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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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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深秋。
整个世界是灰黄的,黯淡无光。公路两岸的杨树上,仅存了几片摇摇欲坠的叶子。落叶被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翻来覆去地碾轧,躯体早已残破,躺在千疮百孔的公路上碌碌无为。
那时的我,还在上初中。由于父母下班晚,没带钥匙的我,只能在街道上等待,看那团悬在高空中的焰火逐渐沉沦,低飞的群鸟归巢,车辆和行人匆忙来去。
我的身后是一家理发店。店里的一个女生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她素面朝天,却相貌甜美;胸部像两个苹果,但是有迅猛发展的势头;细腰长腿,臀型也好。总而言之,深得我心。
每天,我看她出来,目送她回去。她也用余光来觑我,常夹杂着轻蔑和愤怒。就这样,两人四目相对,从秋季延伸到冬季。
第一次交谈,是下着大雪的。
“你进来吧,外面冷。”她向我招手道。
我道谢后,就顺从地进去了。
“目光灼灼似个贼。”她笑嘻嘻的说。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你一定读过。”
她话锋一转,问道:“你叫什么?”
“刘波,波浪的波。你呢?”
“李佳,佳人的佳。”
我笑着说:“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这个名字真适合你。”
她羞得满脸红,柔声说道:“普普通通的名字由你这甜嘴一说,檐下的麻雀,顿时成了栖息在梧桐上的凤鸟。李延年对妹妹的评价,倒是般配。用在我身上就不伦不类了。”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面露不解,急切地问道:“叹什么气?摇什么头?”
我假装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在为你希望得到一个好东西却不敢拿叹息,在为你的虚伪而摇头。”
她恼羞成怒,要掐我,却总也捉不到,只好停住了手。
“你的嘴这么甜,谁教的?”她从武斗扯回了文斗。
“其实,我的嘴一直很笨,奇怪的是,一见到你,就变得甜腻。”
“还说自己嘴笨,一张嘴就说个不停,简直是说话机。”
“说话机?”
“对。专门说话的机器。”
“也好,我就做一台专门对你滔滔不绝的机器。”
“一嘴不正经。”她貌似很生气。
“我替你难过。你一直在否认自己的美丽。这是世上最大的罪恶。”
“你是不是见到女生就甜言蜜语?”
“你又诬蔑我。见到其他的女生,我想撒谎奉承,无奈由于她们的相貌性格,只能欲言又止,吐不出一句话。然而,遇到了你,我本想隐瞒你的美,不料想这张嘴却违背了大脑的旨意,说出了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你的美遭到了整个世界以及造物主的嫉妒,就被列为世界上最大的秘密。凡是说出它的人,都会被惩罚的。”
她摸着发烫的脸,乐个不停。
我上前一步,摸着她的额头,故意多停留了几秒,享受肌肤间的接触。
她也不阻止,任由我闭着眼畅想。
“感冒了吗?”
“不是感冒,是上天对你的惩罚。”我严肃的说道。
“说出来的人才会受惩罚。怎么我会受惩罚?”
“你知道了世界上最大的秘密,也要受惩罚。影视剧中,凡是知道惊天秘密的人都被灭了口。”我严肃依旧。
“我们不是死定了吗?”她很害怕的样子。
“别怕,我有解决方法。古人祭祀上天,有时候需要杀人。现在不同了,只需要一个替代品,就可以让老天满足了。我恰巧知道灭口的替代仪式。”我神秘的告诉她。
“是什么?”
“闭上眼,略微仰头,我说停才能停。”我凑过去,小声告诉她。
她乖乖地照做。我呢,则是屏住呼吸,悄悄地用双唇去和她的联欢,停了大概半分钟,才依依不舍地撤下来。
“好了吗?”她睁开眼问道。
“还没呢,还有几百亿次呢。闭上眼。”
她轻柔地踩了我的左脚,装狠道:“还想骗我,以为我是傻瓜?”
我一脸装糊涂地问道:“你怎么不躲?”
她听了脸猛然涨红,几秒后,才理直气壮地说:“刚才上了你的当。”
“真的吗?”
她急了,攥起拳头打我。
我趁势捉住她的手,将整个人拥入怀里。进入我怀里的她,顿时成了温顺的小猫。
“做我女朋友吧?”
她害羞的低着头,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现在不算吗?”
我听了大乐,吻了她的秀发。
一连数天,阴雨绵绵,惹人心烦。
今天是星期六,我俩定在九点会面。
已经九点半了,怎么还不见人影?我急得来回奔跑,怕一时眼拙,没瞧见她,惹佳人生气。
十点了,她才款款而来。
我狂奔过去,一把扯住她的手。
她笑着说道:“怎么急得像猴?”
