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无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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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生开始，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父亲的笑容，他恨我的母亲，也恨我。
“多年以前他利用储君的身份逼迫我母亲的家族将她作为一件‘礼物’送给了自己，他生性刻薄多疑而暴戾，更没有什么统治星系的能力。他总要求我的母亲爱上自己，却转身去同别的男女纠缠，常因为我母亲对他不够温柔体贴而大打出手——这都是把我抚养长大的哥哥告诉我的。
“我的五官很像我的母亲，小的时候他常常把我关到漆黑的房间里面，用金属的剑柄，或者是直接用厚重的军靴朝我动手，好像这个样子就能够发泄他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对我母亲最终离开他的愤怒，但他总是能避开我的脸，于是我遍身伤痕累累，但看这张脸却好像还是个养尊处优的领主之子。
“他甚至不允许仆人跟我接近，除他之外唯一能靠近我的人，只有我的哥哥。我哥哥遗传了他的外表，但是却完美的避开了他身上所有令人厌恶的地方。
“我哥哥时常偷偷进到他关着我的房间里，轻声对我说，远辰，你要坚强一点，哥哥一定会帮你的，让他永远都不再打你，你也永远不再回到这间屋子，好不好。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一脸的笃定，于是我回答说，好，哥哥，等我出去之后，就可以跟你一起生活了。
“最后他做到了，他用带走我母亲的那柄长剑插瀰进了父亲的身体，然后把我从屋里带到餐厅的长桌前，一起看着汩汩的鲜血从父亲的身体里流出来，看着他因为鲜血的喷涌而不断剧烈的喘息呜咽的喉咙，他的眼睛里透出恶毒而绝望的神采。
“哥哥俯身环住我的肩膀，我们两个人沉默地注视着他的死亡，就好像在欣赏一出舞蹈。我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几乎没有办法离开他，涌动着的鲜血带给我极其剧烈的视觉冲击，从中我有了一种解脱的快感。
“那是四年之前，我十五岁。
“我出生的第十三年，我的父亲跟玫瑰星系领主勾结到了一起，给我订下了婚约——为了在帝国提升两个星系共同的地位。那个alpha曾跟随奥斯汀陛下征战赛弗特星系，随后成为了帝国最年轻的将军。但是很不幸，他与我一样，都有一个令人生厌的父亲。
“他一直极力反对这件事，后来似乎已经跟家族几乎没有来往。而我，在我的哥哥取代死去的父亲成为领主的那天，才知道这件事。
“哥哥曾经想要替我取消婚约，但是没有用，玫瑰星系那时早就日渐强大起来，而赛弗特在我父亲的统治中江河日下，那个星系的领主不知道是得了什么神经病，”远辰冷笑了一声，我扣住他冰凉的掌心，“他执意不同意取消婚约，我哥哥没有办法得罪他。
“十六岁的的时候，我坚持要到荆棘军校念书，可是我哥哥总是阻止我。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自己全部的积蓄买了很多抑制剂，按照每天一只的剂量注射——适量的抑制剂可以将一个Omega伪装成beta，可是一旦过量，将对Omega受瀰孕能力造成极大的损伤，我使用的频率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最后我成功了，两个星期之后，我的受孕率降低到了百分之三。
“我哥哥问我，你真的很想离开吗。我说是的，我想去皇都。他在我的房间外坐了一整夜，最后给了我一整箱抑制剂，还帮我在帝都联系了非法倒卖抑制剂的白泽，搞了假的身份证明。
“他总是说，父亲和母亲欠了我很多，他希望尽可能的来弥补，来满足我的要求。
“可是他不欠我，他是整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他把冰凉的指尖抽离出我的手，微微蜷缩起来，“一年之后，我就必须要回到赛弗特去，履行我的婚约。
“我时常会想，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呢。”
