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魔教教主 ...
-
江南烟雨细细绵绵，小桥流水，绿树红花全都被蒙上一层纱雾。来往行人倒是悠闲走着，已然习惯了这种雨，至多就是衣服湿了一层，还能悠悠哉哉地到家。
却有一人不同，疾步走着，不时往四处张望，像在寻找着什么。然后他脚步一顿，快步往一间大茶楼走去。茶楼挂着的匾额写的是“月来茶楼”。
小二见来了人，忙笑脸引上来，说：“客官，里面请。”只是一眼，此人一身云锦纤尘不染，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二盘算着可要好好哄骗一番，让他多掏些银子出来。
他停下脚步，身子微微一侧，像是对着小二打量了许久，最后，就看到斗笠上下动了动。小二赶紧把人引到三楼。
“这位爷，您来的正巧，这三楼还剩一间雅座，若是您晚来一步，可就得委屈您和下等人坐一起了。”小二主动地搭话，跟在他身后半步，哈着腰，腆着笑。
“嗯？”
小二咂舌，单单一个音节就能让人听出声音好听了，却是分不清男女。他暗暗懊恼，看这身量，可别是位小姐，那他就唐突了。他正惶恐，就听见人又笑了一声——“呵”，只觉春风入耳。
“这茶楼生意真好。”
这下便听得清是个少年的声音，含着笑意，没有太过阳刚，也没有太过阴柔，就是像外头的春雨一样，润物细无声。
小二心道这声音，若是上台唱曲儿，可是比台柱子好听地多了，边道：“客官，我们这儿可是江南一带有名的茶楼，许多贵人会特地来此饮茶。”
“哦，”短短的一个音，带着点上扬的调调，“既是如此，那定然是有特色的了。”
话语一转，他又道：“方才我见大堂都是一些寻常百姓。我在别地儿听闻这里可是文人雅士达官显贵才进的来，为何？”
“您有所不知，我家老爷心善，原本这下等人哪有机会踏足如此金贵的地方。不过您放心，他们不会扰了您的清静。”
说着已来到了三楼，小二快速上前，给打开了门，把人迎进去，“客官，这里的茶最有名的便是‘相思月’，您要不要来一壶？”
“好。”说完，他便坐下。
小二见他似乎注意力转到了楼下大厅正在唱曲儿的姑娘，便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大厅中有一高台，屏风挡住了四周好奇的目光，却挡不住那副绝美的嗓子。一首闽南曲儿唱的人身心酥软。
而这高台本就不是为了挡楼上的人，于是他自然能看见唱曲姑娘的长相。
小二很快就上来了，见他连帽子都忘了摘仿佛听痴了一般，便殷勤地道：“这是我家二小姐。”
“二小姐？”
“二小姐的母亲本就是当年有名的歌姬。她相貌虽然是一般，这一副好嗓子随了娘，可是勾人的紧。”
“你出去。”
小二听他突然话语里带着气，忙不迭地下去了，掩了门还摸不着头脑，又想或许是自己逾越了，只是平日里大家都是如此说二小姐。
待小二下去，他才摘了斗笠,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依旧是站在窗边看着唱歌的人。
林莺儿自打她上这台来便得受着各种审视打量的目光。固然能唱歌让她很快乐，只是她经常得被登徒浪子的骚扰，那些人站在高阁上对她吹哨甚至出言调戏，难堪久了便迷茫了。她是否该唱下去。
本不该如此的，她原本只是想唱给那些真心喜欢她歌声的人听的。
如此想着，她的嗓音不由得带上了点哀愁。
她担心地往左上方看了一眼，歌声顿了一瞬。
楼上开着的窗边，站着一白衣少年，还是个长相非常漂亮的人。
娇而不媚，灿若骄阳。
因这讨喜的模样，她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想看的仔细些。
少年已经倚着窗，单手支着下巴歪着脑袋听着歌，见她看来，便对她笑了笑。
刚巧一首曲子到了尾，她匆忙收了声，深吸一口气。
丫鬟递来一杯水给她润了润喉。
周围一片叫好声，没有人在意她的失误。
她失望地下了台，又带着一份期待看向那处，却只看到窗沿上的那杯茶余温袅袅。
“小姐，怎么了？”丫鬟见她失落，问道。
“无事，走吧。”林莺儿收回目光，方才的悸动已经平复下来了。
雨下的更大了，带着几分冬日落下的寒意。
林莺儿刚迈入后院，就碰到了胞妹林燕儿。
林燕儿脸上带着喜色，被几个丫鬟簇拥着，身上半点雨都没有，反观林莺儿，那把伞本就小，她又不舍得年纪尚小的丫鬟受了凉。于是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姐姐刚卖艺回来了呢，”还没等她开口，林燕儿娇滴滴却带着咄咄逼人气势地说，“你往这边来作甚，你的偏院可不是在这边。”
林莺儿就当没听见，依旧温温软软地道：“我去找爹爹。”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
林燕儿揽住她，道：“不准去，爹爹连日赶路已经很累了，现下已经睡下，你走吧。”
林莺儿呡了呡唇，却没有动。
林燕儿美目一瞪，扬手就要打她。
却不知哪里刮来一阵风，夹带带着竹叶子把她彻头彻尾打了个湿。
