见到常菀一副自己才是主人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快,她难道都不来向夫人请示一下吗?怎能如此放肆!
常菀亦看到了抱着团团的许含珠,这才让婢女收了伞施施然过来。
“姐姐几日不见,气色倒是好些了。这几日妹妹为侯爷生辰准备,也未曾抽出空再去拜访,姐姐不要见怪才是。”常菀说话间笑意妍妍,还不时揉一下额角,仿佛真的有些疲惫的样子。
许含珠心里可笑,你这勤劳朴实的样子败给谁看呢,你惦记的人还不是早上来问我晚上想吃什么。他是我夫君,跟你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常菀小姐这话就说的不对了,”素心看夫人虽然不说话,可没道理白白让别人欺负。“您既不是我家夫人的胞妹,也不是侯爷的侧室,怎能称呼姐姐,还是按规矩给夫人请安吧。况且侯爷体贴,怕夫人累着,今晨才告诉夫人不过是家宴。既然常菀小姐喜欢操持宴会,那便多谢您分忧了。”
“你不过是个下人,什么身份跟我家小姐顶嘴!”白芷也不甘示弱,反驳素心。
素心是许含珠的陪嫁丫鬟,自然比白芷身份高,不禁冷笑道:“你又是什么身份,在夫人面前如此不成体统?常菀小姐不向夫人请安也就罢了,你什么胆子,见了主子不行礼!”
白芷心中一惊,当下一身冷汗,在侯府这样的地方,下人大不敬是要治罪的。常菀反应极快,忙道:“夫人,是我疏于管教了,今日也是忙坏了,还请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许含珠心想,我才懒得理你。遂哼了一声,转身带着素心走了。你想忙,那便忙碌去吧,反正战霆那铁疙瘩,才不会被你这小伎俩感动呢。
应该是不会的吧?
不经意间,许含珠倒是思量起来,都说男人最难抵挡女人的情意绵绵,战霆不会也动摇意志吧?待她回过神啦,方觉得自己这是有些吃醋了?
想到这,不免脚下步伐更快了。不行,她需要找个地方冷静的思考一下,免得自己一时脑热,再冒出什么让人脸红的想法来。
她正走路走的急切,冷不防撞上一人,这人胸膛硬的跟石头似的,却是自己熟悉的气息。此刻鼻尖顿时一股酸意,忍不住泪眼汪汪抬头,果然是方才让自己好一阵忧愁的夫君。
“你!”怎么跟个铁板一样啊,我的鼻子都疼死了!
许含珠心里腹诽,又想起常菀刚才忙碌的样子,怕是早就知道战霆的生辰是今日,而自己偏偏今日才知道,不由心里一酸,便抬脚转身,气呼呼的走了,分明一副我不想见你的样子。
战霆看到小妻子泪眼打转,早就心尖隐隐钝痛,今早不是还好好的,这是真的撞疼了?来不及多想,便紧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