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成为吸血鬼》向森锦

64、掩饰~CONCEAL~

　　“所以……重点是？”
　　“重点是你需要从现在开始打个草稿，想想该如何为我拖延一个小时。”
　　Turner像一根枯萎的丝瓜藤一样蔫在了沙发上：“就……就算你让我打草稿……”
　　从Noyes那里回来后，我首先把自己最在意的那个问题向Turner问了出来，Noyes当时信誓旦旦的表示Turner绝对会明白，我一开始是有些嗤之以鼻的。
　　毕竟，是那个Turner嘛。
　　结果在听了我的描述后，Turner在愣了大概有三分钟后突然一拍大腿，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对啊！咱们家也有的啊！”
　　“……啊？”
　　“有的有的，在地下。”
　　我在沉默了三分钟后终于爆发了：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没有想起来！为什么！！！”
　　总之，Thera究竟是怎么离开她的城堡的……那手段太小儿科，没能想到的我太丢脸，所以我暂时先不说，重点是，不管Noyes给出的情报偏真还是偏假，他毕竟给了我顺藤摸瓜的提示。
　　而且，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说不定已经切好的瓜正在等我。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Turner需要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猎人总部的大厅里，动用他难得可一用的大贵族身份，把会长钓出来。
　　“即使被回应说‘会长’不在也不要因此气馁，典型的官方回答，你只需要让他们把负责人给你带出来，哪怕最后出来的只有那个Shuffle Poker也行，副会长嘛。”
　　Turner很不自在：“但是，你让我接下去要拖他们一个小时……我觉得我可以直接在协会门口大闹一场啊，如果需要演的逼真，我还可以真的揍晕几个……”
　　“Turner。”我无比认真的看着他：“我真心希望你随时记住自己大贵族的身份，而不是随口就能提出类似于小混混抢劫的建议，可以吗？”
　　大贵族亲自到访，就这一点，如果吸血鬼猎人总部还不想跟我们闹翻的话，就必须得尽心尽力的来对付这一次的“来访”，而Turner接下去就可以跟负责人闲扯，闲扯的主题可以是Thera的事，可以是最近的局势，甚至可以聊聊猎人和大贵族未来是否有合作的机会等等，总之就是在扯淡。
　　扯他一个小时，我顺便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Turner吸引过去的时候潜进办公室，来找找在猎人总部里是否有隐藏的情报。
　　很完美的计划，唯一不完美的是，Turner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跟人聊上一个小时，毕竟吸血鬼不能跟吸血鬼猎人去闲话家常，要聊也得聊点政治经济。
　　哦，政治经济，Turner绝不会擅长的话题。

　　所以最后Turner给我的答案还是纠结：
　　“我到底跟他们说什么能心平气和的说上一个小时？Lizzy，你确定我不会中途翻脸而搞砸你整个计划吗？”
　　“……为了Thera你可以忍耐吗？”
　　“可以，但是……那可是一群吸血鬼猎人啊！在签订和平协议之前他们杀了我们不少同胞！包括我领地里的子民也有遭殃的好吧！”
　　“那个时候还是你父亲的领地呢，Turner。”
　　事实上，在Turner爷爷辈诞生的血税制度，让人类和吸血鬼的和平共处成为了现实，但是人类中总有那么一部分，是不怎么喜欢和平的，尤其是，被吸血鬼支配的和平。
　　对此吸血鬼的选择是让步，允许那些不希望受到吸血鬼支配的人类居住的地方，当然，吸血鬼信誓旦旦的来表示不会强迫人类听话，但不代表人类就信，由此更加活跃的，是吸血鬼猎人。
　　当然在Turner父亲一辈后，历经千辛万苦，总算是吸血鬼猎人和吸血鬼达成了一个平衡，吸血鬼猎人只会杀暴走吸血鬼，这是他们的承诺。
　　而我们的承诺是，不会对支配权以外的人类出手。
　　事实上也出不了手，有诅咒嘛，老一辈的人确实心狠。
　　不过，也真是那些“心狠”的要求，让英国这个充斥着猎人和吸血鬼的地方达到了平衡。
　　但这依然不妨碍吸血鬼猎人和吸血鬼之间互相看不顺眼。

　　“唉……”我叹了口气，望向Turner：“所以你说了那么多，绝不只是想告诉我，你没辙吧。”
　　“嘿嘿，还是Lizzy你懂我，我一个人，肯定是没辙的，我需要一个帮手！如果有了他，我想，不要说钓出那个Shuffle Poker，恐怕真的能把会长钓出来。”
　　他这么信心满满，我却只有不详的预感，而且，能完成Turner的期望的，还能满足我所说的条件的，恐怕只有一个选项了……
　　“……你说的是谁？”
　　结果我还是明知故问了。
　　Turner却毫不犹豫的冲我竖起了大拇指：“当然是Lancelot啊！”
　　唉……
　　我就知道。

