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骗子》花一又

6、【6】牢狱×大本营

　　“你在害怕？”库陆陆和直挺挺的金发青年坐在尼特准备的车子后排，驶向港口，金发青年美丽的脸庞凑到了库陆陆的耳边，呼着气道：“别那么紧张。”
　　我不希望送到吾王面前的肉质，是不鲜美的。
　　紧张会使得肌肉产生一种酸质，进而影响口感，所以人类在追求至高口感的时候，总会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法——例如他们灌醉猴子，降低它的痛感，再活生生的剖开猴脑进食。
　　库陆陆很准确的接收到了他话语中的深意，配合的放松下身子，温顺地点点头道：“好的。”
　　他知道普夫有能够监控人情绪的能力，所以他也配合着放松了身体，并配合地将自己稍微有些不安的心情，全部藏了起来，
　　普夫绿色的眼睛缓缓地打量了一下库陆陆。
　　围绕在这个黑发青年身边，代表恐惧的磷粉果然消失了很多，转而出现了一种和谐的稳定。
　　然而情绪是世界上最难控制的东西，普夫的磷粉可以通过细微的比例，察觉到人内心中最脆弱的部分并逐步击破。可是一瞬间，库陆陆将自己周围的磷粉比例改变了。
　　他收敛情绪的速度太快了，在以往的实验中，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原来人类里竟然有这样可以随时控制情绪的个体，也就代表着，他的情绪在普夫面前并不是完全透明化的。
　　意识到这点，一直带着微笑的普夫，不由地皱了皱眉。

　　库陆陆若知道，在远方的大楼上，一个黑发黑眼的青年，远远地看着这辆车开往港口，却只歪了歪脑袋，内心一定会更加复杂。
　　伊尔迷难得早到了两个小时，但眼前的情况让他困惑。
　　他也并不打算提前动手，救库陆陆于水火之中。
　　掏出记事本盘算了一下，按照条约，库陆陆眼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约定范围，他不需要付额外的违约金，于是他安心的坐了下来，托着腮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
　　“喂，西斯特。”伊尔迷坐在房屋顶端，发丝被风吹起“他被抓走了。”

　　蛇森派人将他们送到港口后，立刻离开，普夫将库陆陆放在一边，解开领带脱下西装，解除了人类的伪装。
　　巨大的蝴蝶翅膀展开，普夫抱起库陆陆向沿海岸线飞起，刺眼的阳光将被金色的翅膀反射，故而显得阳光照不到的背面特别的深黑。
　　库陆陆看不到普夫半边埋在阴影里的脸，所以也无法通过表情猜测他此时的心情，他只能低垂下头，看身下的情景。
　　广阔的海岸线，碧蓝得如同宝石般的大海，细碎的海浪里翻滚着天空的自由广阔，库陆陆深知这片广阔的海域下，存活着多少的生命。
　　人类也是曾经从海洋中走出来的生物，却发现自己再也回不了海洋。
　　第一次被公主抱的感觉有些怪异，虽然景色优美、气氛良好、抱着自己的人也有不错的相貌，但是一想到抱住自己的是奇美拉蚁，而带着自己去的是奇美拉蚁的巢穴，库陆陆也不免有些心口疼。
　　他想深深地叹息，感慨世界的无常。
　　就像着眼前的汪洋大海，在广阔的自然面前，人类总是渺小得如同浩瀚宇宙中不起眼的微尘。
　　他应该坐在自己的私有岛屿上度假的。
　　为什么，现在会身处在这样的地图之中？
　　我们不知道自己会流落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翻滚在——怎样的变化多端之中。