“怎么不急?还以为你不来了。”
她在原地转了一圈,得意的说道:“怎么样?”
我撇了撇嘴,不以为然:“你化妆就是画蛇添足。本来你的脸白里透红,艳若桃花,化妆倒是把优点遮盖了。还穿个跟儿这么高的鞋,有10厘米吧,走起路来扭啊扭啊扭,像是老妖怪。”
她听了,噘起嘴,捏紧粉拳发狠道:“我花了一两个小时才搞定的。”
“我有个笑话,听不听?有个历史学家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演讲台,说,我本是商人,每周日要与妻子外出游玩。在妻子化妆的时,我闲着无聊,就看些书,不想几年下来就成为了历史学家。”
“我们女人长时间化妆,还不是要取悦你们这些臭男人?”她嗔怪道。
见她要走,我急忙一把扯住她的衣袖。
她又气又羞,红云占据了两颊,顺势爬进了眼睛,低吼道:“快放手!”
“你不离开,我就放手。”
她见我冥顽不灵,就狠命地往后一扯。只听到“嘶”的一声,衣袖一分为二,大部分依然归附在她的胳膊上,一小部分被我死死地攥在拳头里。
她几乎要哭了,顿了顿足,就捂住那残存的衣袖,踩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走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怅然若失,像是闯了弥天大祸的孩子,得不到旁人的安慰。
接连几天,我在理发店外徘徊,像条不安的狗。苦心并未换来她的出现。
那时我时常在想,并不希求并肩言语,只消远远看一眼,哪怕是背影,然而,并不能如愿。
看来只能是发邮件给她了,看着电脑的那张大脸,我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枯坐到晚上11点,还是没有一点儿头绪,只能上床睡觉。
僵卧在床上,大脑偏偏不如我愿,仍旧高速运转着,关于她的碎片像千万瓣桃花飞舞。我懊恼地找出几本佛经,结果却是,念得遍数越多,心就越乱,万般无奈,又打开电脑写信。
我写信向来不讲究格式,通常都是直接写内容,连那些开头的客套话都懒得用。
在前一刻,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将我折磨的全是你,全是在我脑中关于你的影像。那些影像如高达百丈的巨浪,我则是被困在一叶扁舟上的渺小家伙,蜷缩在即将毁灭的地域,颤栗不止。
我找出了几年前由于好奇而买的佛经,放在桌上念了千遍万遍,可惜,不敌你的力量,败下阵去。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与此情境极相似的传说,也由此写了一些有趣的文字,图你微微一笑。
念佛
佛经念了千百遍,
木鱼敲个稀巴烂。
如来生得肥嘟嘟,
哪有你的影儿倩?!
口是心非空恼烦,
原是今年桃花犯。
若能坐立皆并肩,
宁愿再修五百年。
若能把你手儿牵,
宁愿魂消魄也散。
如来责我太疯癫,
我骂如来王八蛋。
佛像换来三五钱,
杂草锄尽庭院现。
高张旗帜万万年,
只为春风一顾盼。
念佛
竹静月冷香满殿,佛前经念千百遍。
木鱼声空情丝乱,口是心非非我愿。
只恨低眉一浅笑,灭尽苦修五百年。
愧负如来身欲灭,还把你名作佛念。
相传,印度有位高僧,苦修了五百年。如来许他完成最后一件任务后成佛。这件任务是说服城中的某位□□工作者从良。这妓女貌美令天仙羞惭,招蜂引蝶,害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高僧下山见了□□工作者,却说了一句,再修五百年又何妨!高僧接近妓女,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工作者向善信佛,高僧身堕五行苦海。电视剧《西游记后传》中的大反派无天就是以这个高僧为原型。
对我而言,你比那害了高僧的女人艳丽何止千倍万倍!也正是如此,令我更是难以忘记你,仿佛你永久的住在我的心里,仿佛你就是我所念的佛。当然,这不恰当的比方实在是大大贬低了你的美丽。然而,我相信你是有容天纳地的度量,会原谅别人对你的不恭敬。
热恋还未发生,却是在我的内心中演练了千百遍,仿佛你我已经历经了六世。
最后,我有必要提起那天的大煞风景,为自己辩驳一二。对于我而言,素面朝天的你,已令人心魂迷醉,实在没有必要化浓妆。化浓妆是那些相貌丑陋的女人的骗人伎俩,对于你的确不合适,所以,那天我才会以冒惹你生气的险进谏。
为了弥补过失,我买了两张新世纪游乐园的票,邀你同去。
本周星期日上午八点,新世纪乐园门前见,我愿意做抱柱而亡的尾生。
终于是结束了,我检查了十几遍,才犹犹豫豫地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