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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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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孝寰正为回相府做打算,前几日子佩师傅告知,再过半月相府的人便会过来。她身上的伤也完全愈合了,哪怕是使剑都无任何障碍。
唐儿领着高惟庸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少将军,我这就给你去叫小柳公子。”
说完便朝孝寰跑了过去:“小柳公子,你看谁来了?”
孝寰闻声回头,一眼就见着正端坐在石凳上的少年,见他冠如玉面的模样就知道恢复的不错,只是……孝寰并不待见他。
这柳相和与高惟庸关系虽不亲近,但平日里里子面子都做足了,尤其是在高致面前,礼仪周到,客客气气。可是令高惟庸疑惑的是,今日这柳相和倒有点不似平日。
只见孝寰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的转身便离开。唐儿惊愕的盯着孝寰,正要开口,忽然又见到他重新折了回来。
孝寰本想当做没看见一般离开,但走了不到几步,便突然想起自己目前的身份,不能平白无故的给相和添仇。
于理,她只好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回头打了声招呼:“少将军,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她才转身再次离开。
高惟庸看着她的背影,俊眉微微一蹙。
虽说两人关系并不亲近,但柳相和向来对自己客道,虽然现在相和并未多说话,但高惟庸不是傻子,光从她那淡漠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他对自己的疏远回避。
这一时让高少将军十分费解,在一旁的唐儿顿了顿,连忙跑到高惟庸身边替孝寰解释道。
“少将军,你是不知,小柳公子获救之后便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了,就连你,她也记不起了。”
此话一出,高惟庸顿住:“记不起?”随后他的目光跟在孝寰远去的背影上若有所思。
有一段时日高惟庸以为柳相和因重伤原因对所有人都一样,后来几经观察才知道他只有对自己,才那样的疏远淡漠,甚至连见都不想见到他。
好几次,在山头的无意碰见,她都会选择性的绕道而走。
即使万不得已面对面撞了,口中也不留情面,双眸清冷一片。
那倔强的双唇紧抿,就连目光都不曾多放一眼在他身上。这种显而易见的规避令高惟庸心中暗暗不爽,曾好几次,都几乎忍不住想要质问,但无奈柳相和走的太快,根本就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
孝寰每日的生活,除了钻研医术,就是坐在院内朝那云海茫然的天际发呆。替相和入府这个决定虽然早几个月就做下了,但现在她还是会心存犹豫。
相和坠入山崖尸骨无存,连她平生最敬爱的相府一家都不能为她送行,而她却要冒名顶替这个身份入相府?
虽心存不安,但她转念一想,如今相和已去,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她若是进了相府,就能替相和好好报答相府的养育之恩。
最重要的,或许可以寻出是谁对相和下如此狠手,还有清河庵……
如今,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权衡之下,进入相府是她最宽的道路,只有这样……
“小柳公子!”正想着,唐儿的声音就从院外传了过来,随后那声音便到了耳朵旁:“小柳公子,相府来人了!”
在跟随唐儿去往主殿时,途径高惟庸所在的院子,孝寰本想径直走,却不料听见唐儿尖叫一声,瞬间她的身影就冲进了院子。
孝寰下意识的跟上去,到门档口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便收住了脚步。
唐儿使尽全身的气力将倒在地上的高惟庸扶起来:“少将军,师傅叮嘱过切不可操之过急,你这伤得慢慢的,好生的修养,这一时半会肯定使不得力!”
高惟庸眼中并没有失败后的沮丧,更多的,是自责,愤恨。
孝寰透过那院外的篱笆正好看到高惟庸那双漆黑的眼睛,心中微微一怔,别过头。正打算离开,不料又听见唐儿一阵惊呼:“少将军!”
孝寰驻足,看到高惟庸再一次摔倒在地上。
他不顾唐儿的阻拦,一心要自己爬起来,一心要自己毫无依靠的走路。
孝寰明白,那是有多锥心的疼,想几月前她只要手腕稍稍一使力,疼的如同利刃刺骨,更何况他双脚还要支撑这么大身体。
唐儿见他那么执着,也是急红了脸,看到不远处的孝寰,便急忙跑过去将她拉进来。
“小柳公子,你看少将军这样怎么能行?你之前受过伤,肯定是有经验,你赶紧帮忙劝劝少将军,他这样不会……”
“他若执意要毁掉自己双手双脚,你随他去了罢。”
孝寰冷冷的开口,挣脱开唐儿的手便走出了院子,独自一人朝着主殿走去。
高惟庸虽没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执念,默默的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唐儿见到高惟庸终于不自残了,心里松了一口大气:“少将军,你这千万急不得!”
