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南冠gl》轩辕楚陌

253、第二百五十二章 闻山迤逦长 涣如冰始开（一）

　　第二日，乾清宫中，诸臣依次排班，卫肖立于殿中奏报此次东南之行。
　　康熙听完卫肖的奏报，沉吟片刻，向众臣道：“卫大人此次南行虽未得见先靖南王，但是却擒获了一干反贼，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这些反贼？”
　　康亲王第一个出班奏道：“皇上，反贼们胆大包天，竟妄图刺杀我朝廷重臣，实在该死。奴才以为应将反贼余孽千刀万剐，警示天下不臣之徒。”
　　康熙听完不置可否，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再说话，又一次问道：“你们都同意康亲王说的？”
　　众臣纷纷道：“康亲王言之有理。”
　　康熙颇显无奈地看着底下众臣，点了一个人，“明珠，你的看法呢？”
　　明珠出班奏道：“皇上，奴才也同意康亲王的意见。不过，这些反贼要刺杀的是平西王，奴才以为若要处斩反贼，是否该请平西王派人来京一同观刑，以显皇上体恤臣下，心忧平西王之天恩。”
　　明珠话音才落，索额图便站出来反驳。“明珠大人此言差矣。云南总兵杨溢之当时便在河间，卫大人对此事的处置极为妥帖，何况京城离云南有千里之遥，想来平西王也能明白朝廷的苦心。”
　　他二人说完，便有各自投入他二人门下的大臣们站出来说话。每人各有各的道理，谁都说服不了谁。
　　卫肖看看自己左右两侧的大臣们，不明白这种小事有什么好争的。此时，整个朝堂上也只有她与康亲王两人能够安安静静的站着了。
　　康熙听完大臣们说的废话，也懒得与他们计较，向康亲王问道：“康亲王，你以为如何？”
　　康亲王杰书道：“皇上，奴才以为反贼既然已经押在刑部大牢，也不必再多费周折，明日拉到菜市口砍了就是。”
　　卫肖在心里暗暗点头，康亲王这话可算是说对了，这群江湖人士早解决早了事。
　　康熙听完杰书的话，再次发问，这回问的是卫肖。“卫大人，这人是你抓的，你以为该如何处置？”
　　卫肖道：“各位大人说的都有理，方才诸位也听了我的回奏，此次回京路上便有反贼同伙前来劫囚。卫肖不才，令人犯逃脱。只是由此事可知这些反贼必定还有数量庞大的同伙，不然是不可能在近两千官兵的眼皮子底下将人救走的。”
　　康熙听到此处，微微点头，抬手示意卫肖，“你接着说。”
　　卫肖清清嗓子，接着道：“这些反贼的同伙平日里隐匿在百姓中，想要抓到他们可不是容易的事。所以，微臣以为是否能将这些反贼当做诱饵，引出他们的同伙，也好将其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众位大臣此时也明白了卫肖的意思，当即就有人出言附和，称卫肖想出了个绝妙的计策。康亲王，索额图等人向来老道，见康熙神色舒展，必然是昨日已与卫肖商量好了，自然也不会做出什么忠言逆耳的蠢事。
　　正当此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臣参江南巡阅使，骁骑营正黄旗都统，御前侍卫副总管卫肖，结党营私，贪墨滥权，欺君罔上等大罪共十款，二十九条，伏乞皇上圣裁。”
　　卫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御史跪在殿中，她暗暗估算了一下那御史手中的奏本的厚度，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是否确如其所说是一个大奸大恶的罪臣。
　　朝堂上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在这当口会有御史出来弹劾卫肖。
　　索额图和明珠对视一眼，这两个老对头在此刻显示出了与他们的立场极为不符的默契。
　　明珠跳出来指着那名御史道：“大胆吴可清，谁给你的胆子污蔑朝廷重臣！”
　　索额图也道：“卫大人出仕至今，立下大功无数，更数次舍身救驾，卫大人对皇上的忠心实乃天地可鉴。”
　　康熙点点头，对众臣问道：“吴可清弹劾卫肖十款大罪，你们以为呢？”
　　这吴御史手上还捧着的奏章，康熙连看都没看便询问众臣的意见。众臣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卫肖是皇帝身边第一信任的大臣，这吴可清只是小小的佥都御史，怎么会有胆子在这个时候公然弹劾卫肖？不少人暗暗看向明珠，明珠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难道今天这一出是他搞的鬼？
　　过了片刻，无一人说话。卫肖看看左右，心中暗想：难道我的人缘竟差到这等地步，除了康亲王几个以外，居然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一名内监上前接过吴可清手中的奏章呈给康熙。
　　康熙翻翻吴可清的奏折，将它递给边上侍立的内监，“卫大人，你来说说这十款大罪你认得下几款？”
　　卫肖接过内监送来的奏折，翻开粗粗看了几眼，“皇上，卫肖恐怕一款都认不下。”
　　康亲王道：“皇上，卫大人公忠体国，世人皆知。吴可清妄言诽谤，污蔑朝廷重臣，离间君臣，其心可诛。”
　　康熙向吴可清问道：“吴可清，你既然弹劾卫大人，可有证据？”
　　吴可清忙道：“皇上，臣所奏卫大人之罪每一条都有实证，臣愿与卫大人对质。”
　　卫肖撇撇嘴，鬼才和你对质呢！
