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神明，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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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量变导致质变。
亦适用于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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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能再见你一面已经很开心了。”
扬起音调故作欢快说着，她眯眼笑起，抬手将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
“所以，这样就好了。”
满足的笑容像午后蜷缩在墙头的猫咪一般，晒得暖烘烘的皮毛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这样的神情却让他的眼睛被刺痛了般眯了起来，抿了下嘴，二郎偏开视线，低声自嘲：“我太贪心了吗？”
拉出苦笑，重新看了一眼已经收起所有表情，盯着地面发愣的优奈，他咬着腮帮子，视线游离着，因为深思而眉头紧锁。
“那么，今年秋天见吧？”艰涩吐出这句话，他看到优奈面无表情转向自己，心情不妙的预感愈加强烈，抬起手揉了揉眉头，他继续说：“村正坊大人曾设结界分隔鞍马山与人界……”
“不必解释，我都知道的！”
双眼重新恢复光彩，她打断二郎的话，在他睁大双眼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捏紧拳头，努力拉出无所谓的笑容来：“这也不关我的事了——我不会再来了。”
“我说了吧？已经很满足了，能见到二郎最后一面。”
给了人希望又打碎。
触手可及却要背离。
这两种境况到底哪一个更让人痛苦？
优奈不知道，但她知道现在自己的痛苦和二郎的失望，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不想要未来的时光里都没有二郎，只要一想到这个事实就难受得好像要死掉了。]
[我好喜欢好喜欢二郎。]
[可是……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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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优奈已经离开了吗？”奈奈生不相信的探头望二郎身后看了看，不满地抱起胸：“是二郎你太小气，舍不得给我们看吧？”
“啊……”
他干巴巴答应着关上门，转身走过巴卫和奈奈生，盘脚坐到翠郎身边。
担忧地蹙起眉头，翠郎看了一眼同样不明所以的土地神和神使，看向自顾自倒了一杯酒的二郎。
“发生了什么吗？”
“这家伙只是因为太粗鲁，把那个人类吓跑了吧？”
巴卫恶劣地拉起嘴角嘲讽，话音刚落就被奈奈生揪了下耳朵，还被瞪了一眼。
“巴卫你就不要来添乱了。”
身边的人吵吵闹闹，他垂眼好笑的弯了唇，“没什么，你们已经完成了答应我的事情。”
他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多谢。”
从一开始，他也只是单纯的想要再见到她而已。
只是这样而已。
口腔里的液体无端苦涩了起来，是放坏了吗？
[11]
我喜欢你。
但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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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这位小姐为何独自一人哭得这么伤心呢？”
白发的少年蹲在鞍马山的山道上，好奇地凑近无声落泪的少女。
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到蹲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他翠绿的眼眸上浓密的睫毛像是落满了冰霜，苍白冰冷，而脸上却带着孩童般无暇的微笑。
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她不自在又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往旁边让了让，扭过身子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呐，呐，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哭呢？”他不依不挠的凑了过去，乖巧地偏了偏头：“本来只是好奇，可没想到你身上有我熟悉的气息——”
“你见过我亲爱的小奈奈生吗？”
“奈奈生……”优奈低喃着转回身，看到蹲在面前的少年不满地撅起嘴，托腮抱怨：“巴卫那家伙居然趁我不在带着奈奈生出远门……”
他突然转了转眼珠，视线落到呆呆看着自己，脸上还挂着泪珠的优奈身上。
“难道你就是优奈？”
他说完没等优奈回答就摸着下巴，旁若无人地分析了起来：“根据小奈奈生留的便条，帮天狗君完成心愿什么的……既然现在我遇到了独自哭泣的女主角，说明巴卫那家伙完·全·没有帮上忙啊。哼哼，果然还是需要我，小奈奈生的神使瑞希出场！”
目光灼灼地看向优奈，瑞希拉出可爱乖巧的笑容。
“呐，我可以帮你完成心愿哦～”
风吹过林间树叶沙沙响动。
默默盯了他几秒，优奈垂下眼摇了摇头，抬手擦净脸上的泪痕。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这样难过。”他温柔地眯起眼，这样说完也干脆的坐到了地上，“我谁也不会告诉的。”
继续摇头，看着瑞希的后脑勺优奈突然意识到这样他看不到自己的动作。
“一直埋在心里，不会感觉到窒息吗？”
把下巴靠到膝盖上，他恹恹地耷拉下眼皮。
“我啊，最讨厌……”
“我是人类。”
她突然出声，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之后，就不再开口了。
