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染卿》听雨闻格桑

4、阿古斯中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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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大的喜事居然现在才告诉我，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啊？”随着一口地道的美式英语降临，这位两个月前出现过的英俊男人再次登门。
　　阿古斯中尉是美军三角洲部队的精英，三十岁的他在部队如鱼得水，混的是风生水起，是教官为数不多的挚友。自从教官带着三个孩子来美国生活，这位大叔每逢休假必到，也是个无牵无挂的流浪汉，叫他大叔可能有些老了，毕竟人家才三十岁，可相对于十几岁的孩子们来说，可不就是大叔吗？
　　“我也得找得着你呀，你真以为我是雷达呀？”教官嘴上抱怨着，伸出拳头与阿古斯撞了一下，二人又拥抱了一下，这是特种兵式的招呼方式，当过兵的人都知道。
　　“阿古斯叔叔···”若男第一个冲到阿古斯身边，挽上对方的胳膊：“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这次又去哪儿逍遥了？”
　　逍遥？连这屋里最小的若男都已经15岁了，怎会不晓得像阿古斯这种人，两个月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又在地球的哪个角落戏耍了阎王爷几次了。
　　“你这个小丫头，就会消遣我，两个月不见，长本事了？”
　　“哪有！我乖得很呢···”若男一边展现她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边暗中使劲，直接掰住阿古斯的大拇指就往反方向撅，左胳膊肘又顺势抵在了对方的后背上···
　　通常情况下，这样的招式也属于一招制敌了，可这只适用于一般的小毛贼，而我们眼前的这位可不是一般人，那是堂堂三角洲部队的尖刀，是尖刀啊···
　　教官看着若男又要自讨苦吃了，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开。
　　“哎~~不是教过你这招儿不管用了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笨呐，要这样。”说着阿古斯迅速背身、弯腰、旋转，变被动为主动，用同样的手法瞬间制伏了若男。
　　“啊啊啊~~我错了阿古斯叔叔，快放开我，好疼啊。”若男瞬间服软。
　　“这么快就认输啦？你师父每天都教的你什么东西呀？这要换了艾文，打不赢也不能轻易喊痛呀。”
　　“好~~师姐了不起，我就知道，你最疼师姐了，偏心。”若男听到阿古斯夸子卿，假装生气。
　　“也疼你，真是的，诺。”阿古斯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递到背身转过去生气的若男面前。
　　“哇塞，高精狙的瞄准镜？”若男瞬间眼神放光。
　　“小心点玩儿，这可是军需特供，常规部队都不配发的。”
　　“我爱你大叔。”一蹦三尺高的若男飘走了。
　　“艾文，祝贺你成为我的校友。”阿古斯又看向子卿：“不过你比我厉害，哇~~16岁打遍西点无敌手，而被破格录取，恐怕西点的历史就要被改写了。”
　　“谢谢你教授，我也不想这么高调，不过除此之外，恐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子卿和阿古斯拥抱。
　　墨子卿为何称阿古斯为教授？那是因为这几年阿古斯经常带她到军营里去玩儿，与其说是去玩儿，倒不如说是对她进行魔鬼式的训练，可又不能说是他们家亲戚，军营重地，没事儿老有亲戚来串门儿，像话吗？
　　所以对外只能宣称，这是阿古斯的学生，也正因为如此，虽未从军，但墨子卿已经掌握了特种兵应有的技能。阿古斯常说：你虽不是一名战士，但你生来就适合做战士。
　　那天晚上，教官带着林夕和若男为子卿庆祝，酒桌上，教官用不舍的眼神看着她：“卿儿，以后你就要一个人生活了。”
　　“教官、师兄、若男，我每个星期都会回家看你们的。”子卿开心的说。
　　“你不能回来看我们。”教官给子卿倒上一杯酒。
　　“为什么？”子卿一下楞住了。
　　“因为我们都会离开美国。以后，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美国了，你必须要适应。”
　　“那···师兄和若男呢？”
　　“我会送夕儿到英国去学医，他也要自己独立生活。至于若男，我先带她回香港，等她16岁了，想做什么，我也不会再管她。”
　　子卿看看林夕，又看看若男，两个人眼里都是不舍。一滴眼泪在子卿脸上滑落，“你们都要离开我？我以为我从5岁时起，就已经不再是孤儿了。”
　　“卿儿，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什么意思？”教官见子卿开始落泪，心有不忍。
　　“泰然处之。”
　　“要记住，勿惮劳，勿持贵。凡成大事者，耐得住寂寞，忍得了苦难，遇事不慌，保住自身。”
　　“卿儿记下了。”墨子卿点点头。
　　教官擦去了她脸上的泪：“好。不要哭，要学会不流眼泪，以后你会明白，我这么做的用意。我们并没有离开你，只是暂时分开。当初让你加入美国国籍然后报考西点，是因为以你的才能，只有到那儿才会被更好的挖掘，那里面就是炼狱，经过炼狱而重生的人，是什么也打不倒的，我希望你能成为这种人。以后，你还可以回香港找我们，只要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跟你们在一起，教官，请您放心，四年的军校生涯，我会好好把握，不会让您失望的。”
