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剑与谁同（红紫）》惑白挽酒謝澄歌

17、忆

　　谁相拥了一场醉生，谁葬送了一段梦死
　　错过了，就是迟了、迟了。
　　一切都迟了。

　　※

　　抓不住。
　　他没能够抓住对方的手。
　　只有呼呼的风声回荡在耳边。他愣愣地站在悬崖边，看着那个人往下坠落，直至再也看不清对方。
　　玄同感到自己心里空空的，像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消失了。他感到有点冷，刚刚两人相互碰触的温度隔着衣物传过来的时候，他没有那么冷。
　　……发生什么事情了？紫色余分呢？
　　“不过我记得最后我好像掉下悬崖了。很痛。”他记得自己曾问过对方到底做过怎样的噩梦，那双直直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有着委屈有着悲伤，他听见对方说，“王子，真的很痛。”
　　紫色余分，既然你知道痛、既然你怕痛，那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哈哈哈——”他笑着，他笑却不知道为何而笑，心里骤然炸开的空虚让人难耐。

　　玄同感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横冲直撞，悲怒一喝，止不住真气翻腾，自己的元神兽也在隐隐暴动。收到引动的元神兽顿时冲破天灵出体，出窍那一刻却遭到千筋百脉链锁的元灵，意识逐渐控制不住，手上的剑狠狠往地上一斩。
　　“啊啊啊——”
　　意识逐渐朦胧，只余满腔的杀意在胸口奔腾着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杀！”他感受到有东西缠上了自己的手臂，那是什么呢？还有血的腥气渐渐扩散，嗯、是谁的血？
　　恍恍惚惚……
　　到最后，他的意识依然全无。

　　※

　　玄同自然没法想到，他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会是自己的父王。
　　——不是那个人。
　　“你终于醒了。”
　　听着熟悉却疏远的嗓音，玄同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起来，“原来是你。”
　　“难道你的心中还期望着谁吗？”
　　偏过身，不想去看自己父王的面孔，是，他宁可解释为这是天生的疏离感所致，并非只是自己心中想要掩饰什么。
　　对，一定是这样。
　　“心中已无什么期望。”
　　“吾救你，你不欢喜吗？”
　　“欢喜有之，但惊讶的感觉大过一切。”欢喜？是因为自己活下来了，还是因为救自己的人是阎王、自己的父亲？
　　“吾看你是悲伤的心情大过一切才是。你身边的那名剑侍，对你十分重要。”阎王直直盯着他，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可惜……
　　“吾还没心情与人分享吾的想法。”不想再在这里多待，于是就说出辞别的话语，“此回多谢你了。”胸口一阵疼痛，看样子还是伤得很严重。
　　“你的伤势未愈，应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阎王伸手拦住他，他先是驻足不语，接着还是从自己父王的身边离开。
　　“玄同，你竟会流露出如此深重的感情。难道那名剑侍的死，对你的影响真有这么大？”语落是一阵长长的沉思。
　　身后传来的话让他难受，难受到他已经无力去思考那阵沉思的意思何为了。

　　一心只有剑的他，其实并不知道痛为何物。
　　也不该这么讲，毕竟他也不是没有受过伤，当兵器锋利划开皮肉时身体传来的感觉，是痛。
　　那么，心痛呢？

　　茫茫然回到了那夜血战的地方。
　　地上尘土里，是那个人的血，在日阳下已经干涸，只留下红褐色一片。
　　再见此景，心中仍旧无法按捺悲恸，脚步一步又一步，步步沉甸甸，似乎让人迈出一步都万分艰难。
　　来到悬崖边，玄同想起了那个人在自己怀中最后的话语：
　　——当理性做不了决定的时候就让心帮自己找到方向。
　　——我的王子，被你诱拐出了的青蛙现在要回到井底了，如果有来世，希望换王子你来背我的剑盒。
　　——没有冷不防，你们谁也杀不了我的王子！