　　海洋之后是山石，山石下隐藏着一片低谷丛林。
　　NGL为了保护潜藏在之中的犯罪行为，除了统治者之外所有的人都生存在最原始的状态之中。
　　没有电器、通讯被屏蔽，闭塞的环境曾经成就了NGL的统治者，如今也让他们遭受灭顶之灾而口不能言。
　　奇美拉蚁暗中控制了这片土地，它比想象中的更弱不禁风。
　　蚁王取代被杀掉的国王，占据了王宫，并以国王的名义，召集群众进行筛选和屠杀。
　　普夫轻而易举的在国家周围为蚁王梅鲁艾姆找到了供他消遣的游戏高手们。
　　他将库陆陆放在了王宫庭院内，庭院的参天大树上结满了怪异的肉果，甚至还有呼吸般有规律的伸缩着，库陆陆知道那是什么，瞥到之后就把头扭了过去，忍住不适感。
　　被屠杀之后的王宫，尽管已经经过了细心的清洗，但仍然残留着让库陆陆感受到了不舒服的血腥味。
　　“找个地方安置起来。”普夫落下来的一刹那，把库陆陆推向了一个躬着身子的男人面前。
　　秃顶，弯着腰，瑟缩，乍一看不起眼，却隐藏着无比奸诈内心的男人。
　　比杰夫，身为前东果陀事务长官，却能在大屠杀之后存活下来，为蚂蚁处理事务，必有他的过人之处。
　　然而他一切的过人之处，库陆陆都并不欣赏。
　　好色、贪生怕死、以及瞬间能够抛弃自己所处物种的精明。
　　这样的精明，让他在大屠杀中存活下来，并为奇美拉蚁隐瞒存在并准备屠杀。
　　“是……是……”他身为人类的官员，能在强大的蚂蚁面前瞬间卑躬屈膝，也能悄悄经营自己的势力，过得有滋有味。
　　不得不说，库陆陆还有几分敬佩这位。
　　“你跟我来吧。”面对库陆陆，比杰夫显然就没那么小心翼翼了，语气很随意地道。
　　“普夫。”库陆陆突然回头叫住了准备飞走的金发护卫，他回过头看向库陆陆时，这个黑发青年插着口袋对他说“请你考虑我路上对你说的话。”
　　金发蚂蚁深深地皱了皱眉，从去到回来的路上，普夫从来没有像他透露过姓名，甚至去访问官员的身份也是假的，可是眼前的黑发少年，却笑着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想了在路上，他凑过来的耳语。
　　库陆陆笑笑没有开口，普夫也并没有纠结于答案，他深深地看了库陆陆一眼，然后展翅飞远。
　　比杰夫看了看他与普夫微妙的互动，神色莫名，他拍了拍库陆陆的肩膀，催促他：“跟我走吧。”

　　库陆陆提前暴露了一些事情。
　　他必须让蚂蚁对自己有所重视，而不能只作为“可食用肉类”存活在这座王宫里，有些事情提前暴露了，后面他才有和蚁王或蚁王护卫谈判的砝码。
　　更何况比杰夫也是人类中阴险、危险的存在，他只有对蚁王有些用处，才能不让比杰夫把主义打到自己身上，对自己好一点。
　　所以他凑到普夫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有关蚁王的命运，和一些不怀好意的威胁。
　　——
　　“所有的对手之中有一个人，它会改变蚁王的命运，只有我知道这个人是谁。”
　　硕大的蝴蝶翅膀下，投下普夫浓密的睫毛和阴郁的神色。
　　“你说什么？”

