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系统是咸鱼》crofer

25、第二十四章 焉

　　不——！

　　不行——！

　　黎尧的指尖绷到发抖，运用了全部的心神和力量，拼了命要控制住自己，可动作还是没有丝毫迟钝。他的挣扎只是夺回一小点灵力的控制权，却无济于事。

　　下一刻，猩红的鲜血瞬间浸湿了央鸣的袍子，央鸣感受到了那片温热，来不及应对戾阳，震惊地松开怀里的黎尧。

　　但是太晚了。

　　太虚芥子大阵崩溃了，墨色雷云从一条条空间罅隙间疯狂涌入，以龙的形状在众人头上盘旋，而在雷云之外的苍穹，竟然也像是另一层阵法一样正在崩溃，天空的碎片一点点坠下消弭，缺口外是不可名状的深渊，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了崩塌。

　　这个世界居然真的要崩溃了……

　　来自顶端的双重压力让人的五脏六腑都变了形，就像天道在逼迫人对它五体投地一样。世界崩溃也让灵力开始紊乱，因为灵力来自世界造物，一切同源，现下自然崩溃，经脉中运转的灵力也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可是央鸣已经没有心神再去在意别的事情了。

　　血液是很黏稠的东西，滴落的时候，简直可以称得上缠绵。

　　他赤红的双目盯着黎尧满是鲜血的手，不，是手腕。

　　黎尧的右手已经断了，他在最后控制住了一点灵力，将自己的右手割断。剧痛之下，他也从心傀控制中成功挣脱，要不是被央鸣抓着，现在的他在天道威压下根本无法站立。他看着着央鸣狰狞的脸，很想笑，却连做出这个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自己，最后还是没下得去手啊。

　　可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自己应该还是会这么做吧。

　　央鸣张口说了些什么——这还是他进入心魔状态后第一次说话，可是一道惊雷瞬间降临，盖过了他的话音，也将他抓着的黎尧击飞了出去。

　　黎尧被抓住时机赶过来的戾阳用法器勾住，揽在怀中，立刻飞离央鸣很远。

　　央鸣怒吼一声，可是那一道惊雷只是前奏，九九八十一道天劫雷像暴雨般连续坠落，将央鸣死死困住。威力巨大的惊雷不断的在地上砸出一个个深坑，强大的冲击光是抵抗就需要耗尽全部力气，容不得央鸣逃离。

　　戾阳在一旁冷眼旁观，怀中抱着脸色苍白的黎尧。天劫的威力太强，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见无数耀眼的光柱从墨云里不断的落下，无数光柱合并在一起，又形成了更加巨大的光柱，而光柱的中心，则是一个像尘埃一样的黑影。

　　在浩大的威压之下，那个人实在显得太渺小了。

　　天劫不断进行着，释放出来的威压也越来越强，戾阳也感到十分吃力，将剑深深插在地上，靠着剑才勉强没有倒下去，而要不是他强行抱着黎尧，黎尧可能早就瘫倒在地上了。可黎尧的神智却很清晰，他知道央鸣是一定会度过这次天劫的，就算这次的天劫已经和世界崩溃合并，变成了有史以来最强最困难的天劫，但是，他也一定会成功。

　　……还好，他没有被自己杀死。这下子，他可以成仙了，离开这个世界，飞升去仙界。

　　黎尧承认自己一直抱着鸵鸟心态，逃避思考任务的事情，但是他现在明白了，他确实动不了手，完不成这个任务。虽然自己身上还有很多谜团，过得浑浑噩噩的，不过，至少他帮助了央鸣避开了原世界里面那些悲情路线，避开了那些背叛和折磨，顺利地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耀眼的雷劫和山崩地裂的景象安静的倒映在他的瞳仁里。

　　央鸣会离开，而自己会留在这个世界和万物一起毁灭。

　　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要说的话，只是感觉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师父罗霄，没能保住刺天派。

　　央鸣仰天怒吼着，长发翻飞，赤红的双眼让他看上去宛若一只在天道下咆哮的罗刹。天雷不给他一点喘息的余地，接连不断地落下。太虚芥子大阵已经完全崩塌，周围已经恢复成了刺天派后山的模样，天空还在崩溃着，天空之外的黑色深渊似乎有蓝色的经纬线一闪而过，地上则是一片飞沙走石，残叶枯枝。