　　“瞧你们这生离死别的，没日子见啦？该走走你的，这不是还有我呢吗？我又不走！”阿古斯已经几杯啤酒下肚了，实在忍不了这几个人，一会儿再把这俩小姑娘招哭了。赶紧扯闲话，缓和气氛：“艾文，别害怕，有我罩着你呢，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咱有背景。”
　　“对对对，西点军校你家开的！”教官拿起酒杯瞬间出手，直奔阿古斯。
　　“那倒不至于，不然我也不用老来你这儿蹭饭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阿古斯轻松接住酒杯，一滴都没撒出来，可见这两个人身手了得。
　　“我先警告你啊，你可别胡来，要是让我知道你没照顾好她，你小子可给我等着。”
　　“Yes sir.”阿古斯立正站好，‘啪’的一下，来了个标准的美式军礼。
　　入夜，子卿和若男一起躺在若男的房间，得知明日就要分离，再没了嬉笑打闹的心情，依偎在师姐的怀里，若男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呀，瞧瞧这纤细的手指，这白嫩的皮肤，我们若男也长大了，是个小美人儿了。”子卿一只手搂着若男，一只手将若男的手举到半空：“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嗯。”
　　“回到香港，要好好读书，勤加练功，不要偷懒哦。”
　　“嗯。”
　　“你也自己想想以后的生活，教官不是说了吗，等你16岁，也会让你自己选择人生的。”
　　“嗯。”
　　“怎么啦？不高兴呀？”
　　“我舍不得你。”若男搂紧了子卿：“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是啊，这是第一次吧，不过没关系呀，等我毕业了，就回香港去找你们，到时候我们不就又在一起了吗？”
　　“真的？你真的会回来？”若男用手肘支起身子看着子卿：“你可别骗我。”
　　“骗你有啥好处呀，还骗你？我可不愿意一辈子说着英语过日子。”将若男再次搂进怀里：“好好听教官的话，不准给他惹事，你这脾气，炮筒子，一点就炸。”
　　“知道啦，你是不是谎报年龄了？我总觉得你不止比我大一岁。”
　　“少贫嘴，现在睡觉，马上。”
　　哄睡了若男，子卿轻轻起身来到林夕房间门口，见门开着，便倚靠在门框上。屋内已经整理了一半行李的林夕，正背对着门口拿着镜框安静的看着。
　　“嗨。”子卿轻声呼唤。
　　“若男睡啦。”林夕回头。
　　“听说英国有很多值得了解的东西，这下你可有的玩儿了。”子卿和林夕坐下。
　　“嗯。”
　　“穿上白大褂的样子一定很帅吧？”
　　“嗯。”
　　“我说你们一个两个的有意思吗？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呀？”
　　“我什么都不用说，因为你什么都懂。”林夕笑了，将镜框递给子卿，那上面是三个人小时候玩耍的合影：“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练功偷懒，被教官抓个正着的事吗？想想那时候上山下河的，也没什么可玩儿的，怎么就那么快乐呢？”
　　“好几次呢，师兄说哪次？”
　　“无忧无虑的日子，想想就好像是昨天呢，这么快，就要分开了。”林夕暗淡。
　　“小时候，师兄总是护着我跟若男，有哥哥护着的感觉，真好。”子卿看着镜框浅笑。
　　“快护不住喽···”伤感之情溢于言表的林夕，自然是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
　　“师兄的身体还好吗？一个人在英国生活，真的没问题吗？”
　　“挺好的，你别担心。啊~~没人管着的日子，想想就好期待呀。”故作轻松。
　　“学医也是一条艰苦之路，成为一个救人性命的大夫，比起成为一个捍卫国家的战士，更艰难吧？”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生活方式会伸手即来，付出了，虽然未必能得到，但因为怕受伤害，怕得不到，怕失去，就宁愿选择不付出吗？”
　　“我明白，只是有时候，会觉得孤独。”
　　“人生而孤独，这就是世界。但在孤独中不能迷失自己，保有一颗纯净的心，你就会安乐。”
　　子卿慢慢靠在林夕的肩头：“我知道师兄的为人，也知道你要走的路，即使担心，也信任你。我只有一个要求，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忧心。”
　　“明年春草绿，王孙归不归？”
　　“明年我可毕不了业呀。”子卿笑了：“一想到一个人生活，有点儿小期待，又有点儿小担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教官会不会失望呢？”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二人相视而笑，少了些离别的愁苦，多了点无言的祝福，前路漫漫，难舍分离，只盼重逢来抚慰了。
　　院落中的教官一身黑衣，面具半遮脸庞，背身而立，抬头看着星空。阿古斯拿着两杯灰雁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碰撞后二人一饮而尽。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我，替我照顾她。”
　　“都说了两百遍了。”
　　“对她的锤炼不要放松，虽说学校犹如兵营，但我看力度还是不够，你得好好盯着她。”
　　“那还费尽苦心送到那儿去？”
　　“你不是不懂，将才和帅才的区别，一块好铁，怎么着也得炼成钢啊。”
　　“你真是后妈，艾文是个女孩子，这个年纪，正应该是漂漂亮亮打扮自己被人追求的年纪，非让人家过打打杀杀的生活。”
　　“谁说女人就不能成为战士？”
　　“我这不是心疼孩子嘛！哎，走上这条道，也不知是福是祸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