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老公，哪里跑！》立羽林希

9、第二章（4）

　　（4）
　　纪明，男，年龄……未知，但比纪芙蓉大不了几岁。纪芙蓉记得自打她记事起，纪明就在纪府里，有时还负责陪她一起玩耍。
　　虽说是纪府的护院，但纪老爷一直把纪明当儿子对待。小时候纪芙蓉也总是“明哥哥，明哥哥”的，跟在纪明后面甜甜地叫着，缠着他陪自己玩。
　　纪明很会哄纪芙蓉开心的。有一次，纪芙蓉因为一直养着的小狗死了，心情很低落，谁哄也哄不好。纪明默默地给她做了很多纸蜻蜓，带她到了阁楼上一只一只地向下扔。看着纸蜻蜓随着风慢慢地飘到很高，很远的地方去，纪芙蓉的心情也好多了。
　　那是多好的时光啊……
　　即便是在睡梦中，纪芙蓉依然会露出笑容。
　　可是，什么时候，纪明就变成了恐惧的代言词呢？他再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陪她玩耍，在她身边保护他。他只会在爹爹训斥她的时候，飞身到树上去，把无路可逃，只能跑到树上的她给抓下来。
　　“纪明哥哥，我错了，我错了！”纪芙蓉吓得大叫起来。
　　如意端着早饭从外面走进来，一看纪芙蓉醒了，赶忙把饭菜放在桌上，跑过去说：“小姐，你醒啦！”
　　纪芙蓉还以为是纪明，赶忙把头藏在被子里，摆着双手道：“别打我了，别打我了！”
　　如意看着她这害怕的样子，不禁暗暗发笑。这纪府里也总算有个人能管住纪芙蓉了，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如意笑着去拉被子：“好啦，小姐，纪大人已经走了，我是如意啊！”
　　纪芙蓉一听如意的声音，把被子打开一道小口，试探着伸出脑袋，左看右看，没找到纪明的身影。但她还不放心，生怕纪明从什么地方突然跳出来。纪明在纪芙蓉心里可就是闪电的代名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纪老爷一声令下，保证纪明瞬间就会出现，还不带气喘的。
　　难道他会飞？还是已经学会了某种绝世武功？纪芙蓉不得而知。但她养成了时刻提防纪明的习惯。昨天若不是因为陆良才分了心，一个脑子两个用，哪里会让纪明在身后偷袭成功呢？咳咳，就算是成功了，那也不至于如此痛啊！
　　“屋子里就你一个人？”
　　“是啊！”
　　纪芙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不太放心：“如意，你还是到外面看看吧，树上，屋檐上，假山后面，说不定他就隐藏在哪里！”
　　如意忍住笑道：“这是什么跟什么啊？纪大人每天那么多事，怎么可能成天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闲逛啊？”
　　“他哪里是闲逛啊！明明就是帮我爹看着我！”纪芙蓉满腹委屈。
　　“今天是例外，”如意安慰她：“我刚从外面回来，看到纪大人出去办事了。估计每个两三天不会回来。所以小姐，这几天你算是安全了！”
　　纪芙蓉还是不太相信，就自己伸着脖子向外看了看，她这一动不要紧，竟然传来了针扎似的痛！
　　“哎哟！”就忍不住大叫起来：“下手可真狠啊，他怎么不一掌拍死我了事！”
　　“怎么能拍死小姐呢？那老爷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纪芙蓉心里稍有安慰，忍不住问如意道：“依你看，我爹还是疼我的是吧？”
　　“嗯。”如意点点头。
　　“那……他应该不会让我嫁给……”
　　“小姐你死心吧！”纪芙蓉话还没说完，就被如意打断：“昨天老爷可都说了，半个月后就是你和陆公子大婚的日子，今天纪大人出去也跟这事儿有关，咱们纪府办喜事，当然要风风光光，铺张浪费了。”
　　纪芙蓉一脸不悦。
　　如意以为自己那句“铺张浪费”说得她不高兴了，赶忙改口道：“不不，不是铺张浪费，是正常规格。虽然这排场在普通人家看来，确实是有些……”
　　“铺张，太铺张了！”纪芙蓉拍了一下桌子，义愤填膺地说：“如意，你说得对，百姓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天下苍生正等着我们去拯救，怎么可能因为成个亲就如此大张旗鼓呢？这不能够啊！”
　　纪芙蓉说道激动处，把如意的手紧紧握在手里，热泪盈眶：“如意，你说，这样做，对得起百姓吗？”
　　如意也被纪芙蓉的话感动得一塌涂地，眼含热泪地点点头说：“对不起。”
　　“所以，我不能成这个亲，对不对？”
　　“不对。”
　　啊——啊？纪芙蓉一惊，如意怎么变得这么快啊，难道她刚刚没说明白吗？以前她一花钱，如意就如老夫子一样在她身边念念叨叨，什么“百姓有百苦”啊，什么“小姐生于富贵人家”啊，现在，她竟然也支持纪府因为一个婚事就这么铺张浪费？
　　“小姐，这次纪老爷不仅要宴请蕲州的达官贵人，连蕲州的老百姓也有福利。你和陆公子的婚宴会连摆三天流水席，谁来了都可以吃，有没有礼金也无所谓。算起来，纪老爷这次做得才真是造福百姓的事情呢！”
　　怪不得变脸这么快，原来早就被我爹收买了！
　　纪芙蓉一下如泄了气的皮球，生无可恋。现在，只有美食能抚慰她受伤的心了。
　　但她刚坐到桌前，就目瞪口呆： “如意，这是什么东西啊？”
　　“小姐的早饭啊！”如意好像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并不感到惊讶。
　　“这是什么？”
　　“炒青菜。”
　　“这个呢？”