“我找不到答案，宿岩，我找不到答案，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赛弗特，为什么我要被我的亲生父亲囚醯禁，为什么我要被迫与人订下婚约，为什么我他妈的生来就是个要逆来顺受的Omega？”
我向前倾了倾，用力地抱住了他，想要我的体温能够透过衣衫传到他身上一点，想要他的心脏不再被寒冷的冰漠包裹。
“你要哭了吗？”远辰怔了怔，继而抬起胳膊在我的后背轻轻拍了几下，“不要哭啊，宿岩，不然我可再也不敢跟你讲我的事情了。”
我闷闷的回答他说我没有哭。
“你失忆之后好像更加变成长不大的小孩子，”远辰说，“对了，还要补充一下。对我最好的人，我哥哥是第一名，你和缪之是第二名，你没有意见的吧？”
我赶紧摇头，一点点没流出来的眼泪停在眼眶里面，被他一说差点呛出破涕为笑的鼻涕泡，那可就太丢人了。
“啊……还有一点，”远辰声音飘忽，“我们都已经见过他了，玫瑰星系领主的私生子，西尤将军，我的婚约对象。”他莞尔一笑，“不过他不认识我。我猜西尤肯定想不到，他不情不愿被定了婚约的人居然会装成beta在这里跟自己碰到。”
远辰又给白泽拨了几次号，他始终不应答。我说算了吧我们该睡了。他看起来已经很累了，嘴唇都带着一点青紫色，然后我才想起来我居然都没有帮他拿睡衣，还好他能穿得了我的。
远辰胡乱的套上睡衣，被子还给我匀出了一大半，拍了拍床上身旁的地方说，好，睡觉。
他几乎是在合眼的瞬间就睡着了。
我悄悄睁开眼睛看着他，细碎的发丝扫在耳鬓，眉头几不可见的皱起，睫毛扫在眼睑下，匀称的呼吸里像是蕴藏了一个甜蜜的梦境。
我忽然很想为他做些什么，即使他只是一本书里的一个人物，即使以后我将永远同他分别。
活了二十几辈子的我突然就感到愧疚了起来，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使用别人的身份，别人的身体，还要改掉别人的名字，然后通过这个“别人”参与到其他人的人生中。
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好像只不过是一关又一关的游戏，或者是一个又一个的副本，是我重回现世实现愿望的踏板，对别人来说，却是不可更改的，由艰涩与美好、困苦与甜美相互糅杂而成的一生。
我想，我该去找一找祝福了。
我反复尝试了很多次，直到身体几乎已经虚脱，汗水顺着额头流到枕巾上面，祝福才仿佛终于感应到了我的呼唤，瞬间我只感觉四周波动起强烈的噪声，像是电视的信号被扰乱时的杂音，不断闪动的白色图像蔓延成封闭的立方体，构筑起了我所熟悉的思域空间。
我揉了揉耳朵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祝福冷冰冰的声音回答我，是因为他的能量不足，“我帮不了你。”
他显然知道我要说什么，虽然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但不得不说在在他能量不足的特殊时期，这倒是省了很多事情，“虽然我最开始准备让你给他篡改设定，把性别变了，但是其实我一想也不必非要这样嘛，你可以试试给这个世界的Omega把地位提高一下让他们自由一点，或者把发情的先决条件弄的比现在复杂一点难一点啊，再不行你就给他把悲惨的童年篡改一下，”我用最快的语速劝他，“多少能量我都能给你，只要留给我的能撑到我完成任务就行，真的，祝福，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了，至少能够由我来决定一小部分，只有很小的一部分，可以吗。”
“不可以，”他拒绝的很干脆，“每一个细微的改动都会造成不可预见的后果，我无权对此进行改动。”
“那你把他的痛苦记忆抹消掉一点，好吗，只要一点就够了。”
“我不能那么做，”他这次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你该回去了。”
“不行，我不回去，一定有办法可以帮到远辰的，”我抗议，“你不帮我，我就要每时每刻都试图跟你沟通。”
身边的图像再次不断地抖动，像是散落的碎片一样瓦解消失，噪声同时伴随着越来越高，醒来之前我模糊间又听到祝福的声音，像是被暴风雨打乱的灯光，他说，宿岩，我做不到。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无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