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年华》青山常在

35、第 35 章

　　电话里的人很诚恳的道歉，解释昨天没打电话的原因。
　　半天没回音，雪桐不再说话。
　　“怎么不说了？”须臾，电话那边问。
　　“以为你睡着了。”雪桐看表，这会儿午休时间。
　　小衣靠在小凉亭的柱子上微闭着眼，对她的描述一番分析，压抑着声线：“真的没伤着？别骗我了。”
　　“真的没有。”雪桐赶紧说。
　　“真真假假我也不知，我也不能去看你。”小衣叹了口气。不来电话有千百句埋怨。此刻来了电话反而不知说些什么。她想倾诉思念，而涌上喉头的话语被一阵酸楚堵在嗓子眼，吐出的只有叹息。
　　“还有几场演出？”雪桐问。
　　“嗯，三场。”小衣告诉她要去本市大剧院演出，作为今年戏剧节的开幕剧。
　　“是嘛！我的小衣果然不同凡响！真想看看舞台上的你！”雪桐大赞。果然，离开她是最好的安排。
　　“就知道哄人，你什么时候回来？”小衣想告诉她，在舞台上大放异彩的时候最希望看见她。多么热烈的掌声也不能填补对她的渴望。
　　“这个，我尽量赶回去。”雪桐安慰她。
　　“嗯？这么说你回不来？”小衣不悦。
　　“我带台胞参观呢，不能擅自离守。。。宝贝儿。”这个借口真的站不住脚。
　　“你在外边我还能怎么着？我的大人，你若心里有我，就不该让我这么想你。”小衣终于没能忍住对她的不满。
　　雪桐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我生我的气，你叹什么气？”小衣紧紧攥着手机。
　　一阵嘟嘟之音，小衣吓了一跳，以为挂电话了。
　　几声喂喂之后，信号才清晰起来。
　　“我想你，真的很想你。”雪桐发自内心的表白，连她自己听见这句情话也是一呆。
　　小衣有种恍惚，不是做梦吧。
　　“想我什么。。。”
　　“想你的脸，想你的笑，想你的温柔和美丽。。。想你的一切。”雪桐微微闭着眼，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喝醉了说出的话如此缠缠绵绵。
　　小衣脸上发烧，每个字都那么烫，烫在她的肌肤，烫在她的心上。
　　“这么想，还离开我？”她咽了下，喉头发酸作痛。
　　“我会尽快回去。”雪桐忍了一下。
　　“我不要承诺，我要看到你。”小衣对这个“尽快”有芥蒂，一般这么说都是无期。
　　白钦远远就看见那一身点墨长裙，盘起的发髻随风而动。直到跟前她才开口：“饭堂看不见你以为休息了。怎么跑这儿了？”
　　“教授。。。您不休息？”小衣觉得白钦专门来找她肯定有话要说。
　　“演出的任务很重，要多休息。”白钦看她尚未卸掉的妆也不能掩盖发青的眼圈，眼光落在她掌中的手机上。
　　“桐桐几时回来？”
　　“哦，她，她没说。”小衣可没想到教授这么直接。
　　白钦笑了，“记者的工作就是这样。她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当然了，桐桐也不太会照顾人。”说起女儿，虽然不亲近，作为母亲还是知道一点的。
　　小衣张大了嘴巴，教授，您是何意呀？
　　“无论如何，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旁人无权干涉。虽然如此，作为长者也要建议一下才好。”白钦像是酝酿了许久才说道：“付出真心彼此相待总是美好的。只是，建立在沙滩上的感情总是虚浮的美丽。”
　　“教授。。。我，”小衣攥紧了手机，“我明白您的苦心，我不会耽误唱戏，不会辜负您的希望。”
　　白钦仰头看着阳光下年轻的容颜，“我想，桐桐对你的期望更大。”
　　她后来明白雪桐离开或许是为了小衣着想。而这孩子好像对她的离去心生怨隙。
　　自古以来，戏曲是一份凄美的传奇，一份对周围世俗的抗争，一份孤独与遗憾造就的美丽，喧闹浮躁的人生，卧榻之旁是不可能成就美丽的传奇。
　　小衣现阶段只是模仿戏曲人物，缺乏历练就缺乏感悟，如此下去，她的戏曲之路走不远。
　　这对亲手培育花朵的园丁来说，是种遗憾。
　　所以，白钦对巫苹设计支走雪桐表示赞同，一是为了阻止二人的不伦之情，更是为了小衣的未来着想。
　　小衣思忖着。雪桐真可能是故意离开自己的。为了她的戏曲之路，为了成就她。
　　“我。。。我想知道，您是不是反对我们在一起？”
　　小衣抬起头，漆黑的眸子闪着一些潮湿。
　　在她的字典里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需要别人告诉她怎么做。而现在，在白钦面前，她是需要被认同的。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对这段感情并没有安全感。
