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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新郎倌儿
(一)
别有洞天不光是居有竹,也是食有肉的。段新竹从来都不是一个热情的人,但是对朋友也从来不会吝啬,更何况只是管柳泗水一顿饭。
没有吃上徐婆独家秘方的煮花生和乌鱼干,柳泗水却吃到了新鲜的竹笋。
用上好的带骨五花肉和鲜笋、香菇一起做出来的炖肉再配上一碗香禾米,那真是令人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只可惜现在不是能好好享受美食的时候,否则再来上几坛竹叶青,柳泗水定能把酒当歌大侃特侃。
不过人吃得饱了,总归是感到幸福的,哪怕是另一边还有一个不吃饭并且杀气腾腾的人也不会让柳泗水感到苦恼。
柳泗水自然是不必苦恼的,因为段新竹的杀气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段新竹道:“吃完饭你就可以离开了。”
柳泗水眨巴眨巴眼睛对段新竹道:“你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能不能回来。且不说瞿渊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是仇久峰,那也是你唯一承认的对手,你们两个要决斗的话必然有一方会死,我说的是也不是?”
段新竹道:“那是自然,我死,或者他们死。”
柳泗水道:“那若是你死了,天一门怎么办,别有洞天怎么办?”
段新竹疑惑道:“你是何意?”
柳泗水意犹未尽的咬着筷子头儿,夹起最后的一块笋扔进嘴里咀嚼着,慢吞吞地咽下了才道:“这么美好的竹林和这么美好的笋都不能留住你,作为你的朋友我自然是惋惜的。”
柳泗水笑了笑说道:“如果你死了,这别有洞天里的竹笋和陈酿不如留给我吧。”
段新竹看了柳泗水一会儿,说道:“别有洞天入阵难,出阵更难,我若把你留在这里,恐怕你不饿死也会一辈子吃笋了,更何况我若真的死了,你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柳泗水仍旧面带微笑,放下筷子抻了个懒腰,一只胳膊撑着脑袋,对段新竹道:“吃一辈子竹笋我也心甘情愿,这总好过我要眼睁睁的看着我的一个朋友去送死。”
段新竹这时冷冷的瞪了柳泗水一眼:“你认为我是去送死的?”
柳泗水道:“你的武功我自然知道,可仇久峰也是万里挑一的高手,更何况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瞿渊。瞿渊之所以能够屹立多年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段门主此番一去恐怕就不会再回来了,柳某也只能吃一辈子的竹笋对着这竹林睹物思人了!”
柳泗水刚刚说完,只听到寒水修刹刀出鞘的声音划过长空,竹林中的竹子轻轻摆动,段新竹的眼中凝结着冰霜,对柳泗水道:“拿起你的武器!”
她已然是真的生气了。
柳泗水站起身摊开自己的双手道:“我的这一双手就是我的武器,可是它们对上刀剑似乎不够公平。”
段新竹道:“我的事,你无需再多言!”
柳泗水疾步跳开避过段新竹:“好重的戾气。”
段新竹却道:“我带你出别有洞天,至于我是生是死你可以不要再去管了,因为你本来就什么也管不了。”
柳泗水道:“你这样说,我就觉得我应该跟着你才对。”
段新竹已经收刀入鞘,定定地看着柳泗水。
柳泗水一摊手:“至少让我给你和仇久峰其中一个人收尸,这总行了吧?”
看着段新竹走远的背影,柳泗水摇头轻叹,随即追了上去。
等到了竹林之外,柳泗水才知道段新竹并没有骗他,入阵了却不一定就能出阵,实际上想要从别有洞天出去更是凶险,更加难!
段新竹道:“入了别有洞天,不出师不可出世。”
柳泗水问道:“那么你是什么时候才出去的?”
段新竹道:“十四岁有所小成,十六岁初入江湖,杀十三人,灭无涯派。”
柳泗水感慨道:“这样算来已有十年了。”
段新竹道:“就算是十年,也总有些人杀之不尽!”
柳泗水道:“有些时候我真不知道段新竹究竟是不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可是你确实从来都没有杀过一个好人。”
段新竹道:“你说的我从未想过,也许有一天我也会杀一个好人。”
柳泗水若有所思:“不知仇久峰算不算是一个好人?”