　　比杰夫踱着步子在前面带路，他的态度还算良好，库陆陆与普夫的几句对话，多多少少还是起作用的。
　　库陆陆不知道剧情已经发展到哪步了，但如果不尽快的话，等到蚁王遇到小麦，遇到他一生中战胜不了的那个人，故事就会轰轰烈烈的向着原来的方向发展着。
　　库陆陆不喜欢被操纵的感觉，有的时候他更加试图去操纵故事的发展。
　　所以有的时候他会忘记自己孱弱的战斗力，下意识的做出一些及其危险的举动。
　　首先他就错估了比杰夫那个较为友好的微笑的含义。
　　跟着比杰夫走，越走越觉得空气潮湿阴冷，等走到地下室的时候，他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比杰夫把库陆陆带进了原来王宫的牢房里，推了进去，然后落上了锁。
　　“……”
　　与王对战的选手原来是蹲牢房，原来是蹲牢房，原来是蹲牢房！怪不得每一个前去对战的人，精神状态都被逼到了一个临界值，这里面一定不乏这位人类官员的功劳。
　　库陆陆隔着铁栏杆，无声地盯着比杰夫。
　　比杰夫却没有对他说过多的话，只假惺惺地道：“你们是敬献给蚁王的人员，还是这样关起来的安排比较放心，以免冲撞了奇美拉蚁们啊。”
　　“能在这个王宫行走的人类，只有我，明白么。”“咔哒”落下的大锁后面，比杰夫的表情有点阴恻恻地，他摆了摆手铁索，转身离开。
　　库陆陆终于明白了比杰夫的敌意从何而来。
　　他是奇美拉蚁屠杀之后唯一留下的人类，作为奇美拉蚁的遮掩而存在，库陆陆的出现让他觉得危机四伏。
　　即使是作为人类的背叛者，也要当最成功的那一个不是么，他不能让别的人类成为这个王宫中除了他以外的特殊存在。
　　库陆陆是一个看上去特别机灵的存在，他怎么能放任他在王宫里游窜、活动？很快库陆陆就明白了比杰夫的打算，不得不敬佩他，实在是一个头脑十分精明的存在。

　　随后，陆陆续续有更多的人被关押了进来。
　　有的情绪崩溃，大喊大叫。有茫然无措的、沉默不语，有淡然处之，四处攀谈的。还有一心只有棋道，即使关在牢里也认真钻研的，比杰夫将这些人送进来，偶尔会瞥一眼一直呆在角落的库陆陆。
　　他刚开始的时候还会抬头张望，现在大多数时候只曲着膝盖靠在角落里，没有表情，看上去也没有刚出现的时候那么惹人厌恶的聪明了。
　　都活不长久。
　　比杰夫看到那些失败之后被四分五裂的人，他忍住了喉咙间的呕吐感，下一瞬间又恢复了那种人类官员虚伪的假笑来。
　　比杰夫清楚自己的定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所以他才能在无数的斗争中活了下来。
　　他早已经了解到了蚁王梅鲁艾姆变态的武力和智商，NGL的前任国王最喜欢的、并把大半生都投入进去的算术学，蚁王仅仅用了一个下午，就完全吃透。
　　他问：“还有，更不容易让朕厌烦的东西了么？”
　　人类官员愣了愣，谄媚的建议：“您要不要试试，对弈？”
　　“对弈？”
　　“对，棋子，扑克，麻将，各种游戏，玩法都不相同，如果您有兴趣，我们可以召集高手与您对战。”
　　“对战啊。”有对手的游戏，让蚁王来了兴趣，他抬起下巴，矜持地点了点。

　　……
　　那并不是属于同一种基因的物种，如何比较？
　　无论再优秀的玩家，他们存在的意义，只不过是让蚁王迅速的成长。
　　就像他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奇美蚁，成为人类的叛徒，灭绝自己所身处的物种一样。
　　咔哒，牢上的锁一次又一次的落下。
　　夜色已深，很少安眠的蚁王，把头颅靠在了王座上阖目休息，他没有睡着，脑袋里依然飞快的消化着白天吸收的所有知识，而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成长着。
　　普夫在门边看了一眼，对猫女尼飞彼多点了点头，和她换了班。
　　三大护卫守护着蚁族王者，片刻不会休息，他们继承了蚁族刻在基因里的忠诚，对王者无条件的拥护。
　　比杰夫也进入了地下宫殿，开始了自己奢靡舒适的生活。
　　而库陆陆，他低垂着头，待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开始了新一轮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