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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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无声落下，在青石地面铺了一层。
门房轻轻推开府门，风登时灌入，吹得他一个踉跄，勉强扶着门才能站稳。天边挂着半轮月亮，雪被卷的漫天飞舞，连月亮都看不太真切。街上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门房挂起一盏灯笼，灯笼在风中摇摆不定，烛光透过红纱，颤颤巍巍的照亮了门匾。
门房从梯子上下来，一转身被站在台阶下的年轻人吓了一跳。街上风刮的愈来愈烈，年轻人飘飘忽忽地站在那里，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一样。
门房举着烛台，鼓着胆子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风把豆大的烛光扯的左右右摆，门房这才看清楚，这年轻人有一张相当漂亮的脸。他在冬天，也只穿了件简单的单衣，仿佛在雪里站的久了，头发上沾满了细雪，整个人都染上了一种苍茫的味道。
门房护着手里的蜡烛，左右看了下街道，四周皆无人，月光洒在雪上，一串脚印都没有，谁知道这个年轻人是怎么来的。门房见这年轻人的面相生的实在漂亮，犹豫了一下，道：“这位小哥，你是来找哪位的？”
年轻人很和气的问：“老伯，这儿是李府？”
“如果你是问李举人的府邸，那方圆十几里，就这么一家李府。”
年轻人想了一下，不太明白“李举人”是个什么玩意，为什么这个老头这么重视。他说：“那老伯认不认识一个叫李奇的人？”
门房愣了一下，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细细打量眼前的年轻人。他在李家做门房四十余年，从来没见过李家跟这样的人物有过来往。年轻人从袖中拿出来块玉：“前段时间，我遇到一个人，他让我来李府找他，这块玉当作信物。”
门房把手里的玉接过来。李奇是李府的大少爷，就算真的把自己贴身的玉给了别人，他一个做门房的也认不出来。他捏着玉，对着年轻人行了一礼，让他在此稍后，自己进去问一下。年轻人皱了下眉，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他走进了，门房才看清楚这个年轻人走在冰冷的雪地里，居然没有穿鞋子。
枣红色大门在年轻人面前合拢，他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融化的雪顺着头发，淌到他的脖颈上，洇湿他的衣襟。一条黑色的小蛇从他的衣襟出爬出来，轻轻舔了舔他的下巴。俞玦手忙脚乱的把他揣回自己怀里，轻声警告道：“你不准爬出来，万一冻僵了怎么办？”
小蛇乖巧的缩回身子，只露了个头在外面，盯着眼前合拢的大门。
听到门后面慌乱的脚步声，俞珂吐了吐芯子，他快一天没有吃到带热度的血食了，对这些在他眼里简直就是送上门来找死的脆弱的人形动物，跃跃欲试。还不等他爬出来，俞玦一根食指顶着他的蛇头，把他整条蛇都戳回去，整理了一下衣服，枣红色大门忽然向两边大开。
李奇既惊又喜的看着他：“我前几天还在想是不是你不会再来，没想到今晚就看见你了。”他上前一步，带着俞玦进去。枣红色大门重重阖上，门前灯笼左摇右摆，匾上“李府”二字飘忽不定。
李府虽然只传了三代，后院却很深。一行人脚程很快，青衣小仆替主人前面撑着油纸伞，什么都没遮住，碎雪卷在风里，毫不留情的直往人脸上招呼。
相比较其他人厚重的冬衣，俞玦那身薄衫在风里飘好像要带着他飞起，李奇细心的为他解开缠到枯枝上的衣带，一抬头，对方的皮肤在月光下带着种透明的质感。
他的动作忽然就顿了一下，绵软的衣带从他的指缝间漏走，他听见俞玦问他：“上次我来这儿的时候，街上还很热闹，这次怎么一个人都没看见？”
李奇发现自己看着一个男人失神，虽然周围的人都没注意，他自己有点抑制不住的尴尬，说：“上次你来的时候刚好的元宵节，所以人多。最近天气转凉，前几天下了三天大雪，到今天雪才稍微小了些，可是风还是很猛，没人愿意在街上走。”
“哦，是吗？”俞玦问，“那河边的戏台上还有女人吗？”
李奇整个人都呆住了，俞玦脸上的神色非常坦荡，坦荡到他要以为自己把这人话里的意思理解错了。
撑伞的小仆从小就跟着李奇，还没听过有谁一上来就问自家少爷歌妓的事，他愤恨的扭头瞥过去，跟从他衣襟里突然钻出来的黑色小蛇对上了眼。这孩子年纪不过十三岁，看到蛇吓的丟了手里的油纸伞，脚一崴摔进了冰花小径旁边那从干枯的花木里，指着俞玦声嘶力竭的喊：“啊！蛇！有蛇！”
俞玦左看右看，摆出个比刚才还要坦诚的表情：“蛇在哪儿？”
风大的厉害，摧枯拉朽，左冲右撞，涤荡在院巷间有些像狼的嚎叫。仆从举着灯笼左右寻找，只看到雪地上那一片月光白。李奇只当是孩子看花了眼，让一个人带他先回去注意，亲自领着俞玦走去客房，笑道：“你说巧不巧，三天前我表哥来信说，他要到我们这里住几天，我就让人收拾几间干净的客房备着。但是他没来，你先到了。”
厚重锦帘后是扇雕花木门，仆从伸手一推，门吱呀一声，几声轻轻的脚步后，蜡烛燃起，仆从轻手轻脚的套上灯罩，安分的去门外侯着。
俞玦身上的衣服都被雪水打湿，水珠渗透后，顺着衣摆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地毯上染有花纹，吸透水后变成了深沉的红色。他赤脚踩在地上，颜色却出奇的好看。
李奇静静的看了他一会，道：“你怎么又穿上了这身衣服，不冷吗？”
俞玦漫不经心的打量周围的饰品，随意摇了摇头。
仆从抬着热水敲门，李奇示意他们送进来：“你先在这儿注意，明天我带你去见我的父母。上次我对他们说了你的事，他们都很想见你。”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