　　第二天Lancelot应邀前来，他先是在里头跟Turner聊了一些什么，然后走到阳台这边来。
　　“商量完了？”我问。
　　Lancelot耸肩：“嗯，不过我并不觉得我和Turner能商量的起来。”
　　“他怎么说的？”
　　“他说全靠我了。”
　　我闷笑：“嗯，真是很有Turner的风范。”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不过空气并不尴尬，唯一让人不爽的是Lancelot突然笑出了声，我有些没好气的瞟他一眼：“能赏光告诉我你在发什么神经么？”
　　“嗯，刚刚Lizzy，是在想什么时候跟我道谢，对吧？”
　　……被说中了。
　　刚刚的沉默时间中我是有考虑该如何跟他说声谢谢，毕竟Lancelot也有自己的立场，而我们却把他卷进来了。
　　“既然都暴露了，那我不说也没关系了，对吧。”我故作轻快的耸肩，Lancelot却继续笑：“不，我高兴的除了这点，还因为你愿意来找我而高兴哦。”
　　这话我可不能当着听不见，我赶紧反驳：“想到找你的可是Turner。”
　　“如果你不同意的话，Turner是不会强求的。”
　　“我只是觉得他这个想法算是比较靠谱。”
　　“看，所以你还是默认了嘛。”
　　仿佛精心设计好的套路，Lancelot游刃有余的将这段对话进行下去，我浑身不自在：“求你一次你就这么高兴？抖S？”
　　“从你那里而来的恳求我就很高兴啊，这说明你相信我不是。”
　　我翻白眼：“我是脑残了才会认为你是那个跟吸血鬼猎人有暗中交易的情报源头？这并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Lancelot的眼里似乎有点光亮：“哦，你好像比我像的要了解我嘛。”
　　“这不叫了解，我只是单纯对自己的识人眼光有信心而已。再说了，你这么跟我绕弯子说，难道你是？”
　　“我不是。”
　　“那不就结了。”
　　“但问题不是我是不是，而是你相信我不是啊。”Lancelot又笑了起来，这次笑的比以前还要开心，在秋天笑的仿佛春光灿烂，让我忍不住瘪瘪嘴，想跟他一起笑，又不想如他所愿。
　　Lancelot这个人，在自己的领地里口碑简直要上天，在外头也常被评价为年轻有为，但从不自傲的大贵族，再加上高超的剑术和不错的政治手腕，更没有莫名其妙的怪癖，显得他完美的简直不像真实的存在。
　　有一个有关Lancelot的笑话，说他领地里的姑娘们只敢许愿说“希望能为Lancelot大人斟酒”——充其量只愿意成为他的侍者，都不会做梦说成为他的妻子，Lancelot领地里的那些姑娘们，真是把眼前这个人当成了不会下凡的天神呢。
　　结果，这个人，明明白白的对我说要为我变得恶趣味一些，而且很明显他似乎成功了。
　　说不受宠若惊，那肯定是骗人的。
　　说我因此就得爱他爱到死去活来，那我就不是Lizzy Wordsworth了。
　　他让我感动，他让我安心，他甚至让我会在危急的时刻想到他。
　　他还让我破天荒的除了Turner和钱以外又为他烦恼了一阵子。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能确定。
　　而且，就算我确定了，我又能做什么？就算Lancelot说他对我的喜欢是“要把你当成我的妻子迎接到我的城堡去的”那种喜欢，但是，我对Lancelot的喜欢，是“愿意成为他的妻子，走进他的城堡”的那种喜欢吗？
　　我已经做好准备，彻底承认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吸血鬼，并要嫁给一个吸血鬼吗？
　　哦，还得嫁给一个不得了的吸血鬼，零嫁妆嫁过去的那种。
　　想想就烦闷，我还不如在领地里随便找个看得顺眼的嫁了。
　　不对，我为什么突然开始考虑嫁不嫁的问题了……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是出了问题，Lancelot倒突然说：“前两天我被家里的那位老头子评价说更容易亲近了。你看，果然改变一下是有好处的。”
　　“比如说？”
　　“比如你开始依赖我了啊。”
　　我愣了半天，看着Lancelot似乎对我眨了眨眼。
　　“哦……Lancelot……你不会告诉我你刚刚是在对我抛媚眼吧？”
　　“不，其实我是在卖萌，听说女孩子比较吃这一套。”
　　上帝啊，这人除了恶趣味以外，连带着厚脸皮、得寸进尺的技能也一起修炼了是吗？

　　好了，我现在做好心理准备了，来聊一聊Thera到底是怎么离开城堡的，实际上这太容易了，吸血鬼猎人充其量只能在城堡外蹲着，跑到城堡内后也就只看到了地下牢，但是，有哪个城堡主在修建城堡的时候不会想到给自己留条逃生通道？水路，管道，地下排污口，随便找个出口出去不就是了，只要出去了，后续离开什么的就更易如反掌了，因为那个时候负责监视的人还继续在外围傻傻监视呢，据我所知，Thera的两个得力侍女会为她干好这一切的。
　　所以当时Turner恍然大悟的原话是：“哦！对啊，地下通道！咱们家也有啊！”
　　说实话，那一瞬间我真想抽死他，真心的。

