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时之矢（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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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菖蒲所赠的妖狼族守墓人的信物黑曜石，杀生丸、菡以及舜叶终于通过大地之西的六本柱之封印阵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妖狼族禁地三内丸山。
六根参天的巨大石柱在三人周围渐渐隐去，灰白的石阵看不出五十年沧桑的光阴。也许，这段时光对山中树木而言，不过是变得更加葱郁而已，植物长久的生命让时间在他们身上几乎失去了意义。三人慢慢地走出石阵。
天空是晴朗的蔚蓝色，漂浮着棉白柔软的云朵，或可爱或威猛的无害小鸟发出清脆可爱的啾啾声，迅速从空中掠过，偶然有胆大迟钝的，就静静停在枝头的树桠上，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这些突然从石阵中出现的生物。
舜叶感动地看着这个清新的世界，没有晦暗肮脏的灰紫色天空，没有遮天蔽日凶残冷血的妖怪，没有无处不在的沼泽陷阱，而是一个温柔地对待着他们的世界。
“终于，终于回来了。”作为年长的灵族，舜叶本应该保持他成熟稳重的形象，但是在见到故土的刹那，心中涌现的激动却如此迫切。
宁静的深山之中，只有枝叶摩挲与鸟叫虫鸣的声音。舜叶双手高举，微微仰脸，温暖和煦的日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他脸上映下细碎的光斑。风之灵族发出一声满意地叹息，脸上是菡从未见过的单纯的笑容。
风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将他的衣角吹的猎猎作响，舜叶感受到随风而来的生机勃勃的气息，这个世界独有的气息，心中是无声的感动。他的故土。
“菡，有事就在风中呼唤我，我能听到。”银发绯瞳的青年微微一笑，向菡随意地挥挥手，迫不及待地消失在风中。
菡微笑着点点头，看着舜叶渐渐隐去的身形，将被大风吹起的银发撩到耳后，露出尖尖的耳朵，细致的脸庞上是久违的轻松笑容。
“我们回来了呢。”她轻轻对身后的杀生丸说道。
杀生丸没有回应，少女肩上却传来了沉沉的重量。
骤然回头的少女，眼中映入的是犬妖紧闭着双眼的疲惫脸庞。
＊＊＊
无人得知杀生丸是如何从放逐之空中出来的，如何从那个真正的修罗场中走出，带着满身伤痕，和彻底冻结的冰寒之心。
对杀生丸以外的人而言，这将是一个永恒的秘密，因为杀生丸永远不会将它宣之于口。那是最黑暗的过去，最深入骨髓的寂寞，最不可言说的痛苦。
杀生丸是如此疲惫，但是看到少女被安静囚禁在牢笼的瞬间，漫长时光中，尘封在内心深处的记忆与情感被再度想起，陌生而强烈的感情在心中弥漫，是怜惜，也是酝酿已久的思念。在苍龙破的瞬间，妖力已经耗尽，疲惫感几乎不可抗拒，他甚至只能半跪在少女身前，将她唤醒。他已无力将她抱起。
杀生丸又是如此高傲，在天若日子面前，骄傲一如往昔，在灵族青年面前，也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姿态吧。但是，他真的已经太累太累…
当所有人都离去时，身边唯有少女时，他终于闭上了眼睛，陷入无边黑暗…
＊＊＊
天上不知何时飞来一头三眼牛，是猛猛，它的背上是许久未见的刀刀斋。
“终于睡着了啊，杀生丸。”刀刀斋故意擦了把汗，小心地说道。
明明是那么厉害的刀匠，却故刻意做出如此谨小慎微的姿态，让菡忍俊不禁，轻轻地笑出声来。想到正躺在她膝盖上休憩的杀生丸，又掩口收住。
看到杀生丸微微皱起的锋锐的眉，菡轻轻伸手将它抚平。大概。杀生丸真的太累太累了吧，所以连刀刀斋的到来都没有发现，这种事以前绝不会发生。
菡将手指竖在唇前，做出安静的动作。刀刀斋会意，在她身边小心地坐下。
“真是，只有睡着的时候才可爱一点。”年长的老头无奈地说道。
菡惊奇地看向刀刀斋，她一直以为刀刀斋非常不喜杀生丸，没想到平时对杀生丸不假辞色的刀刀斋，竟然会在杀生丸睡着时说出如此温情的话，眼中是不为人所察觉的隐隐慈祥。
