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叫我晟轩 ...
-
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男神站在楼梯口处，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我不是卖的，也不是工藤新一的同行。”盯住我的眼睛，“我叫晟轩。”
“哦——，”没看见戴眼镜的小学生令我十分失望，我随口应了一句，“盛这个姓不常见。”
“不是盛大的盛，是日字头加成功的成，晟。”晟轩板着一张禁yu脸，认认真真地纠正我。
“嗯嗯，记住了。”我小鸡啄米状点头，心中暗暗奇怪，这家伙有必要把自己的名字，跟两个陌生人，不对，两个陌生鬼，讲得这么清楚吗？
晟轩又看了我们一会儿，说道：“烤鱼做好了，下来吃吧。”
我早就闻到了香味儿，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欢呼一声，拽着提提拉，欢欣雀跃地奔下楼去。
——
楼下餐厅的桌子并四把椅子都是深灰色，一看就是单身男人的居住style，有种低调、硬朗又含蓄的感觉。
一盘焦香的烤鱼躺在盘子中间，肥大的身子上铺着红的辣椒绿的葱末，片片俏皮的小香菜叶点缀其间，鱼身下汪着一层金黄金黄的辣椒油，散发着阵阵辛辣的浓香。
最原始的色系勾起最原始的生理欲望，我和提提拉再也顾不上什么淑女（鬼）风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对着烤鱼口水直流。
这期间，晟轩又端上来一盘黄瓜拌拉皮，一盘酸奶水果沙拉。
且看那水果沙拉，一颗颗红彤彤的小草莓，被切成一半一半，乖巧可人地在盘子外围摆了两圈。盘子中间，是浇上了酸奶的哈密瓜、猕猴桃、香蕉和火龙果块，色泽鲜艳，清香可人。
我和提提拉眼睛里面的小心心，就要冲出地球、翱翔太空了。
我抬手对面前的男人竖了竖大拇指，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夹起一块鱼腹肉，看着筷子尖上的香菜叶，问晟轩道：“我知道有很多人不吃香菜，你放了它，万一我们不爱吃怎么办？”
晟轩往我的盘子里夹了一颗草莓，眼皮也不抬地：“你爱吃。”
我噎了一下，我确实不讨厌香菜，可问题是，这个男人怎么知道？
另一边，提提拉显然对水果沙拉更感兴趣，上来就挖了一大块火龙果，吃了几口，“咦”了一声。
我问：“怎么了？”
提提拉歪着头，嚼两下：“没放沙拉酱？”
晟轩点点头：“沙拉酱热量比较高，我把它换成了酸奶，更健康。”
提提拉笑弯了眼，嘴里还塞着一大口果肉，声音含糊地点赞：“嗯嗯！老（好）妻（吃）！”
见到提提拉这个样子，我也笑了。小妮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美女，身材高挑又匀称，该有的地方都有了，不该有的赘肉一块都没有。皮肤白嫩白嫩的，吹弹可破，一个痘痘都找不到。讨喜的娃娃脸上两道笑眼弯弯，别提多温柔、多可爱、多媚惑了。
红颜祸水啊……不对，是红颜幸水，要不是提提拉跟男神的前女友长得像，我们哪里来如此这般好口福？
这样想着，我不禁又同情了男神一把。酷似前女友的女孩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甜美的笑容来，任他天神男神，心里都得难受上一阵子吧，可怜见儿的。
我便朝可怜见儿的投去怜悯的目光，并已经做好对上一张相思苦情脸的准备。谁知人家压根没抬头，而是在专心致志地跟一根鱼刺做着斗争。挑干净一块鱼肉后，晟轩手腕一转，直接扔进了我面前的盘子里。
我看看鱼肉，再看看提提拉，后者已经挖起了第二块沙拉，吧唧吧唧嚼得正香。
警报暂时解除，我松了口气，祈祷提提拉不要在饭桌上做出什么刺激晟轩的事来，我可是想舒舒服服地享用完这道来之不易的大餐的。
我三下五除二消灭掉盘子里的鱼肉，听见晟轩问道：“好吃吗？”
“老妻老妻！”满嘴黄瓜拉皮的提提拉嚷道。
“余香绕胃，三日不绝！”我才不管成语用的对不对，只觉得前十八年人生外加五年鬼生统统白活，竟是头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菜。鱼肉的辛香，草莓的清甜，黄瓜的爽口……我摸着肚子舔嘴角，觉得马上就要醉倒在饭桌上了。
“巧巧也这么说过。”晟轩夹起一颗草莓，神色黯然。
男神的前女友也喜欢菜塞满嘴大着舌头说话？我瞧了提提拉一眼，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提提拉浑然不觉，还暗戳戳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拉拉泥（你）妻（吃），香蕉可黏（甜）！”
我抚额，看来这位是指望不上了，只能由本姑娘我出马，抚慰一下男神深受情伤的小心灵了。
至于能抚慰到什么程度，人家领不领情，就不关我的事了。
至于如何抚慰一个深受情伤的人的小心灵，那就又是另外一门学问了。