　　他可以想象对方手中的兵器往自己心口捅的力道有多重，血流迸溅的声音是如此清晰。
　　他恨自己为什么反应不再快一些，明明差一点点就可以抓住对方的手，最后却只是擦过冰冷的风；握了个空。
　　“都是因为吾，才让你的人生面临了困难的选择吗？”曲跪的单膝，攥紧的拳头，是心情最好的代言者。玄同此刻已然分不清心中到底有一种怎样的感情在流窜。
　　只是感到——

　　一段相识，怎料得会有这么多风风雨雨，如果真能回到最初，或许……不如不相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一段话就这么在脑海中响起：
　　——说真的，我十分后悔与你比剑，还输给你。如果当初不要相遇就好了，但已经相遇了。再让吾选择一次，我想，我还是会选择与你比剑，然后输给你，做你的剑侍。一路听着你编的剑声故事，如果不要有……
　　所以，你不后悔吗，紫色余分你的意思是不是你不后悔呢？
　　吾值得你这么做吗……

　　脑海里是那个人声音，反反复复。

　　※

　　来到紫色余分说过的那间客栈，还在门外的玄同听着里头的声音，少女清脆的笑声是那样欢乐。如果，如果让她知晓了……
　　“明太子你回来了！”看到他就可以看到大哥了，“嗯，怎么没看到我的大哥？”
　　果然，女孩见到她就问那个人。
　　“他……”再度攥紧的拳，是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哎呀，真笨。我大哥从小就憨憨呆呆的，连找个人都不会，没关系，我叫他回来。”说完就从自己腰间取下眼熟却跟记忆中有点不太相同的铃，开始摇动。
　　铃声在房间里响啊响。
　　好久好久，却仍旧没有等来另一个人的出现。
　　“你这样拉，你的大哥就会回来吗？”非非想在一旁挠头问。
　　“当然是真！”
　　听着她的回答，玄同想起了还在枫叶林的时候，那个人曾经说过的话，还有他们两人之间曾相处过的情景。
　　“你都拉了这么久了，连只蚊子都没看见，到底是有效没效啊？”
　　“当然有效啊，不过他一定以为我在作弄他所以故意慢慢走回来……”
　　“不用拉了，他不会回来了。”忍不住出声打断。
　　“四太子，你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那颗属于那个人的系心铃就被扔进来，“这是我哥的铃铛，大哥他回来了！他回——”
　　进来的不是那个人。
　　当然不可能会是那个人。
　　“你不是我的大哥，你是谁！”
　　“漂鸟少年。玄同太子说的没错，你的大哥不会回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闻讯的女孩往后踉跄撞到了桌子，“你乱讲！”
　　“他死在我的面前。”
　　“你乱讲！”激动说出口，撞开人就往外面冲去。
　　“鷨儿！”
　　阻止了非非想想跟跟出去的行为，他闭上眼，只是静静地说：“先让她一个人好好宣泄吧。”
　　他，想着；然后等了一会儿才缓步跟了出去。

　　玄同看到女孩在一颗大树前跪倒，嚎啕大哭着，呼唤那个人的的声音伴随着一句句破碎的话语，一声又一声地打在他的心上。
　　全是呼唤，全是质问，全是期盼那个人的回来。
　　——却是不可能了。
　　他就在不远的地方悄悄躲藏着，看着女孩悲痛的身影，耳里是她撕心裂肺的哭喊，那一声一声的“大哥”却再也唤不回那个人。
　　是情绪感染吗，他的心绪也跟着酸与苦交接着涌动着，直到掌心处传来刺疼，直到面庞处有液体滑落。
　　“四太子你——”非非想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这是、痛吗？这才是真正的痛吗？”闭起眼，耳畔风声哭声呼唤声不断、不断……

　　紫色余分，你知道吗？
　　你让吾，真的心痛了。

　　※

　　“王子不要丢下我啊。”

　　紫色余分，你总在抱怨吾在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丢下你。
　　可是到了最后，却是你把吾留在了这里。
　　——这个再也没有你的世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