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金铩羽》田谷乘三

3、第 3 章

　　梁壬侨忙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方某虽然武艺不精，论实力，我确实无颜加入这高手如云的落月山庄。但方某不怕吃苦，为了报答忘翎公子的大恩大德，方某不怕吃苦。倘若有一天方某背叛了您，就被天打雷劈。”说完偷偷抬眼看看忘翎的表情。出乎意料的是，忘翎似乎又神游天外去了，死之前，忘翎万事认真谨慎，很少看到他发呆的时候。而自从自己活了过来，忘翎似乎总在神游。

　　难不成是，为自己的恶行感到后悔了？

　　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

　　忘翎怔怔地看着远方，一下子看到了遥远的过去。自己还是那个几百年前年少无知的孩子，遇到那时的梁壬侨，说了同样的话。

　　——“镜破不改光，兰死不改香。从今天开始，我，忘翎，誓死效忠庄主。”
　　——“忘翎，你我之间根本不必如此。你永远不会背叛我。”

　　再看看眼前的青年，物是人非，什么时候也轮到自己对着别人说，“你我之间不必如此。”

　　听到这句话，梁壬侨倒是吓了一大跳，总觉得忘翎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已经看出了住在这个躯壳里的自己。

　　他不吭声，梁壬侨就这样直直地跪着。过了一会，忘翎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转身离去，才想起这里还有个人跪着。“方少侠快快请起，是忘翎疏忽了。”他也不是一个会说原场话的人，于是只能干站着，等尴尬的气氛消去。

　　每次梁壬侨与眉目雨起争执，忘翎也只是在一旁呆看着。惹得眉目雨又气又恼，说他俩一个比一个不解风情。梁壬侨想到眉目雨，不知她是否有自己这样的好运，被老天高看，获得了重生的机会。

　　梁壬侨站起来也不再看忘翎的眼睛，抱了拳寻了个由头就离开了不提。

　　忘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满是失落。自己留的那梁壬侨的一脉魂气到底是没有用的，费尽心力到头来也是一场空。想起当年下山，
　　——“凡间万事有轮回之说，且好事多磨，终空欢喜一场。若动凡心，体验人间炼狱，只会焦灼难耐，却无能为力。你，还要去吗？”
　　“我要去。”
　　无能为力，就算轮回再多次他也不信这。可是，最后一脉魂气已用，再没有别的轮回机会，梁壬侨，永远的死在了那天，自己的手下。

　　心中剧痛难忍，扶着石头蹲了下来。两生两世，两生两世。当初救方鸣都是自己算好的，此人和梁壬侨的魂气完美契合，就像是为梁壬侨量身打造的容器，自己明明算好的。为何看着方鸣，却感受不到梁壬侨的魂气。当初自己篡改命数，硬生生地把梁壬侨的命数接到方鸣的命数上，又将自己的阳寿给个他，狠狠拔了自己一根尾羽，蘸着神兽转世的自己的鲜血，在梁壬侨的魂气上做了标记。可是为什么方鸣身上没有看到自己做的标记？

　　啊，这样说来，自己杀了梁壬侨，才是现实啊。

　　夜晚，梁壬侨在房间里洗澡，正看着自己的□□发呆。

　　有人的胎记会长在这个地方吗？

　　“方少侠，你洗完了吗？”窗外的小厮三三喊起来。“洗完了，我就进来收拾东西啦。”

　　“诶，三三你休息去吧，方某洗好后会收拾好的。”

　　“啊！有劳方少侠了，有事儿再叫我。”过会就听到三三跑出去的脚步声。

　　没大没小的，三三今年十一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同他一起进来的三五和三七都知道基本的规矩，稳重多了。自己在山庄里其实更像个吃白饭的，嘴上说着自己是忘翎被忘翎救上来的愣頭青,什麼事也不管,萬事都有别人完成好了,自己什么事儿也不用干.倒真是落得清闲.想当年,自己就负责出席一些武林中大的活动,然后就和眉目雨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万事也都有忘翎张罗着.这么无聊的生活,让梁壬侨更加思念发妻.

　　第二天一早,就听见三五和三三争吵的声音.两个半大的孩子,居然为了个小玩意儿闹得不可开交.

　　梁壬侨推门而出,顺着声音寻他们俩.

　　"这是梅师傅说做给我的."

　　"呸,这明明是梅师傅说送给我的."

　　"三三你不讲理我们找梅师傅评评理去!"

　　"评理就评理,昨个我去梅师傅院子里找五一时,梅师傅说这个是给我的.五一当时在场可以作证的!"

　　"你这就是胡说,你昨天下午是伺候方少侠的,哪轮的到你去找梅师傅."

　　到这儿梁壬侨算是听明白了,自己放小厮偷个懒,没想到能寻个由头和梅擎秋搭上话.梅擎秋是三年前进入落月山庄的,江湖上人称"百里郎".因他可以造些个机械,日行百里不费吹灰之力,才有此盛名.

　　"大清早,胡闹什么呢"

　　三五看到梁壬侨顿时就低下了头,也不做声了.三三还叫嚣个不停,让梁壬侨给评理.梁壬侨懒得搭理这聒噪小儿,问三五:"什么事儿你们俩大清早闹成这个样子"

　　三五拿出一个小弩,三三见势就要夺,被梁壬侨截住了,"三三你规矩是怎么学的,啊"

　　三三一看梁壬侨是站在三五那边的,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就为这个小弩"

　　三五看着胡搅蛮缠的三三,也眼泪汪汪起来,抽抽噎噎地说:"方少侠,前几天我碰见梅师傅,他就夸我聪明懂事儿,要送我个小弩来着.不想被这家伙知道,看到小弩...非要...非要抢来,闹得您早上没睡好,三五...有罪."

　　梁壬侨拍拍三五的脑袋，冲着一旁大哭的三三说：“哭什么哭，走，一起去找梅师傅问问不就行了。”
　　心里却惦记这个小弩，虽然小，但是竹片弹性很好，估计是拿什么边角余料做的，牙臂打磨光泽，适合小儿玩耍，它的前部有一横贯的容弓孔，以便固定弓，使弩弓不会左右移动，木臂正面有一个放置箭簇的沟形矢道，使发射的箭能直线前进。但是弓弦比较僵硬，使不了劲，也防止了小儿拿着这个伤人。实在是细心。

　　之前自己与这位梅师傅并没有什么交集，当初大婚时，记得梅擎秋送了一木头剑，什么特色也没有，还把眉目雨的手指划伤了，让梁壬侨迁怒好久，就更少与这位冷兵器大师交流了。当年自己是年少无知了，草包一个，不懂得拉拢人心，其实仔细回想，那木剑自己没有好好看过，不过很轻，能把眉目雨手指划伤可见锋利，剑柄也是木头做的，却十分光滑，剑柄上的木托都能滑动。等等，能滑动的木托？

　　倘若自己能在这山庄里把那柄木剑找出来，通过冷兵器结果了忘翎，应该比自己硬碰硬地去杀他要容易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