　　以央鸣脚下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焦土深坑，又一个巨大的天劫雷落下，只见威压呈环形辐射出去，扫过的地方，树木全都被拦腰斩断，就连远处的山峰也在瞬间被击垮，戾阳祭出自己的灵台域才堪堪抵住，而昏迷的罗霄、阑楚琪和那些尸体，都被横扫出去不见踪影，墨云几乎遮蔽了视野，一片昏暗中只有刺目的光柱，在这一切中格外的清晰。

　　黎尧的光感本就强烈，此刻双眼更是被刺痛得流泪，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一切。光柱中心的那抹身影和浩大天劫比起来，是那么的薄弱。可是直到现在，那个人也没有倒下，依旧挺着笔直的背，试图向自己所在的地方走来。

　　央鸣浑身的衣衫已经变成了褴褛，身上的肌肉绽开无数伤口，周身的玄气疯狂运转，渡劫后期的强大灵台域环绕在周身，形成坚不可摧的屏障，天劫一道道的打在上面，碰撞出耀眼的火光。

　　越到后期，天劫就越是困难。央鸣的嘴角渗出了鲜血，双足深深的陷进地里，踩出两个深坑，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天雷已经到了最后的九道！

　　九九八十一雷劫力量非凡，按照力度又可以分成九个境界，小境界内个层级不断递增，而大境界就则是逐级叠加，最后的九道天雷，强度甚至超过此前所有天雷的总和。

　　一道，两道……三道！

　　央鸣的双拳紧攥，眼中血丝爆裂，鲜血从眼中流下。

　　四道，五道！

　　鲜红的视野中看见了不远处的黎尧，央鸣发出了一声大喊 ，拼尽全力要抬起腿往那个方向迈出一步。

　　六道！

　　天劫的威压让他抬起的腿生生跪了下去，但央鸣将拳头狠狠砸到地上以支撑，血液不断地顺着臂膀滑落。

　　恐怖的灵力在上空汇集，最后的三道天雷同时落下！

　　央鸣感到自己的□□和神魂都被一种可怕的力量来回碾压着，炙烤着、焚烧着、剥离着，整个人完全被好似来到了地狱一般，感受到了无比的痛苦！

　　但是……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继承抟玄道者的传承时，他也是承受着这样极端的痛苦，宛若身处地狱！

　　当初，他是因为没有力量而痛苦，如今，最害怕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他却无能为力……！

　　愤怒！

　　无比地愤怒！

　　为什么自己已经修炼到了这个程度，成为了这世上最强大的存在，还是要阻挠我！

　　“天道——！受死——！！！”

　　他仰天长啸，向天空猛烈的击出一掌，霎时间掌心的黑焰与天道的白光对抗在一起，连空间都产生了强烈的扭曲，一时间光芒大盛，轰隆隆雷声阵阵，最终“砰——”的一下，央鸣被狠狠弹回，不过同时，天雷也消弭不见。

　　他终于渡过了飞升雷劫。

　　墨云散去，本该出现的仙界之光却并没有出现，虽然央鸣的身上开始出现只有仙人才有的一点轻灵气息，但上方的苍穹已经破碎了大半，他依旧留在人间。

　　央鸣有些摇晃的站起，然后跌跌撞撞的向黎尧走去，他的玄气已然所剩无几，本该充盈全身的仙力也因为世界崩溃所以并没有出现，现在的他虚弱无比。

　　戾阳平淡地看着这位新晋仙人狼狈的样子，远方的地平线上，群山在渐渐崩塌，天空的碎片开始大块大块落下。

　　正是山无棱天地合之景。

　　一片摧拉枯朽烟尘阵阵万物消亡的样子，看上去有种绝望的美感。

　　戾阳笑了，低头去看怀里的黎尧，明明连抬眼都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是要伸出手，不对，是手腕。

　　“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戾阳想到了刺天派的那个旋转壁画。壁画上，那个徒弟其实并不是想要秘密。他只不过是害怕师父有一天会为了所谓的秘密抛下自己，于是计划了异常窃取，可惜最后演变成了背叛。而师父设下了太虚芥子阵，用意其实和天帝的本意也很接近，就是要用不可逃脱的囚笼折磨叛徒。

　　那个人也真是大手笔，以天地为笼，守不住，那就谁也逃不脱。

　　下一刻，戾阳将手里的剑狠狠刺进了黎尧的心脏。

　　鲜血洒在不远处央鸣的脸上，就如同横贯脸颊的一道伤疤。

　　“……不……”

　　黎尧看着自己胸前刺穿而出的血红剑尖，白衣被迅速染色，这还是戾阳送他的衣服。

　　但是下一秒，戾阳拔出剑后，捂着心口倒下的却是央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