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神》绝回

4、追击

　　睚眦的眼珠从左至右闪过，当他纯黑的瞳中倒映出一抹黄光时，他纵身一跃，将炎充扑倒在地。

　　炎充的断翅已然恢复，羽翼中隐约还能闻到火焰的气味。

　　炎充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几番挣扎都没能奏效。要论力气，就算是五个炎充也不是睚眦的对手，很快他便放弃了挣扎，另谋他法。

　　睚眦亮出左右两颗尖牙，对着炎充的脖子比划了一番，当他刚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准备下口时，突然顿住了。

　　“你来。”睚眦前肢微曲，降到合适的距离，以便狴犴能够咬到。

　　狴犴无奈地摇摇头：“别跟他费时了。”，比起向炎充报仇，狴犴更关心的是他二哥化龙之事。要说他二哥也是奇怪，之前急于甩开炎充，现在对上炎充反而又不着急了。

　　此前并没有任何实例能证明被中断的化龙可以继续进行，但可以肯定的是，时间拖得越久希望便越渺茫。

　　沉默了片刻的炎充突然发出“嚓嚓”地碎裂声，他双眼一翻，身体变得无比僵硬。睚眦一爪拍在炎充脸上，那张发黑的脸应声而碎，碎片脱下一层火皮，露出里面明亮的黄色羽毛。冷风吹过，卷起无数碎片旋转上空，落下一阵羽毛雨。

　　“跑了。”睚眦神色淡然，与他此时的心境截然相反。太容易得手的猎物让人无趣，懂得逃跑的猎物才有捕捉的乐趣。此时睚眦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出阵时的初衷——救起狴犴迅速撤离，而是沉浸于复仇的快感。

　　狴犴明白他的心思，心道不妙，急忙劝说：“你···二哥，不必跟他纠缠。”

　　睚眦充耳不闻，而是对着东面的古树说：“啐！尾巴都露出来了。”

　　狴犴急了：“二哥，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事，回宫为上。”

　　睚眦冷笑道：“走？不将这只杂毛鸟剥皮抽骨，也走不成。”

　　狴犴将爪子缩回肉垫，“欻”地从睚眦背上滑下，低声道：“那我们分开走，你往西，我向东。”

　　“然后等你被他抓住我再回来救你？”睚眦眼中满是嘲讽。

　　狴犴默默低头，两人片刻的沉默后，由睚眦先发声道：“你走，不要回宫，去找囚牛。”

　　睚眦主意已定，再难改变。狴犴想了想，既然睚眦执意要与炎充一较高下，而自己留下又只能做拖累，为今之计也只能按睚眦说的做。

　　“走！”

　　睚眦一声令下，狴犴撒腿便跑。虽然狴犴的伤势已恢复了五六成，但动作依旧有些迟钝。睚眦在后面慢慢地跟了他一段路程，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之中，才侧身对身后那个阴魂不散的人说：“出来吧。”

　　炎充的双翼“沙沙”蹭响茂叶，他在空中飘了几丈，停在离睚眦不远不近的位置，“我今天便是要除掉你，看来你也没打算放过我，很好。”

　　“那就不要再做无谓的躲藏，找处旷野你我一对一的决斗，”睚眦彻底回身，直指炎充，“我与你赌命。”

　　要说拼蛮力，睚眦远胜于炎充，炎充并不做近身战斗的打算；炎充属风，睚眦也属火，两种火相遇到底谁的火更胜一筹还很难说。相对的，睚眦成年不久，对成年体的力量掌握得不如炎充纯熟；而他又强行中断化龙，战斗期间难免发生什么变数。

　　所以，这场战斗真正是一场结果难料的赌博。

　　炎充心里正做盘算，对睚眦提议的“旷野”决斗不能苟同。这里障碍重重，对打架向来是直来直去的睚眦来说自然不利，却能给他提供不少助益。

　　睚眦看炎充不答话，冷哼一声，随后仰天长啸。强大的声波以他这个声源为中心，瞬间夷平了方圆三十里内的密林。

　　炎充合拢双翼将自己包裹住，翅膀时时传来刺痛感。

　　长啸的尾声衔接上了睚眦畅快的笑声，他不等炎充回过神，抢先向他攻去。

　　哼，炎充！打到你没机会浴火重生！睚眦新账旧账一并算，连同之前在狴犴那边生的气都全数移到了炎充身上。

　　“喳！”羽毛将炎充全部覆盖，他化身为凤，振翅高飞。

　　睚眦后退用力，也腾空而起，一口正正咬住了炎充的长尾。炎充不知从哪借的力，身体猛然一转，将睚眦甩开。睚眦刚一松口，只见炎充又扬起尾巴拍在他腰上。羽族的尾巴和翅膀是他们最强有力的武器，之中了炎充权利的一个尾击，力道着实不亚于睚眦。