　　康熙看到卫肖的反应，笑了笑，“好了，今天所议乃是对反贼的处置，旁的改日再议。”
　　吴可清一怔，“皇上，卫大人勾结江湖人士，安插党羽入朝，欺君罔上，这都是明明白白的实证啊！”
　　吴可清是死脑筋，听不出康熙这极为明显的暗示，其他大臣可不一样。他们方才已经错失了在康熙和卫肖面前表现的机会，这回可不能再装哑巴了。
　　一时之间，十数位大臣跳出来痛斥吴可清，请求康熙对其严加惩处。
　　“朕已说过，今日所议乃反贼之事。”康熙对大臣们的话充耳不闻。
　　大臣们听康熙这么说，知道弹劾之事就这样被轻轻抹过，卫肖无罪，吴可清自然也无罪。
　　康熙见大臣们安静下来，对刑部尚书道：“反贼既押在刑部大牢，就交由刑部议处。”
　　吴可清见此，急声道：“谁人不知卫大人在河间擅杀反贼，若卫大人当真公忠体国，应尽早将反贼押解进京，交有司议处。而非在河间盘桓数日，又故意在回京途中拖延，以致贼酋出逃。皇上既说今日只议反贼之事，臣想请卫大人说说，何以数千官兵在侧，而卫大人却急急忙忙欲杀尽反贼。难道卫大人是怕反贼被押到京城后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明珠狠狠瞪了吴可清一眼，“皇上，河间离京城有数百里之遥，且反贼多是武艺高强之辈，若卫大人不先杀掉一批反贼，只怕难以震慑逆贼。且卫大人乃是奉圣旨严惩反贼，如何能说是擅杀反贼。”
　　康熙道：“卫大人，你可有什么话说？”
　　“这个……皇上，臣想起来了，当时云南总兵杨溢之以平西王的名义要尽诛反贼，微臣拦不住他。后来还是靠皇上的圣旨才保下了这剩下的几个反贼。”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将杀尽反清志士的责任推给了吴三桂。底下众臣自然是知道皇帝的意思，顺着话便将卫肖摘了出来。
　　吴可清还想再说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一个人闯了进来。
　　“皇帝哥哥，外面的狗奴才不让我进来。”原来是建宁公主。
　　“好了，建宁。没看到朕在和众位大人商量事情吗？”康熙对自己这个妹子还是很宠爱。
　　“哼！小桂子，你出去玩为什么不带我？”建宁看到一旁的卫肖就一肚子火。想她堂堂一个公主，天子嫡女，为了卫肖费劲心思，弃武从文，却换不回卫肖正眼相待。
　　“参见公主。”卫肖从建宁一进来就努力的做一个透明人，却还是没躲过这宿命，随着众臣一起给建宁行礼。
　　建宁理也不理卫肖，扯着康熙的袖子道：“皇帝哥哥，你都好久没陪我玩了，不如我们今天去布库房。”
　　康熙虽宠建宁，但对这位妹子的顽劣也很是头疼。前番建宁才刚刚懂礼一些，卫肖一出京，她便故态复萌，闹的整个皇宫都不得安宁。
　　康亲王见建宁公主到来，当下带头告退。众臣纷纷行礼退出，只吴可清还立着。明珠狠狠拽了吴可清一把，与索额图二人夹着吴可清出了乾清宫。
　　康熙见臣子们都出去了，便对建宁道：“朕还有很多奏章要看，不如让小桂子陪你玩？”康熙毫无愧疚的将卫肖抛了出去。
　　“我！不成，不成，皇上，我还有很多事没向你禀报。”卫肖连连摆手，一看建宁公主这架势就知道今天她可不好打发。
　　“明天再禀报不迟，小桂子，你就替朕好好陪陪建宁。”
　　“不是，皇上，我……”卫肖也不想和建宁再玩那些刺激的游戏了。
　　“不是什么不是，难道陪本公主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吗？”建宁看他二人推来推去，生气极了。
　　“这个……当然不是了。”卫肖很想说是，但她只能在心里说。
　　“那你就好好陪陪公主，朕今天准你一天假。”康熙反应极快，一句话堵死了卫肖的后路。
　　建宁见康熙允准，扯着卫肖的袖子把她往外面拽。“小桂子，今天你是逃不出本公主的手掌心了。”
　　卫肖纵使内心极度不愿，也不得不随着建宁离开了乾清宫。
　　却说建宁这位刁蛮公主拉着卫肖到了宁寿宫，即命宫女捧出新裁的衣裳，“小桂子，你看看这里哪件衣服好看？”
　　卫肖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敷衍道：“公主的衣裳自然都是好看的。”
　　建宁对卫肖的敷衍很是不满，命宫女取出她尘封已久的鞭子，几鞭子下去将一件新衣打的稀巴烂。
　　卫肖瞧着建宁的鞭子耍的似是比她离京前更精进了。“公主，你不是读《女训》了，怎么还玩鞭子？”
　　“哼！本公主想读什么，想玩什么，你管得着吗？”
　　“是是是，臣管不着。那……公主，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不行，”建宁将鞭子横在卫肖面前，一手指着宫女们捧着的新衣道：“你必须说出哪件衣服好看。”
　　“这有些困难。”卫肖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衣服，有些眼晕。
　　“你也觉得这些不好看吧，”建宁突然兴奋起来，“你在这等着，不许溜走，不然我就叫皇帝哥哥诛你九族。”说完，建宁便跑进了内室。
　　卫肖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她有心想走，却也怕建宁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点子来对付她。
　　“锵锵锵！”片刻，建宁出来了。“民女参见卫大人，给卫大人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