弯起嘴角，瑞希朝旁边瞥了一眼，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有什么关系呢，就算你是人类，爱情可是不存在等级和种族之分的。”
“所以我，才会哭。”
“——因为太痛苦了，就算知道没有未来，我还是……还是喜欢着他。”
很奇怪。
明明只是第一次见面，甚至都没有互相做自我介绍，而她却坐在这里，说出了从没有对别人说起的话。
“可是，放弃和坚持都会痛苦的话，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放弃呢？”瑞希转过头来，困惑地皱起眉：“如果坚持下去的话，说不定还会有好的结果。这样什么都不做就放弃的话，优奈你以后也会后悔吧？”
“……”
无力地张了张嘴，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你知道进化之水吗？”瑞希的声音不真切的传来，“传说是人鱼族特有的秘宝，饮用后可以变成任何想要变成的生物——你担心的，说不定就能……”
“不可能！”
坚决的否定带着一丝哭腔。
看着捂着嘴哭起来的优奈，瑞希挠了挠头，叹了一口气拉出笑容。
“为什么呢？”
“我……并非什么都没做。我……也不可能抛弃自己人类的身份。”
难受地揪住头发，她埋下头，任由眼泪一滴滴落到膝盖上。
“我……我是自私……只为自己的愿望，而背弃承诺的混蛋！”
说出来了——
好像一下解脱了般，优奈往后倒下，看着已经显现出夜色端倪的天空。
梯子硌着背很不舒坦，可这样她才能完全放松下来，感觉着心跳越来越平缓。
“我没有告诉奈奈生全部——那年冬天，没有见到二郎的我，回到家里，看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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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奈呀——爸爸也不是小孩子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就好。]
这是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最后一句话是，“路上小心”。
母亲带着哥哥去关东参加比赛，只剩赶剧本的父亲和她。
心心念念二郎的她在母亲出发的第二天也收拾好了东西，告诉父亲自己打算去鞍马山的准备后，他纵容地笑着，把私房钱拿给了她。
一直以来父亲的身体都很好，从未生过什么病。
然而，她从鞍马山回来的那个傍晚，在阁楼上的工作间里看到了倒在地上不知多久的父亲。
心肌梗塞，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天前。
匆匆赶回来的母亲和哥哥在阁楼上找到了优奈。
在被人触碰到时，她像是犯错被发现了一般瑟缩了一下，而后被母亲和哥哥抱住了。
耳边哭号的声音吵得她脑瓜仁疼。
“我没有看到……”
一天滴水未进，她声音沙哑地说完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我没有看到父亲。]
[因为我的自私，我再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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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讨厌了吧？
约定的事情没有做到，才失去了“看见”的能力。
没有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愧疚的自己仿佛坠入深渊。
可即使这样……还是想要见到二郎。
“这样的我……真是卑鄙又自私……”
这样说着做了总结，优奈停止了哭泣，抬起头露出红肿的双眼，看着表情严肃的瑞希扯出难看的笑容：“我不能和二郎在一起。除了我是人类，他是天狗的原因……还有……看到二郎我就会想到，那个时候，爸爸他倒在地上……该是多么无助……”
“我内心中的自责和悔恨，让我不敢面对二郎……我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喜欢好喜欢他……可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你知道吗？我啊……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
再次捂起脸，她呜咽出声：“能再见到二郎，我已经，非常非常满足了！我…我之后努力考入东大，变得有用……只有这样，爸爸他才会开心吧？”
“啊，你要加油。”
瑞希抿了抿嘴，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这并不是优奈的错。但是如果这样会让你稍微好受一点，那就这样做吧。”
“谢……谢谢你……”
抽泣着，她拉出一个真正开心的笑容：“听我说了这些，却还是这样温柔。”
“嗯～我想二郎的话，也会这样的哦——不对，他会比我更加更加的，心疼你。”
瑞希说完，意有所指的抬眼看向树林。
而优奈想到什么，黯下眼眸，也随着他的目光望了过去。
“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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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结束了，这场错误的爱恋。
垂铃响动，铛铛铛。
拍手合掌。
[高高在上的神明啊——请听到我的声音：让我最后再见二郎一次，让我结束这样的痴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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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并没有坏掉。
看着杯里刚斟满的酒，二郎轻轻笑了一下。
“我的心愿，已经实现了……”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啊，那就作为人类好好活下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神明，最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