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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昔日梦一场空 ...

  •   “夫人今儿个不是去南山寺敬香了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回廊尽头的小厮抵着身后的雕花檀木柱子,翘着的二郎腿一颠一颠的,看见突然出现的夫人,一脸的错愕和惊慌,匆匆站起迎了上来,身子更是好巧不巧的横在廊子中央。

      “放肆!小福子你敢拦夫人的路。”醉舞身边的丫鬟如翠立马站了出来。

      看着是一向护主又不得待见的如翠,小福子反而放松了些,身子也未挪动半分“夫人,老爷服过药已经睡下了,夫人满身尘埃,还是先去歇息会儿再过来吧。”

      季醉舞微微皱了皱眉,一丝清愁染上眉梢,更衬得美人如画。只见她莲步轻移径自绕过小厮去,不作停留地向着书房的方向,“老爷的身体怎样了?”

      许是习惯了夫人的好脾气,小厮利落的跟上,仍是有意无意的阻着季醉舞,嘴上却利落的答道“刘大夫来看过了,天寒引起的老毛病,已经服过药了。”

      今天本是父亲亡世的头一年忌日,本来张思琪作为季府的入赘女婿,应该陪着她这个夫人一起去南山寺为父母祈福敬香。可是早上思琪说昨日贪凉染了风寒,便让她自己乘了车子独去南山寺,他身子弱,她向来觉得是该怜惜他的。今天出门不久车辕便无故折了,她心神不宁,心里敲着小鼓七上八下的就跑了回来,想必父亲也不会怪罪,便由着性子没管丫鬟的劝阻胡乱回来了。

      小厮在季醉舞前面阻着路,愈发放肆,季醉舞也不乐意了,面色有些不愉,声音也高了些,“退下!”

      “夫、夫人。”难得看见平日好脾气到软的夫人发怒,小福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小福子,还不退下,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哪里由得我们这种入赘的外人在此放肆”,清冷得声线如这三月寒霜,冻得季醉舞一个激灵。

      夕阳下一个墨衫长袍的男子施施然从不远的书房走了出来,面目清俊,他那样冷冷清清得站在那里,正如他长袍上的墨竹,笔挺而坚韧。

      张思琪随手带上房门,目光穿过她却没有她,季醉舞就那么孤零零立在那里,有些突兀也有些尴尬,蓦地,她的心底有些心疼,这就是她的相公,她觉得她一直爱惨了他这种孤寂,爱到无药可救,爱到卑微,看着这样的他,她的心总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为他心疼,为他心伤。

      “思琪,你知道的,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是小福子他……”小厮已经退到了一边,季醉舞慌忙解释着,她试图拉上张思琪的袖口去缓和这样的误解,她害怕她随口的快语伤了他。

      张思琪也不理她,只是甩开袖口的阻碍,大步向着门厅走去。

      季醉舞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实在想不通,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居然相距的如此遥远,她想去追,又怕再伤了他的尊严他的面子,就这么踌躇在原地。

      “夫人,还是先回吧,老爷只是心里有怨,还没有想通,等他想通了就会明白夫人的好了。”还是如翠看不下去了上前劝到。

      是啊,他心里有怨,只是鹊桥会上偶见,她便心归他属,非卿不嫁。父亲要为她招婿,便求了父亲招他入赘。当时只是顾着自己的喜欢,想到索性要嫁人,便不如嫁他,自己才学品貌也算优良,日久必能见他心。

      母亲早早辞世,父亲膝下也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孩,父亲视她为明珠,只是她一无弟兄,二无姊妹照拂,哪日怕自己走了,诺大的家业以她绵软的性子也必将被叔嫂们吞占,自己一个孤女难独活,她以死相逼,求了父亲,所以父亲也就顺了她的意,让他这个普通书生做了上门婿。

      思及过往,季醉舞也只能化作无尽叹息,她希望朝夕相处,她希望来日方长……

      现如今她已将家业全权委托给了思琪打理,一心相夫,但求一子,父慈子孝,便是人生无求。

      “夫人,该用晚膳了。”季醉舞回神。

      卧房里,还是她闺中摆设,张思琪几乎不曾来过,仅有的几次也是象征性地做给人看一样闲话家常两句。父亲死后,他更是不曾来过半步。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跟他相处。

      “老爷呢?”季醉舞神情有些怔忪。

      如翠心疼的看着日渐憔悴的小姐,“老爷那边说闲清小姐来了,他们兄妹二人要久别长谈,就不叨扰夫人用膳了。”