　　“说起来，Lancelot，我需要你帮我去查个人，我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分心了，能拜托你吗？”
　　Lancelot一脸惊喜：“那么快就开始当面依靠我了？”
　　“Lancelot！”
　　“哈哈，对不起……开个玩笑吧，知道了，我帮你去查。”
　　我狐疑的看他一眼：“你都不问我是谁？”
　　Lancelot笑：“我需要问？”
　　我又一次翻了个白眼，对他伸手，比划了一、二、三。
　　然后我们一起开口。

　　“Shuffle Poker。”

　　计划执行当天，伦敦大雾。
　　再合适不过的潜入行动的背景布，我感动万分。
　　更感动的是，猎人总部实在是太给Turner和Lancelot面子了，会长真的出动不说，我还看见Shuffle一路小跑，到处在吩咐人。
　　还有人接到指令去送信，说要去把吸血鬼议会的人搬过来，哦，很好，这样一来感觉能拖上更多时间。
　　我走在协会内部，听着三三两两的行政人员（他们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在聊Turner和Lancelot突然来访的事情，一口气来了两个大贵族，说是来开始屠杀恐怕都有人信，大家虽然看着有些慌乱，但更多的还是在看热闹不嫌事大，楼里一堆人跑来跑去，随便走着的我根本就不显得可疑。
　　唯一麻烦的是，Shuffle的办公室上了锁，而且，似乎需要专用磁卡才能打开。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绕到后面从窗子进去，还是干脆就不要客气的把这扇门弄坏，就有一个小姑娘急匆匆的过来，刷卡，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她再度急匆匆的拿着一些文书往外走，而我已经顺利在办公室里待着了。
　　好消息还有一个，Shuffle的办公室窗子正开着，连逃脱路线都帮我准备好了，真贴心。
　　我打量了一下他的办公室，发现他就把获得的情报堂而皇之的贴在墙上，还用红笔标注了可信度。
　　只可惜那些情报应该都是在瞎说八道，Shuffle如果藏着什么情报的话，会藏在哪里？
　　我现在倒是觉得自己有些有勇无谋了，但是，在猎人协会的总部藏情报，难道藏的越深就越好吗？
　　真的不会，在显眼的地方吗？
　　我再一次站在墙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他搜寻的情报，依然没看到什么特别的。那个Shuffle的办公桌上还堆着一些其他东西，我甚至在里头看到了一些老旧的旅游画报，直到看到一张今年慕尼黑啤酒节的海报，Shuffle还在旁边画了个哭脸，可怜兮兮的写上“想去”两字。
　　如果给一般员工看到了，也不过就认为这是他随手订的很难成行的出行计划吧。
　　我拿起那张海报，看了两遍，又把它拿起，叠在墙上和其他情报一起对比。
　　“同样是用红笔标注的东西呢，这边标注的是可信度，这边标注的是，想去……”
　　Thera既然离开了英国，会选择跑到什么地方去呢？
　　对身在英语区的大贵族并不敏感的其他语言区域。
　　人多，好藏身。
　　即使被发现也未必能立刻被抓，因为人多。
　　其他Shuffle留下的旅游画报，都是一些鲜为人知的幽静海岛，唯有这张，热闹的简直让人刺眼。
　　慕尼黑啤酒节，九月第三个星期六至十月第一个星期日，热闹的时候能映入眼帘的只有载歌载舞的人，和啤酒。
　　我将那张海报折叠起来拿在手中，又从窗户里跳出去，绕了个圈，从门那边进去。
　　Lancelot和会长正相谈甚欢，议长站在一边，时不时的插上两句话，Turner黑脸担当，和Shuffle之间的气氛只能用“尴尬”来形容。
　　看到我进来后，Shuffle明显松了口气，迎上来，低声问：“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嗯？”我装无辜。
　　Shuffle却皱眉：“Lizzy小姐，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你知道两个大贵族突然出现在总部是一种挑衅行为吗？”
　　“不是突然，我们是要好好计划过的。”
　　“所以，计划的什么？”
　　“没什么，谢谢Shuffle先生，你没有一时忍不住现场的尴尬气氛跟Turner吵起来。而且，真的是谢谢。”
　　Shuffle警惕的看着我：“道谢两次？”
　　“嗯。”我将手上叠好的海报对他晃了晃，当然是只是白纸的部分，不过，Shuffle当然不会认为我只是拿张白纸，对吧？
　　所以Shuffle突然变了脸色也是很正常，对以下这个问题抱有疑问更正常——
　　“你怎么进入我办公室的？”
　　我自然不会亲切的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着绕过他，对Turner说：“好了，等下一个话题聊完，我们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