***
来琅山接孝寰的是相府大公子,柳相和的哥哥柳相识。
相识大相和三岁,继承了柳士的聪明才智,自小阅览群书,博古通今。可惜,是个残缺之人,因幼时不慎落水,左腿从此落下病根,只能瘸着走路。
人道只可惜了这俊美的相貌与才能,不过他父亲是当今位高权重的右相,弟弟又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任谁,也不敢说他什么,只是都在背地里讨论。
然而这一些,他早早便看透了。
他只知道,爹娘不嫌弃,弟弟不嫌弃他,他就不会看不起自己。
自小疼爱柳相和的他,听闻相和出事后几天几夜无法睡觉,这次从封來远道而来,更是与相府僵持了许久。
因自身不便,柳士与夫人都不同意他要亲自上琅山接弟弟的要求。
毕竟这琅山之高,他又实属不便。但接弟弟心切,想迫切的知道相和近况,他执意亲自前去,最后相府之人拗不过他,只得同意让他跟随着后来的琅山之人去了琅山。
这一路虽苦,但他没有一丝怨言。等见到相和,他才终于落下心,仔仔细细的打量,见他终于没事,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相和,平安就好。”
此时孝寰身体僵硬,见到柳相识一身素青袍子,因为着急上殿而花落满身。
第一眼,孝寰心里便知道相和为何要她替自己入府。
柳相识哪怕是拖着这身体,也要来亲自接弟弟,就可见他对相和的重视,再加上他焦急的眼光以及忧虑的神色,让孝寰更加笃定相和让她入府的原因。
若是这样的相府人,听到相和已离去,该是多难过。
若是相和看到自己的亲人为她这么难过,她何以在九泉之下得到安宁?
这令她忽然想起清河庵里面每一张师傅的面孔,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便含满了泪水。
柳相识早就听闻弟弟已经记不起所有事情,但看到弟弟见到他后突然掉泪,一时兴奋问起:“相和你可还记得哥哥?”
孝寰忍住眼泪,摇了摇头道:“虽然我记不起之前的事情,但我知道,你是我哥哥。”
这几月来相识第一次听到弟弟说话,这声音虽然有些许变化,但想到可能因为受伤喝药的缘故,也没往心里去。
而孝寰虽然记不起他,但这话还是令他欣慰不少的:“只要你平安就好,明日哥哥带你回府。”
孝寰看着一瘸一拐的柳相识,心中涌出一股热意,此时山顶刮起微微的热风,相较于她来琅山时,此刻已经毫无凉意。
几月以来,孝寰的心平静不少,也越来越清明自己将来的路该如何走,虽然他年纪不大,但有大蛮与西唐的经历,她早就不像同龄的孩童。
她知道背负着身世入府十分危险,但为了完成相和遗愿还有自己的心愿,她只能这么做。
而柳相识此次前来,还肩负着另一重任。
他带着孝寰走向高惟庸所在的地方,孝寰半路察觉后,便想躲开,而相识却语重心长的拉着孝寰衣袖说道。
“哥哥此次前来,还拖着高家的寄语。相和可能你不记得高家了。”
柳相识以为相和是因为不记得想要逃避,所以才一字一句解释说道:“你当年拜高将军为师,高惟庸就是你师傅之子,前几月他奉命出征,在凯旋路上遭敌国奸人所害。”
说到这里,柳相识不禁叹了一口气。
“他与我同岁,比起我来大有抱负,也大有前途,不能因为这点事情而葬送一生,可这琅山不是想上就上的,我此次前来,也顺道带着高府一家人的话,来看望。”
孝寰见到柳相识夸赞高惟庸的模样,心里暗道他哪里有说的那么好。
当初在军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定为奸细,甚至……甚至想要逼她就范,还伤及她的性命,如此狠心之人哪能担当得起别人对他这番称赞?
尽管她不怎么想见到高惟庸,但还是被柳相识拉到了院内。而此时高惟庸正好在慢慢的学着怎么正常走道,见到柳相识,面上微微一愣。
高惟庸不喜他人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原本紧绷的脸色迅速恢复如常,挺直了身子双手抱拳朝相识打了声招呼:“柳公子。”
柳相识见到高惟庸不便,便主动走上前:“少将军不必拘谨,我来是接我弟弟回府,还有替高夫人带话。”
听到高夫人三个字,高惟庸双眼立马有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