      季醉舞接过如翠端着的青瓷盅,温热的触感顺着杯沿爬上指尖,几口茶香,压下了些许心底的烦躁。

      “小姐。”如翠突然跪了下来,笔直的脊梁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季醉舞有些恍惚,这个称呼已经好久没听到过了,自从嫁给了张思琪,夫人这个称谓就像一把把他跟张思琪扣在一起的枷锁,如今再听到,竟有些恍如隔世。

      见季醉舞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依旧端着茶碗走神的模样,如翠咬牙说道,“奴婢跟了小姐十年了,小姐是奴婢的主子,是奴婢的恩人,有些话一直憋在心里,想劝劝主子,可有些不当讲。”

      “不当讲还讲。去准备晚膳吧。”啪的一声扣上茶盏,季醉舞打断了面前的丫头,这可以说是跟在自己身边长大的丫头,她一直觉得她性子太烈,刚过则断,刚极易折,迟早会害了自己。

      “闲清小姐早到了适婚年龄了,要避嫌,您不能总由着她跟老爷这样亲近了。”见小姐不理,如翠有些着急地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闭嘴!主子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么?”季醉舞有些愠怒。这些她当然知道,但思琪除了这个远房妹妹再没有别的亲戚了,偌大的季府,她又怎忍心断了他的联系。使得本就冰冷的关系更雪上加霜,谁又知道她心底的不甘。

      “奴婢心里只有小姐一个主子,您一心一意对他们,可他们是怎么对您的?这些话奴婢憋在心中大许久。当初老爷在时,他们还有所收敛,姑爷虽然待您冷冷淡淡,但总归知些事理。可如今呢,闲清小姐来了不来先拜会您,反倒去先找姑爷,青天白日的哪里像是未出阁的小姐,”如翠索性将憋得许久的话一股脑的全抖搂出来,满眼也有水花荡开了,她八岁就跟在小姐身边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小姐待她就像亲妹妹一样,一直照顾呵护她。可如今那兄妹对小姐如此目中无人,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一定要提醒小姐。

      啪,茶碗炸开在如翠头上,一朵血花就这么蓦地在她雪白的额前绽放。屋里屋外的丫鬟妈子们均吓得跪倒在地上“放肆!就是有你这样的奴才,姑爷才在季家抬不起头!就是因为你们,他才对我越来越戒备,越来越远离!敢嚼姑爷的牙根,今天!我就要你们记住!什么叫主仆有别!看你们以后谁还敢对姑爷不敬!”

      满眼是张思琪下午那孤寂的背影,似乎又想到那兄妹二人亲密的把酒言欢,季醉舞此刻双手竟颤抖的不能自已。也许,又也许,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突然忘记了什么,此刻,她只是想发泄,也许,又或许,思琪就是在下人们眼里受尽了委屈,才会待她不公……

      于是,一切的理智,都被怒气掩埋了,她冲着门外大喊一声“来人啊”

      “夫人,有何吩咐?”听了里面的动响,易妈妈心里也有个七八了。暗道可惜了如翠傻耿直的性子,姑爷那是小姐眼尖上的人,看的比眼珠子那还要胜过几分,她今个这番顶撞下来,怕是讨不得好了,也挑开帘帐赶紧跑了进来。

      “把这分不清主仆尊卑的丫鬟找个地发配了吧,如今我不想再在季府见到她。传话下去,再让我听到谁说姑爷的不是,重罚!”

      “夫人,如翠姑娘好歹也在您身边服侍了十年啊,您看……”易妈妈想替如翠求上那么几句,只是话刚出口,便马上在夫人的怒目下戛然而止了。

      “就是因为你这种倚老卖老仗着在季府呆的久了的老人,才使得姑爷抬不起头的。出嫁从夫!如翠,她就是我的天!我的天塌了,你要怎么样?”季轻言闭着眼,还未干的泪痕颇有些沧桑凄苦。

      许是没想到小姐竟然要赶自己走,如翠惊得瞪大了双眼“小姐……”

      “吩咐管家给她带上二十两月银。”

      如翠此刻额头依旧淌着血,也不去遮掩,就这么满脸是血的看着她心中唯一的主子,蓦地深深的叩首“小姐保重。”便随着易妈妈下去了。

      季醉舞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就着身后的靠枕依了下去,她突然觉得好累,就着昏暗的灯光,她只觉得意识越飘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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