我回忆了一下自己生前的学习成绩，除了英语听力和音乐两门课拿过优之外，其它科目的分数都十数年如一日地在平均线上挺尸，挺得坚持不懈，挺得坚忍不拔，挺得久而久之，俨然成了班里同学们衡量自身实力的标杆。凡是这次考试名次比我高的，便兴高采烈地跻进优等生的行列中；凡是这次考得不如我的，就灰溜溜地站进差等生的队伍里，顺道再怨念地瞪一眼，死赖着平均分不撒手的我。
以致于后来大家都渐渐地无视了我的本名，只叫我“中等生”。
——“中等生，借我五块钱呗，我饭卡掉了。”
——“中等生，数学老师叫你去办公室。”
——“中等生……”
这个代表性强且简单好记的绰号甚至渐渐流传到了我所在的孤儿院，并且很快流行开来。大熊小花豆豆丁他们没大没小，“姐姐”也不叫了，跟着外面我的那些同班同学一起，脚前脚后地叫我“中等生”。
中等生就中等生吧，我乐观豁达地想。反正对于我们这些没父没母、没根没属的孩子来说，名字不过是个记号，旁人口中的称呼，人家叫你什么，你就是什么呗。
但当时似乎有一个人，在一片“中等生”、“中等生”的呼喊声中，始终如一地唤我的本名。
——
本姑娘向来自认豁达，凡事拿得起放得下。就拿吃饭这件事来说，虽然我一颗红心向烤鱼，但若今天提提拉非日本寿司不可，且又没有遇到超级男神慷慨大方地给我们做这一顿，我顶多也就是稍觉不爽，多宰提提拉几盘鲑鱼鲔鱼三文鱼寿司，并记得叫她下次再来人间时，补请我一顿烤鱼罢了。断然不会长吁短叹，残念深深，留下些什么不可言说的心理阴影。
是以我平生少有遗憾，若非要说有，也是在我变成鬼之后，跟记忆力有关的两件事情。
一件就是我记不起来自己的名字。而另一件，则是无论我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始至终，唤我本名的那个人。
第一件事可大可小，亲生爹娘既然忍心将襁褓中的我丢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我记不住他们给的名字也不算忘祖背宗。
第二件事却意义不同。我曾看过一本心灵鸡汤类的书，上面说人的名字宛如一块有灵性的玉石，可以吸收能量，可以蕴藏感情。一个人若常年呼唤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么无论是唤名字的那个人，还是被唤的那个人，都能够在无形之中，感受得到那几个特定音节所传递的在乎，与深情。
于是死后的无数个夜晚，我透过鬼界标准房的窗户，却看不到人间天空一样的星星，以致于不得不调动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及容量有限的回忆时，都会不可遏制地去想，当年唤我名字的那个人，一定是非常地在乎我吧。
那就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毕竟我也曾经那样地幸福过。
——
咳，又扯远了，单单记性不好也就罢了，再添个走神溜号的坏毛病，还要不要鬼活了。
于是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哦对，抚慰男神深受情伤的小心灵，这是门学问。
鉴于本姑娘从小到大都是个成绩平平的中等生，绝对不敢说自己学问好，因而此刻便十分头疼。如何能不动声色地令男神多云转晴而不是雪上加霜，我想来想去，想起孟姐以前把我和提提拉叫到身边，讨论她的称呼问题时，曾从她刚刚做好的糖果色指甲讨论到新来的小女鬼的裙子款式，从小女鬼的裙子款式讨论到人间目前的流行风尚，再从人间目前的流行风尚讨论到美容护理温泉spa。
当我和提提拉终于从温泉里透出一口气来后，当时还被我们尊称为孟阿婆的孟姐才施施然地剔着手指甲，悠悠然地对我们道：“要说这脸可有多重要。顶着一张老脸，人家不叫你阿婆才怪呢。只有脸年轻了，走在街上才会有人叫你姐啊。”说完不紧不慢地瞥来一眼，眼风微凉。
我和提提拉顿时在这一眼中大彻大悟，从此奈何桥头只有孟姐，再无孟婆。
想到这里，我自觉受到了启发，六个大字在我脑中灵光一闪：顾左右而言他！
战略确定，我便在吃下晟轩夹给我的第十二颗草莓后，怀着八分诚意、二分夸张，对晟轩其人及其厨艺展开了滔滔不绝的赞美：“你做的菜真好看！不仅好看，而且好吃！不仅好吃，而且健康！最重要的是，你做的都是我最爱吃的菜！你真是我心目中的男神！”
男神拜托你快点好起来吧！我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肉麻话了，你要是再不好，我就只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好马不愁吃不到”了。
我忐忑而期待地觑着男神的反应，见他怔了一怔，随即笑了，脸上泛起些可疑的红晕。他看向我，郑重其事温柔无比地强调道：“我不叫男神，我叫晟轩。记住，叫我晟轩。”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叫我晟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