　　“腌萝卜。”
　　“这个，又是什么？”纪芙蓉用筷子尖点了点那团黑绿色，像馒头又像包子似的东西问道。
　　“菜窝窝，芹菜叶的。”如意对答如流：“很有营养的。”
　　“这……就是我今天早晨要吃的饭？”纪芙蓉明显不相信。
　　从小到大，她的早饭向来都是精致得堪比艺术品，皮薄得都能看到里面的馅儿的鲍鱼水晶小包，大米颗颗都晶莹剔透，入口即化的海参养生粥，还有晶莹剔透的玫瑰花瓣糕……诸如此类，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带重样的。今天这些是什么鬼东西，能吃吗？
　　纪芙蓉看都不想看这些让她恶心的东西。她把头一撇道：“我不吃这些东西，你拿下去给我换了。”
　　“小姐，这都是陆公子专门给你做的。”
　　如意不说还好，一说立马把纪芙蓉给点了。陆公子陆公子，这个名字在她耳朵里快成茧了！难道她真的要嫁给他当一个乞丐夫人了吗？
　　纪芙蓉的脑中立刻出现了一幅画面：纪府大门的对面，一处茅草屋搭的房子。她穿着粗布衣服，头发凌乱地被一块破布包着，在一只大大的，缺了口的大锅里煮着可以数清楚米粒的“粥”。粥刚煮好，陆良才就回来了。他从怀里拿出一块脏兮兮的馒头，可怜巴巴地说，老婆子，今天就讨到这一个，咱俩分着吃好了。
　　纪府的大门开了一条缝，从里面扔出几块肉骨头，周围的流浪狗冲了上去，狼吞虎咽地吃着肉骨头。
　　他们竟然连狗都不如……
　　“不行，不行，坚决不行！”纪芙蓉愤然而起，下了如意一跳。
　　“我不要要饭，我不要吃叫花子的饭！”纪芙蓉说着，拿起桌上的菜窝窝就扔了出去。正好砸在刚走进来的纪老爷身上。
　　“爹！”纪芙蓉没聊到纪老爷会来，不禁有些后悔刚刚的举动，就算扔，至少也要趁着没人的时候扔啊！
　　纪老爷看了看地上的菜窝窝，说道：“把它捡起来。”
　　纪芙蓉的脾气也上来了，把头一扭：“不捡。”
　　纪老爷又用更大的声音说道：“让你捡起来，听到没有！”
　　“我就是不捡！”纪芙蓉一跺脚：“爹，这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东西！”
　　“这怎么就不能吃了！”纪老爷把脸一沉：“你以为，纪家的家业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想当年你爹我创业的时候，连这个东西都吃不上！”
　　“可现在我不用吃了啊！”纪芙蓉丝毫不理会纪老爷的教诲，她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
　　“再说，这是那个叫花子做的，我不吃叫花子做的东西！”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吧！纪芙蓉巴不得想要跟陆良才撇清关系，又怎么会吃他做的饭呢？什么，之前不是吃过吗？咳咳，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啊！
　　纪老爷一听纪芙蓉一口一个“叫花子”，便觉实在不能再将她宠下去了，更何况陆良才一直跟在身后，只是纪芙蓉尚未看见他，才说出这么不得体的话来。
　　纪老爷不得不回头对陆良才道：“陆公子，见笑了！是老夫教女无方！”
　　陆良才倒不介意，一作揖，还是彬彬有礼地说：“小姐天性不坏，只是锦衣玉食惯了，有些不习惯而已。”
　　纪芙蓉这下看到陆良才的存在了，但她丝毫不后悔刚刚说出的话，最好能把陆良才给气走了，这才合她的意。
　　“既然知道我不习惯，还做这些东西给我吃，叫花子就是叫花子，没见识！”
　　“纪芙蓉！”纪老爷一下叫住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纪芙蓉却不理纪老爷的暗示，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你可以去厨房打听打听我平时吃的东西，不过我想，即便是你知道了，也做不出来，可能连听都没听过吧！但这就是我的生活，如果你适应不了，那还不如一拍两散。”
　　“小生可以适应。”陆良才笑着说道。
　　纪芙蓉看着陆良才那张始终挂着微笑的脸，实在无语，真想上去狠狠地抓上一番，让他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
　　仅凭口舌，她显然占不了上风！
　　“好了，”纪老爷发话：“这些天你的伙食就交给陆公子了，我已经决定了，半个月后你们就成亲，裙褂还是瘦点好看，你权当是减肥了。”
　　什么，半个月后就成亲？！纪芙蓉惊讶地看了如意一眼，显然如意早就知道，纪芙蓉绝望地说：“爹，我不会嫁给叫花子的！”
　　“嫁不嫁你说了不算！”纪老爷说完，不等纪芙蓉回话转身就走。
　　“爹，爹！”纪芙蓉在后面喊道。
　　“小姐，老爷已经走了。”陆良才好心提醒。
　　“要你管！”纪芙蓉白了他一眼，转身关上了房门。
　　陆良才捡起刚刚她扔出来的菜窝窝，说道：“小姐，这窝窝你还……”
　　还没说完，一盘子菜就扔了出来，直接扣在了他的脸上。
　　陆良才将菜叶子拿下来，放在盘子里，又把菜窝窝放在了菜的旁边，念叨着：“不吃就算了，别扔啊，多浪费……”
　　“滚！”纪芙蓉在房间内怒吼道。
　　陆良才也不勉强，一溜烟地跑了。昨天他也看明白了，这纪府怕是只有纪明一个人能治得了纪芙蓉，现在纪明不在家，他可不想给自己招上什么血光之灾。他还要美美地当他的新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