段新竹道:“这世上真的有好人和坏人的分别吗,我虽然之前从未想过你问我的问题,但是现在想来却是没有的。”
柳泗水笑道:“段门主果然应该是一个好人。”
段新竹淡漠道:“我依然会杀仇久峰。这是我对他的尊重。”
柳泗水不再说了,也不再笑了。他们已经出了别有洞天,可此时,这江湖茫茫却让柳泗水想要回到寂寞的别有洞天中去了,因为他害怕走上一条死路。
无论是谁输了,柳泗水都是不希望的,而这个世界上要说有什么事最让柳泗水感到难过,那莫过于就是从朋友变成仇敌的转变最让柳泗水感到难过。
可是又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段新竹前去寻仇呢?
(二)
段新竹自己走一天的路程和柳泗水同行却走了三天,段新竹知道,这是柳泗水在故意拖延时间,然而她并不点破,其实,就算是提前见到了仇久峰,段新竹也依然会遵守先前的约定。
说了一个月就是一个月,无论这一个月的时间仇久峰是准备做什么她都会等,等仇久峰完成想要做的事情。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柳泗水虽说是个十足的流浪汉,家无半亩田,身上的钱也总是来得快去得更快,可是他却从来都是一个最懂得享受的人。
所以住店他要住最好的客栈,吃饭也要去最好的酒楼,喝最好的酒,搂最漂亮的姑娘,他这样赶路的实在是很少见,如此这般游玩一般逗留在此地,恐怕快马已是无用的了,只要是柳泗水想,他甚至可以拖到仇久峰与段新竹的一月之约以后。
令柳泗水感到诧异的是,段新竹居然不急了。
对于段新竹来说甩掉一个柳泗水固然容易,但是看柳泗水出洋相的机会却并不多,所以她大可以再多看一天……
柳泗水正在洗澡,他是一个爱干净的男人,一个男人若是不爱干净必定不讨女孩子的喜欢惹人嫌弃。
都说男人是臭的,可是他只要是有条件,则必会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熏得香喷喷的。
就连计无恨这样仪表风流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的人,都没有柳泗水闻起来那样的香。
可是就算是这样一个爱洗花瓣澡、爱熏香又爱招蜂引蝶的男人,也很少能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人在他洗澡的时候破门而入!
段新竹就住在柳泗水的隔壁,听到有人撞破了门就拿起刀赶了过去,正好就目睹了眼下的这一幕。
一个柳泗水,一个湿淋淋的柳泗水,一个湿淋淋并且只来得及穿上中衣的柳泗水。
而房里还站着三个人,两个男人,还有一个漂亮女人。
柳泗水对段新竹喊道:“段门主!救命!”那模样像极了一个正在被恶徒轻薄的弱女子,可是这个世界上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像柳泗水一般的弱女子了。
其他三人听到柳泗水的呼救声齐齐转过身去看向门外,那扇门当真可怜,段新竹踩在被他们用剑破开的碎片上,对柳泗水说道:“看来你在外面惹的麻烦来找你了。”她说话时目光始终都在一个持双刀的人身上:“乌金双刀,阁下可是独目老人的关门弟子郭觅云?”
郭觅云先是一怔,抱拳道:“正是!”
段新竹的眼睛突然一亮,一扫前几日的阴郁:“好刀法!”
柳泗水见段新竹似乎全然忘记了该替他解围,不甘心的嚷嚷了起来,他人还站在浴桶里,那边段新竹却好像有想要和郭觅云比武切磋的意向。
听到柳泗水又开始吵闹,那名额上系着一青玉抹额腰上佩戴宝剑的青年瞪了过去:“闭嘴!”