“泷清流给我看看。”刀刀斋看着菡腰间的配剑道。
“嗯。”菡点点头，将泷清流从腰间解下。
“哎…”刀刀斋突然叹了口气，菡不解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很少用到它？”刀刀斋打量了一下他曾经打造的剑，问道。
“是，对不起。”菡羞愧地点点头，她为数不多用到的几次泷清流都是在千钧一发的极险之境，完全没有发挥牙之刀的真正力量，只是像寻常刀剑一样使用，她以前甚至不会剑术。
刀刀斋摇摇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叹了口气，第一次以一种长者睿智的口吻说道，“这把刀大概是杀生丸心中的全部守护之心了，好好使用它。”他果然没有沿着他父亲的路走下去。刀刀斋一来就看出杀生丸身上那种更为凛冽的气息了，就好像原本就所剩不多的慈悲，在他身上已完全消失了。这不是刀刀斋认同的道，但确实也是一条强者之道，只是这条路的最后总是寂寞孤独的，越是往后，越是高处不胜寒。所幸，现在的他身边还有这个女孩，至于以后，还未可知。
“那把断仭，拿出来吧。”刀刀斋将修复加强后的泷清流还给女孩后说道。
“这…”菡有些犹豫，青冥仭是在剑心轩的帮助下回到冢的身边的，她原本是打算与剑心轩聊过后再决定它和护额的埋葬之地的。
不过，如果只是看看的话，给刀刀斋瞧瞧也未尝不可。论与刀剑的心意相通，菡是绝对比不上刀刀斋的。菡将断仭递给刀刀斋，又将护额拿了出来，“这是它的主人的。”菡轻轻说道，语中是对冢和青冥的未曾言明的敬意。
“好刀。”刀刀斋没有对断仭做任何处理，只是一手握剑一手爱惜地抚过那断裂的仭面，转头看向黑铜护额，点了点头，仿佛对剑的主人默默示意。
刀刀斋将青冥仭还给菡，见少女郑重地和护额一起收好，不禁释然一笑，虽然是灵族，但也是个有着人类温柔与善意之心的女孩啊。有她在杀生丸身边，杀生丸就不会迷失在力量中了，一定能成长为他父亲那样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妖怪。
“女孩。”刀刀斋慈祥地笑着看着菡说道，“那把弓，将它收下吧。”这种宽厚慈蔼的长辈模样，简直都不像他了，那个看似疯癫笨拙，转移话题，实则别具心思的传奇刀匠。
“可是…”这把弓原来的主人，是天若日子，曾想杀死他们的神族青年。
刀刀斋仿佛看出来女孩的未竟之语，摇摇头，心想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啊，说道，“不要被过去所束缚，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人生的一场试炼而已。弓在呼唤着你，难道你不想回应它吗。”
“呼唤着我吗？”少女喃喃道。她清晰地记得，杀生丸与她进入妖狼族禁地的初心，就是让她获得属于自己的灵弓。然而，经历过在箭陵古坟的数十年后，菡的心中却对天若日子产生了阴影，连天若日子曾经用过的弓都不愿去碰。因为不想成为天若日子的继承者，某种意义上的继承者。但这一切… 真的仅仅是场试炼吗？
充满灵性的传奇之弓仿佛察觉到她犹豫不决的心意一般，从古坟中就开始紧紧跟随在她身后的长弓机敏地飘到她的身前，似乎渴望心仪之人将它握起。
“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人生的一场试炼而已。”刀刀斋的话再次回响在她的心间，“不要被过去所束缚。”
菡第一次正视这把执着的弓，这把莹莹散发出浅绿色微光的弓，仿佛有清风在它周身环绕，扑面而来的是清净的气息。古朴的长弓有一种别样的优美，长长的褐色坚木弓身，弓身中央并没有缠着常见的布条，取而代之的是更蜿蜒流畅的曲线。整把弓最奇特之处，在于这是一把没有弓弦的弓，仿佛真正的弓弦已经被深深隐藏。
菡尝试地伸出手握取，长弓温顺地贴合在她手中，敛去周身所有光华，就好像生而为她所用一般。“这是…”菡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妙的水乳交融的感觉，弓宛如她的半身，她双手的延长，弓箭所至之处，都是她的领域！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时之矢（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