　　睚眦虽有鳞甲做防护，可奈何他本就不善于空中作战，挨了这一下后在空中更加待不住了。炎充见机发起攻势，他张开修长的双爪，爪子深深钻入睚眦的鳞甲缝隙。爪子内收，然后向上猛地拔起，溅出一泼新鲜的血液。睚眦的鳞甲缝隙正在渗血，炎充的爪纹内也充满了血。

　　两人同时在心中嘀咕。

　　没想到这双爪如此有劲力！

　　这身鳞甲果然十分坚固！

　　睚眦着陆后再次行动，他口中喷出一大团蓝色火焰，火焰形状变得如虎一般，奔向炎充。炎充右手在胸前一划，出现了一个“火漩涡”，将火焰虎向中心吸卷，火焰虎半个身子被吸了进去。

　　那火焰虎的“尾巴”很长，一直连接到睚眦的口中。只见睚眦又喷出一股火焰，顺着这条“尾巴”，补充给火焰虎。火焰虎瞬间恢复了生机，身材还比之前大出了近一倍，它一口吞下面前的“火漩涡”，气焰变得更加“嚣张”了。

　　火焰虎张开“血盆大口”扑向炎充，炎充虽躲闪及时，但也被火焰灼伤。

　　炎充煽动翅膀飞到上空，火焰虎抖动了一下身子，平分成两只与开始时一样大的虎，也奔向上空，一前一后的加击炎充。

　　炎充在躲闪的空隙中观察到两虎的“尾巴”都直接连到睚眦的嘴中，顿时明白了，随即身子一顿，让火焰虎狠狠击中，他顺势从空中坠下。

　　空中与地上的三双眼从不同角度盯着炎充一动不动的身体，忽然睚眦感到身后一阵风挂过，之后那风便如绳索般缠绕住了自己。风中出现一个淡黄色几乎透明的身影，五官除了嘴以外皆是模糊不清，只见那个唯一可以勉强看清的嘴一张一合地说：“没想到连半龙都不是的你，也可以操控魂觉。”

　　话音刚落便抓住两只虎的“尾巴”，拿出一把黄褐色似虎爪般的利器将其“割断”。两只火焰虎顿时熄灭，变为了两块暗黑色，半透明的，毫无形状的漂浮物。

　　“没想到这割魂的宝器竟先用到了你身上。”炎充冷笑着让魂觉回归身体，片刻后魂觉便与身体完全融合。

　　炎充起身抹了抹唇角的血，冷眼看着睚眦的一举一动。

　　但睚眦并未如他料想一般因魂觉缺失而有何异常，只见他嘴中吐出两条线状物体，连住了空中的两片魂觉，将它们拽回口中。

　　无视炎充的惊讶，睚眦怒问：“你杀了伯进？”

　　钦丕族在各族中力量不算强大，尤其是顶着睚眦日想夜想想要灭了他们的王的压力，能完好存活至今必有其特殊之处。这个特殊之处便是——他们的爪可以攻击魂觉。

　　炎充沉默，睚眦将之归为默认，眼底顿时升起凶凶怒火，“他是我的！”猎物，伯进只能被他杀死！

　　“呵”炎充低声自嘲地笑笑，用伯进的爪去攻击睚眦，这是他的失误。睚眦想要杀伯进是真，伯进想要杀睚眦也不假，而这几百年伯进一直未能得手，说明睚眦自有对付这割魂利爪的方法。结果自己此番不但没能杀死睚眦，还将这宝器暴露了出来。

　　睚眦怒吼一声，双爪抓紧爪下土地，身体慢慢升到空中，如一块小岛般大小的土地都被它提了起来。一声兽鸣后，睚眦将爪下土地抛向炎充，土地遮天蔽日，炎泽无处躲藏，“轰”地一声被压实了。

　　接着，睚眦又重重地落在高出的土地上，把它压的与之前一样平整。

　　当然，睚眦也并没有认为这点程度的攻击就能将炎充杀死，只是用这个方式泄愤实在是再舒爽不过了。

　　睚眦仔细观察爪下大地，觉察到地面的一丝微动。不多时，炎充破土而出，在空中打了个旋，甩落一身的泥土。

　　炎充眼中少见的燃起了微微的怒火，他呼吸变得稍加粗重，手指关节被攥得“嘎嘎”作响。

　　这时，西南方升起一片火烧云，炎充的情绪立即得到平复，在心中默默地改变了原计划。

　　睚眦对天边的异状熟视无睹，无论如何他的初衷——将炎充剥皮抽骨，都未曾改变。

　　“你要承认，你可以将我打败无数次，却无法真正杀死我。”炎充换了副轻松的口气。

　　睚眦挑挑眉。

　　“我们这样耗下去也无意义，你回去养好身体，”炎充翅膀微微打开，“改日再战。”

　　睚眦紧锁眉。

　　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前后矛盾？

　　睚眦一时也吃不准炎充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想走？不可能！

　　炎充听不到睚眦的心声，就算听到了也不会理会，他照样撑起翅膀，头也不回地向东北方飞去。

　　“啐！这只死鸟！”睚眦二话不说，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