柳泗水有些委屈,可那个从始自终都没说过一句话的美人儿却因柳泗水这一委屈笑了出来。
只见那青年呵斥过柳泗水后满意了,随后对段新竹道:“还未请教姑娘是何人。”
柳泗水听闻青年言语,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个年轻人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很好笑似的,以段新竹的眼力自然是看见了柳泗水在后面做的小动作,但是不以为意,她打量着郭觅云旁边站着另外两个人,那青年虽配宝剑但却很明显不是用剑的高手,而在他旁边的那个女子与他的年纪相仿,同样也是佩剑的,从二人的衣着举止来看应当是某个名门大派的新人,只是她现在却还没有看出他们是何门何派的弟子,更不清楚这样的两个年轻人又怎么会和郭觅云这样成名已久的侠客凑在一块儿。
见段新竹没有要回话的意思,那青年似乎有些尴尬,而这时那名穿杏色衣衫的女子却说话了:“我们是青山剑派的弟子,我叫苏碧蓉,旁边的是我的哥哥苏煜城,家父是山西苏照恩,此次前来是为了替师妹讨回一个公道。”
听完苏碧蓉的话,段新竹转头对郭觅云问道:“你是和他们一起的?”
郭觅云摇头:“不是,我只是来见一个朋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但是好像时机不太对。”
段新竹了然,漠然颔首,而她的刀已经出鞘。
段新竹绕开了郭觅云,对苏家兄妹道:“拔剑,或者出去。”
“寒水修刹刀!”
“你是段新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接着,便是两道剑光齐齐发出!
柳泗水这时候已经不再指望着段新竹为他解围了,因为他知道,比起那个害了相思病的青城派花癫小师妹,苏氏兄妹更想要替他们的师兄报仇!
三月个前,刀剑双修的青山剑派大弟子张哲瑞被段新竹所伤,这样的事情总是避免不了的。
但是柳泗水现在却可以阻止两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去送死——于是他大叫一声:“我先走一步!”
(三)
酒楼,当地最好的酒楼,雅座,最清净视野最好的雅座。
茶与酒。
茶是给苏碧蓉和苏煜城的,酒则是柳泗水来叫,段新竹和郭觅云来喝。
上好的女儿红,酒香四溢,偏偏不让柳泗水喝,愁得柳泗水眉毛打结。
郭觅云是柳泗水的朋友,他也同样是一个爱笑、爱酒、爱歌的人,见柳泗水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后便又倒了一杯,推到了柳泗水面前,说道:“没有酒喝的柳泗水,好像连魂儿都没有了。”
段新竹冷哼一声,道:“酒后失德,实该戒酒。”
柳泗水遇见了郭觅云,又终于喝上了酒,于是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一边品味着佳酿一边摇头晃脑念念有词:“武痴入魔,实该戒骄戒躁。”
段新竹这时反而奇怪的看了一眼柳泗水,问道:“我以为你怕死。”
柳泗水闻言讪笑:“自然是怕,你当我没说。”
郭觅云却突然大笑三声,拍上了柳泗水和段新竹的肩膀:“有趣!实在是有趣!和柳泗水交朋友的人都这么有趣!”
段新竹道:“你也是一个有趣的人。”说着一个巧力不动声色地躲开了郭觅云拍向她肩膀的大掌。
郭觅云对段新竹道:“我没想到段新竹居然也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今天实在是太有趣了!”
始终坐在一旁沉默喝茶的苏煜城这时却发话了:“今天对于我们却是没趣,一个是荒淫无耻的色魔恶棍,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冷血魔头,两个魔头凑在一块儿实在是让人觉得难受!”
苏煜城说完这话,段新竹还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郭觅云不高兴了,对苏煜城道:“你这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说话真是恶毒,你们的师傅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哼,我看那堂堂青山剑派也不过如此,那个张哲瑞仗着一身武功恃强凌弱,段门主教训他实属应该,若是我碰上了也要狠狠打一顿!”
苏煜城被郭觅云这一番话堵得面上发红,反倒是他的妹妹苏碧蓉阻止了他的冲动,声音温和不卑不亢,对郭觅云道:“郭大侠是前辈,请不要和我们计较,但是张师兄的事情也实在是事出有因,更何况人已经死了,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了。”
郭觅云作为柳泗水的朋友却是没有柳泗水十分之一的怜香惜玉,他向来口无遮拦任性使气,见他又要开口呛人,柳泗水及时用酒堵上了郭觅云的嘴。
段新竹听到苏碧蓉的话便道:“我并未伤张哲瑞太重。”
苏煜城冷笑:“明明就是你杀了张师兄,敢做不敢当!”
段新竹倒了一杯酒饮下,不看苏煜城,淡漠道:“既如此,便来找我报仇,多说无益。”
苏煜城一拍桌子怒道:“你以为我不敢吗!”
