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栖寒枝》紫玉轻霜

6、【六】

　　在我慢慢与风摇筝熟悉后，步临风匆忙从逍遥观赶回。

　　他风尘仆仆，神色憔悴。

　　此一行，并未如愿。

　　他翻遍观中典籍，亦向掌门求教，却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向摇筝道歉，语声低沉，满是愧疚。但她却没有失落之情，只是微笑着看他。

　　“我早就对生死看淡，只是见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心中既是欢喜，又是酸涩……”

　　“摇筝，我……”

　　“莫再叫我摇筝，那是我以前在东厂时的名字。我的原名叫做杞，从今以后，你就这样称呼我吧……”

　　于是他唤她阿杞，温柔而动听。

　　正如当初他叫我绿衣一般。

　　晴空朗朗时，他带着依旧虚弱的风摇筝去了三生石畔，在那里，他说要她结为夫妻。

　　我站在远处，心绪难解。

　　明知眼前这女子命不长久，他却依然想要给予她最安稳的承诺。

　　她的唇角轻轻扬起，眼里蒙着水雾。“三生石……若无今生，也盼来世，永不分离。”

　　湖光山影间，潋滟如银，他与她共同叩拜，许下诺言。

　　“临风，我很高兴。”她抬手覆上他的脸颊，微笑似春。

　　他低头，抵住她的眉间，却惊觉她的身子渐渐发沉，随后，倒在了他怀中。

　　*

　　步临风再度赶回逍遥观，这一次，他的神情再不复以往的淡然宁静。

　　我无法想象如有一天，他在我面前倒下，而我又无力挽救时，会是怎样的绝望与恐慌。

　　而他正经受这样的折磨。

　　风摇筝越来越虚弱了，即便是他留下的丹药，也只能使她勉强呼吸，甚至无法饮下汤药。

　　从开始时对她充满敌意，到现在看着她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我的心间竟少了几分怨愤，多了几分怜悯。

　　但更多的则是不想看到步临风为此再奔波忙碌，我见不得他伤心。

　　可我能做什么呢？只能默默守在她身边，等着不可预知的未来。

　　终于，在一个寒风瑟瑟的傍晚，步临风回来了。

　　他伏在风摇筝耳畔低声呼唤，才使得她慢慢睁开双目。

　　“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你了。”她低低地说，用含有眷恋的目光望他。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哑声道：“阿杞，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

　　她先是一怔，继而不敢相信地道：“真的？是什么方法？”

　　步临风却并未回答，只是轻覆上她的额间，“我已参透三界鬼典，其间玄机此时不能与你细说，你只需相信，用不了多少时间，我就能彻底解除你所中的血咒，让你再不受这日日夜夜的折磨……”

　　风摇筝的脸上浮现浅淡笑意。可我看着步临风，却隐约感觉到他眼眸深处蕴含着的沉重。

　　*

　　待她安睡之后，他离开了房间。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悄悄跟在了后面。他在院子里放飞一羽信鸽，然后望着那远去的白影兀自出神。

　　从他的眼睛里，我感觉不到单纯的期待，更多的却是忧虑、痛苦、惘然……

　　我静静地来到他身边，抬头望他，眼里带着疑惑。

　　——步临风，你找到救她的方法了？为何还这样不开心？

　　他看了我一眼，沉默许久，低声道：“绿衣，以前我从不愿做的事，如今竟摆在我面前，使我不得不全力以赴……我不知这样究竟是对是错，但为了救她，已别无选择……”

　　——究竟是怎么了？！
　　我焦虑万分，可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默然转身，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