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三章 电话 ...
-
半个月过去,我手头已有四五个案件,都是离婚、债权债务纠纷的简单小案,以我的能力,三下两除二地处理好了,只等法院开庭判决。
可流浪狗案件的工作进展非常缓慢,我和邱至诚都是新人,在调查取证方面,都是要跟有关部门开展工作,这时候有些缚手缚脚,诸如盖章之类的小事有时竟要张宏亲自出面,这让我感到气馁。
如果单凭这件事就算了,可这天,张宏又分配了一个“民告官”的案件给我,我头都大了,只好推辞。
“干嘛推辞啊,这是在合伙人会议上,至诚为你争取而来的,你还应该好好感谢他呢。”张宏说。
我真得好好“感谢”他!
我拿起案卷,冲进邱至诚的办公室,他知道我进来,却没停下手中的工作,只是淡淡地问我:“进来怎么不敲门?”
“你倒是好好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帮我接手这样的案件?”
“那样的案件?”
“民告官!行政案!”我吼出来,“我都说我不打了,你偏要分给我这种案子,你到底是不是存心整我啊?”
他终于停下笔,幽幽地看着我,却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邹律师,你在上一家律师事务所的时候,说话也是这么直接吗?”
我愣了一下,立马反驳:“那你在上家律师事务所的时候,也是这么整人的吗?”
“像只刺猬。”他说。
我没反应过来,他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冷淡:“你的反应,像只刺猬。”
我没有什么心情跟他胡扯,将张宏给我的案卷丢给他,直接说:“反正我是不会接手这个案子,你自己争来的,你自己做。”
“这是自然。”他说,顿了一下,又说,“但作为团队,你还是协办人员之一。”
我气得说不上话来,转身就走。
晚上,我下到小区的公用电话亭旁,买了一张IC卡打电话,嘟嘟了许久,电话才接通,好一股热哄哄的气氛。
我听见高展旗在低音响中大声地问:“你好,请问是哪位啊?”
我本来想要找他咨询如何应对像邱至诚这种人的阴招,可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口了,兴许是想起了一句话——千万不要和傻逼斗,因为赢了也不光彩。
“喂喂喂,你是谁啊?说话啊?说话啊……”
“老高……”我低低叫出声来。
“邹雨?邹雨!你是邹雨吗?喂,喂——”
我想要把话筒放回原处,听到电话那头大叫起来:“你别挂断电话啊,你要挂断电话我跟你没完!我还有件大事要跟你宣布呢!喂,喂——”
“周围的声音怎么突然安静了?”我问。
“跑到洗手间来了。哎哟,吓死我了,还真以为你会挂电话呢。”我仿佛看到他拍大腿的兴奋样子。
“邹雨,我可告诉你啊,你要不听我把这话给讲完,我跟你的关系可就断了啊!”
“得了,别贫嘴啊,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吧。”我催他。
“你去哪儿了?这是哪里的电话号码?”他问。
“我挂了啊。”
“别别别,我说我说!”他在电话那头降低了音量,“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快要结婚了。”
“我晕,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不是结过婚又离婚了,这多大点事啊。”
“这回是认真的。”他在那头语气坚定。
我笑了笑:“那上回就不认真吗?”
他轻叹了一口气,我赶忙转开话题:“那刚刚是在见家长吗?气氛这么热烈。”
“刚刚?”他顿了一下,“你说刚刚,呃,就算是吧。”
我乐了起来,调侃他:“什么叫做‘就算是吧’,你不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的,怎么一到关键问题也哑火了?”
电话那头突然“扑通”一声,我听见有人趴下的声音,然后听见高展旗叫了一声:“林总,你没事吧?”
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听到话筒那头传来低低的声音——
“没事……”
那两个字,就如同重磅炸弹一样,在我平静如水的湖面,激起了轩然大波。
话筒那头,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高展旗似乎在叨叨絮絮地说话,可我一句都没听到,脸贴着话筒,想着他醉酒卧倒的样子。
很辛苦吧?
他曾说过他害怕别人请他吃饭,可久经饭局的他,也会有醉酒而倒地洗手间的场景吗?他那么干净整洁的一个人,醉卧污秽不堪的洗手间……
邹雨,邹雨,够了,够了,不要再想了!
许久,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就像是亲密无间时的呢喃,他说:“邹雨,是你吗?”
我握紧了话筒,告诉自己,这是幻听!
话筒再次响起:“我刚刚看见高律师进来时看我的眼神了,如果不是你,他不会躲躲藏藏……”
我紧咬着牙齿,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你没有挂掉电话,那我就当你听得见我在说话吧。”
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你真狠心,说过要慢慢忘掉,我也答应你会慢慢忘掉,可你怎么能够一夜消失不见踪影呢,就算断了联系方式也好吧,你应该让我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尽量在每一个可以出席公众场合的地方出现,我就是希望你能够看到我,只想着你看到我,你就不会忘了我。你不会忘了我,是吗?你一定不会忘了我,是吗?——GOD,SHIT,HOW YOU DARE!”
高展旗的声音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林总,林总,你喝多了,喝多了,我叫傅哥送你回去吧。”
等了一会儿,电话那头清晰的声音在问:“邹雨,邹雨你还在听吗?我不知道他会闯进来,你知道,他喝醉酒了劲儿特别地大……邹雨,你还在听吗?要记得联系啊,一定要联系啊……”
“啪嗒”一声,我挂了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电话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