段新竹道:“我随时可以让你报仇,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眼见着又要打起来了,且事件往一个更坏的方向发展,柳泗水感觉自己头都要大了,连忙上去劝和。
那个苏煜城年轻气盛,火气来的快,浇灭的也快,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个好妹妹。
苏碧蓉实在是比他那个哥哥沉稳许多,两个人与其说是兄妹倒不如说是姐弟来的让人信服。
柳泗水一向都对漂亮的女人没有抵抗力,而这一回遇见的还是一个身份教养都很不错的漂亮女人,他自然会对苏碧蓉格外注意,格外的心生好感。
劝好了苏煜城后,柳泗水感激的对苏碧蓉点了点头,对方也对他微微一笑,那一笑就如同春日里江南的碧水,和煦动人,矜持优雅。柳泗水嘴角也含上了笑意,他一边喝酒一边微笑,眉头舒展开来,而此时旁边的另外两个人则就不怎么优雅动人了。
郭觅云这个呆子,竟然给段新竹灌酒!
段新竹的酒量向来都是很好的,可以说千杯不醉,可是此时却并非喝酒的时候,于是她也喝不痛快。
而江湖上名号响当当以豪迈著称的郭觅云却实则酒量一般,酒品也是,喝了一坛以后就开始胡言乱语,被柳泗水从颈后一掌拍晕。
段新竹摇头,轻叹:“想不到郭觅云是这样的一个人。”
段新竹自然是更欣赏如仇久峰一般的人,正如柳泗水所料一般,一个人所交的朋友很多时候也有关于脾性。
只可惜,像段新竹和仇久峰这样的好朋友也总有走向末路的一天。
抛开仇久峰的事情,柳泗水看着段新竹一杯一杯的啜饮美酒却实则无味,便笑道:“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你既然可以喝酒,他自然也可以,只不过你们两个一个太僵硬,一个又太放松,其实我觉得你们两个以后可以多多来往,郭觅云这个人实在是会给人带来不少快乐。”
段新竹却道:“他的双刀我已经见过了。”
柳泗水歪了歪头:“所以?”
段新竹道:“所以以后还是你们两个去耍酒疯吧,恕段某不能奉陪。”
两人正说到这里,外面忽传来一阵追赶叫喊声引起了四人的注意,苏煜城起身跑到窗边去看,只见一队健壮家丁手持棍棒正在追着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年轻男子。
那些穿着短打脚步稳健的家丁个个儿生的十分结实,手臂上的肌肉高高耸起一个小鼓包,一边追赶那年轻男子一边喊着:“站住!站住!别跑!”众人声音合在一起竟有些震人耳朵。
柳泗水听了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笑道:“怎么追赶别人的人都要说这话,一边追着别人跑,一边又要叫人家站住别跑,实在是想不通啊。”
他看向段新竹,问道:“你追杀别人时会喊些什么?”
段新竹道:“什么也不喊。”
苏碧蓉道:“其实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在追人家却又叫人家站住,难道这样喊了就真的会站住不跑了?”
柳泗水道:“当然了,我示范给你看啊。”
说完,柳泗水仰头喝光杯中的女儿红,纵轻功跃下二楼,对那在前头拼命跑着的人喊道:“站住!”随即指间催动内力一弹,直击那人的穴位,人果然就“站住”了。
柳泗水提起那人衣领又跃上了二楼,坐回去给自己倒满了酒才解开那人的穴道。
苏碧蓉笑了,道:“如此的‘站住’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了。”
柳泗水道:“想要让一个逃跑的男人站住,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是一个正在逃婚的男人。”
苏煜城已挡住了那年轻男子去路,他穿着大红的喜袍胸前还系着一团大红花,果然是一个新郎倌儿的打扮,只不过在他的脸上并没有见到寻常新郎倌儿该有的春风得意,反而这个人现在有几分狼狈,头发都在被追赶的过程中散乱了,额头上的汗珠子滑落下来,面带惊慌。
柳泗水道:“做了新郎倌儿,为什么又要跑?”