“哪来的风啊！都打湿了！我刚买的衣裳！”
“小姐没事吧？”
“快送小姐回去，千万别着凉了。”
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把气哭的林燕儿簇拥走了。
直到那吵闹远了些，林莺儿才捂嘴偷笑了一声，对天拜了拜，说：“多谢风爷爷的帮忙。”
方才那股妖风，她半点雨没淋到，可不是有风神在护她么。
再次抬脚，她却有些迟疑，也许爹真的休息了。
“小姐，老爷素来疼你，一个多月未见，他也一定想你了，不会责怪你的。”
小丫鬟这番话倒让她生了勇气，点了点头。
她有好多话想和爹爹说啊。
……
林州的确有些乏了，跟妻女慰问了一番便回了房间。夫人给他准备安神补元的汤去了。他内心十分宽慰和温暖，连日奔波，也是值当。在江湖飘荡了半生，最后却只念着过平淡温馨的日子。
他正打算去了外衣，却见书桌的灯点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定是燕儿那丫头跑来练了字又忘记吹灭了。
离书桌还差几步，他看到桌上一物，笑容瞬灭。
他腾地一下越到桌前，动作之大碰倒了油灯，满桌的字画一触即燃。
他却顾不上灭火，直直盯着桌上的，那张面具。
红色的面具，有着两只尖角，上面是骇人的图案，咧嘴笑的鬼怪。
“终于来了……关不羁！竟然还活着！！！”林州瞠目欲裂，一把拿起那个面具，脸上恐惧又绝望，突然又自我否定，“不可能！当年那一击，他绝对死了！”
他听到雨声中的脚步声，拿起床边放着的剑，猛地冲出门。
门外，一人淋雨而立，仰头看着院中的一株桃花。
林州初见一身白衣吓了一跳，很快发现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人，怒斥道：“你是谁！”。
那人却无辜地一笑，指了指林州手里的面具，说：“这是我的东西。”
林州看清了来人，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不由得松了口气，却隐隐觉得有不对劲，他镇定了下来，道：“这么说来，魔教并没有灭绝。真是杀不死的蚂蚁。你就是新一任的教主？”
“是。”少年把玩着腰间的一块玉，坦然承认。
“如此年轻，就妄想着来搅乱武林？”林州冷哼，魔教没了关不羁，倒真是不行了，连个孩子都能当教主。
少年不在乎地说：“当年我师父称霸武林也不过二十三，而你那时候，只是条司徒家的狗而已。”
“无知小儿竟然如此狂妄！”林州暴怒，拔剑就是劈头一刀。
少年漫不经心地躲过了，反手就是一掌。
林州被强劲的内力震碎了胸口肋骨，飞出好几米，面具和剑都脱手而出。
少年拿了面具看，右手两指随意一弹，那剑身被他一弹，便往右侧射去，没入一棵桃树。
“十七年了，是我教的终究是我教的，”少年慢悠悠地走到林州面前，见他吐血，反而开心地笑了，“你当年就被我师父一掌打败，现在老了，哪能动得了我一丝一毫？”
林州瞪着他，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他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劲了。
明明这么大的雨打得人脸疼，可面前的人却没有被雨沾上一点。
天罡元气！多少人穷极一生都没到达的境界，面前这个孩子，竟然做到了！
他惊恐地看着少年，张嘴只能无力地吐出一口口的鲜血。
少年把面具戴在脸上，俯视着他，宛如一个地狱而来的恶鬼。
轻飘飘的一句话溜进了林州的耳里。
“你的命，也该还给师父了！”
不！他想要呐喊，却吐出更多的血，那一双眼里绝望定格，身形一软，便是再也起不来了。
“不！——”
一声惊呼在侧边响起。少年偏头看去。林莺儿满脸震惊地跑来，那丫鬟原本想拦着，只是看到老爷的惨状，便在半路晕了过去。
林莺儿害怕地全身发抖，她跪在林州身边，身侧人衣角雪白，她认得。
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如何情绪，只顾得上抱着父亲的尸体流泪。
“你有一副好嗓子，不该为了这种人浪费。”少年开口，是她想象中一般的好听，此时入耳却宛如修罗发声。
“他是我爹！”林莺儿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拔下发钗，抱着一股子同归于尽的念头往少年刺去。
少年却没拦她，从怀中掏出一物，抬手往她脸上抚去。
天罡元气撤去，林莺儿轻而易举就把簪子刺入他的肩膀。
她愣了，脸上被帕子轻轻抹了抹。
“对不起。我很喜欢你的歌儿，要一直唱下去，好么？”
少年戴着面具，只能看到那一双眼睛，大概是她的错觉，竟然是红色的。
少年似乎轻笑了一声，往后退，在她眨眼的下一秒，如鬼魅一般不见了。
她愣了许久，终于捂了脸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魔教教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