　　天下有哪个母亲愿意看着女儿陷入不伦之情？失败的婚姻已经让女儿受伤委屈，再来一次不能善终的不伦之情，她还有多少年华去消耗？如果女儿是游戏人生也罢，偏偏她是个爱情洁癖者。能让她动心的人可不多，如果所遇非人，她大概就封闭自己的情路了。没有哪个母亲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孤独终老。
　　“傻孩子。”白钦摇了摇头，含笑道：“休息一会儿。下午还有一场演出，晚上来家吃饭吧。”
　　小衣一笑：“谢谢教授，还是下次吧。”
　　对于这顿饭，小衣不希望见到白添钰。雪桐回来期间白钦并没有邀请她去吃饭，尤其在确定她和雪桐之情后，就没有创造她和白添钰在一起的机会。
　　“这段时间演出辛苦，过来好好吃顿饭吧。”白钦笑着说。
　　小衣动了下心思。趁这机会正好打听一下雪桐当年住院的真相。
　　雪桐午饭吃得匆匆。鸢时夹了块肉给她。
　　“镇上请客，当官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还要喝茶看戏。那个会早着呢。”
　　雪桐看了眼鸢时：“所以我找借口跑来吃家常菜，瞧你做这么多菜，怎么吃得了。”
　　鸢时抿唇：“那就多吃点，骨瘦如柴了。”说着，又夹菜给她。
　　雪桐头上滴汗，要撑死我么。
　　一旁的媛媛嘟着嘴巴。妈妈好久没看媛媛了，不知道媛媛的碗里没有菜吗？
　　哼，你们都是大人宠什么，我是小孩呀。媛媛表示我不小气啊，但是大人也要顾及一下小孩子的心情啊。这顿午饭你们大人就当我是个不会动的玩具吧。
　　“数米啊，快吃饭。”鸢时看到女儿的筷子挑着米粒。
　　媛媛放下筷子：“吃饱了。”
　　“不许剩饭。”鸢时的语速不快，却有震慑力，“吃完了就去做作业，我和阿姨有事情说。”想起早上学校来的电话，鸢时告诉雪桐镇上小学接受媛媛入学了。雪桐点点头，说好事啊。其实她想说镇上的条件不好，还是要考虑桑家的建议让媛媛去条件更好的地方上学。碍于鸢时的固执，她忍住没说。只是温柔地看着媛媛，“都是小学生了，阿姨送媛媛一个漂亮的书包好不好？”
　　媛媛一边扒拉米饭：“妈妈已经做了一个书包。”
　　“那是妈妈的心意，阿姨也要给礼物。”雪桐觉得孩子更喜欢时尚漂亮的书包。
　　“别惯她了。”鸢时笑了笑。
　　我想要阿姨的书包。媛媛瞅了眼妈妈，没敢多嘴。只是扒拉得更快了。
　　“慢点儿，噎着。”雪桐忙夹了几块菜放她碗里。趁鸢时去盛汤的空儿，小声说：“妈妈好凶啊，自己不吃非要别人吃，不讲理。”
　　媛媛瞅着饭壕里的战友，“阿姨吃不下干吗还吃呢？
　　是不是和媛媛一样怕妈妈不高兴呢？”
　　雪桐打了个嗝没打好，给呛得直咳嗽。
　　“看吧，叫你慢点吃了。”鸢时走过来盛了碗菌汤给她，“这么吃对胃不好，要注意。”又去抚她背，给她顺气。
　　“没事。”雪桐拿纸巾擦擦脸，看着面前的一碗汤真想哭，“哎，我真饱了。”
　　“山上采的蘑菇，很有营养。”鸢时拿汤勺撇去油沫，并不妥协。
　　媛媛眨着大眼，难道妈妈要喂阿姨么？
　　雪桐都不敢迎她的目光，接过汤碗喝了起来，她瞥了眼媛媛，“媛媛也乖哦，一起喝汤吧。”
　　鸢时说：“饭前喝过了，小孩子吃多了伤食。”
　　雪桐很想告诉她，我也伤食了。
　　媛媛想起曾经自己不吃饭被妈妈打，很同情地看着她。
　　鸢时心思细腻如何看不出雪桐的窘态，却装作不知。她何曾想为难记者大人呢，只是看她总是胡乱对付吃饭心里疼惜，不得不采取措施。当然，让记者大人伤食并不是她初衷。
　　“后山的葡萄熟了，带些回去。也好解释你的去向。”
　　媛媛很自觉的回房间做作业了，在她的记忆里，妈妈只有和阿姨在一起才高兴，虽然也没怎么笑，她还是感觉到妈妈是开心的。所以只要妈妈开心，她就不计较什么了。
　　雪桐饱得都不想说话，见她这么说便走到院子后门，打开栅栏看见一排排葡萄架。
　　鸢时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
　　山风吹来，吹飞头发，吹起衣摆，也吹动心绪。
　　她的背影很美丽也很熟悉，齐耳的短发下有说不出的忧郁。
　　极想用暖的手抚摸那天鹅般白皙的脖颈，给她一种慰藉。
　　她的脚步慢慢前行，似乎在等待身后可以有人喊停。
　　我的声音可以么，若她不需要，即使我喊了她都不会听得清。
　　因为我不是她心中的那份感情。我留不住她的感情哪怕只是留住她的背影。
　　其实我们的孤独是相同的，以为前方有自己的憧憬，只可惜那是自己的影子。
　　不同的是她还在等待中，
　　而我已经提前的完成结局。
　　谁动了她的脚步，谁动了她的感情，还不给她转身的理由。
　　是那个女孩吗？
　　可是，如果是那个女孩，为何还是如此孤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