他话音刚落,那一队家丁已经腾腾腾寻上楼来,其气势汹涌直接惊走了二楼的其他食客。那新郎倌儿见此情形马上就跑到了阻挡他的苏煜城身后,而苏碧蓉已经拿起了桌上的佩剑,她自然是看不惯一群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人的。
柳泗水总是爱惹些麻烦的,可这次的这个麻烦不是个大麻烦,却会是个非常麻烦的麻烦。什么样的麻烦最麻烦呢?自然就是别人家的家事最麻烦。
段新竹已经喝够了酒,也听够了吵嚷,她在柳泗水期待的注视下缓慢起身:“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柳泗水一愣,刚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到段新竹拿柳泗水的话用在了柳泗水的身上:“我先走一步!”说完,段新竹竟然真的走了,从二楼的窗口飞身出去,留下柳泗水哭笑不得。
他还真忘了,虽然段新竹愿意交他这个朋友,但是却仍是一个最怕麻烦的人。
他自己惹来的麻烦自己解决,柳泗水苦笑,望着段新竹离开的窗口叹息。
麻烦啊,麻烦,你的名字就叫酒后忘形。
(四)
夕阳落下,人烟寥寥炊烟渺渺。柳泗水带着感慨和新的故事回到了悦来客栈。
富贵大户人家逼婚穷酸秀才,好好的才子佳人硬是变成了一出荒唐戏,柳泗水回来时扛着一个还没醒的郭觅云,而苏碧蓉苏煜城兄妹则已经自行离去。
柳泗水将郭觅云放下后就去找段新竹了,段新竹此时正在擦拭她的刀。
听完柳泗水讲的故事,段新竹看着柳泗水问道:“所以你现在还干起了媒婆的行当?”
柳泗水笑道:“能看着有情人终成眷属,人间大美不是么。”
段新竹的眼中原本只有刀,但听了柳泗水的话后却放下了刀,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道:“我必杀瞿渊。”
柳泗水眼睛一亮:“这么说……”
段新竹道:“既是有情人,合该终成眷属。”
言下之意,恩怨由瞿渊一人而起,也应当由瞿渊一人而终。
瞿曼冬虽然是瞿渊的女儿但却本来无罪。
段新竹本来就没有打算对瞿渊的女儿做什么,二十六年前的段氏灭门惨案,瞿曼冬那时都还未出生,自然不关她的事情,而仇久峰……
段新竹道:“瞿渊死,仇久峰就可不再算是瞿渊的女婿。”
柳泗水大喜:“你说真的!天一门的门主从不食言!”
段新竹点头,继续擦拭寒水修刹刀,那刀光极寒极亮,震慑心魄,果真是叫其他刀剑不敢与其争锋!
段新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柳泗水是知道的,若有人让她背负如此血海深仇,她必然数倍奉还,有人灭段氏满门,她就必然灭那仇人的满门。
可是柳泗水总是能用故事打动别人,更何况段新竹对杀仇久峰肯定内心有所挣扎。
只是柳泗水没有想到段新竹竟然真的能被他打动,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要以命相搏的决心,现在怎能不欢欣!
翌日,柳泗水辞别郭觅云,同段新竹继续上路,半日就到了鹰城,柳泗水顺路还买了些礼物,仇久峰新婚,他自然要送上贺礼以示庆祝。
只不过即使是柳泗水,也仍然有预料不到的事情,这世间事态的变幻总是让人措手不及。两人在瞿府外下马后没有感受到任何喜庆的气氛。仇久峰出来的时候竟然穿了一身孝!
柳泗水惊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仇久峰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瞿渊死了,在拜堂中途突然死了。”
段新竹问道:“怎么死的。”
仇久峰道:“暗器,毒针。”
一阵冷风吹过,掀起了仇久峰身上的白色纱绸,将大门前挂着的白灯笼吹落在地。
瞿府已经一片死气沉寂,呼啸而过的风就是葬礼上的号泣。
瞿渊已死。
段新竹的脸色似乎看起来比平时更加苍白了,她越过仇久峰和柳泗水,步入了灵堂。
见她持刀闯进来,一个和仇久峰一样穿着孝服的美貌女子警觉应对,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手中的宝剑将出未出——这个美丽的年轻女人就是仇久峰的妻子、瞿渊的独女,瞿曼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