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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 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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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制动装置的使用大概是人操机械领域的一个标志性的节点。
从制造者的心理上来讲,其意义远比名义上的安全监控要肤浅得多。尽管“绝对的掌控”听起来很像悖论,但不同程度的错觉也总能令人身心愉快。
我在她的耳边,开口回应了她:“这是很正常的表现。”
强行注入体内的多余的能量,顺着神经和血管总要有个爆发口。故而身体发烫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掌握了这个人偶的构造、证明了她的确是我的作品,但这却并不能解释现有谜题。而以她这满脑子的感性来看,除了抱怨也很难得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手掌向上,我所有作品的那个制动术式的启动点——
第四节颈椎。
然后,我掐着她的后颈将其拽离我的身体,抱回里屋扔到床上,摘下了被她挂在脖子上的那颗宝石。
先前感受到过的,浓郁的我的魔力,就是从这里渗出的。恐怕这也是维持这具人偶机能运转的源动力。
躺在掌心的石头泛着只有用上魔眼才能看清的淡色蓝光。
……有些,奇怪。
总感觉这个切割有些眼熟。
我摸上颈间已经微微氧化的银链,顺着它摘下这条项链。镶嵌在基座上的那颗祖母绿在形状上与它十分相似。
虽然种类和成色有所差异。
我隐隐意识到了……某个渐进的真相。
在我年轻的时代,量产的工业还远远没有起步,依靠纯手工制作出类似零件的目的是什么呢?
……说到底还是量产这两个字罢了。
而我需要那么多条相同的项链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怀着平淡又窃喜的心情,我握紧被“自己”置于露玖身上的这颗宝石,试图从其中读取有价值的信息。
紧接着,我便得逞了。
毫无波澜起伏,顺利得让人意识到这就是现实而非古希腊戏剧。
那些常年沉浸于书本和灰尘中的人们常说,事物的历史分为两种,即事物本身的历史,以及事物作为观测者所观测到的历史。
这两种历史我都看到了,全部都。
从上一个“我”如何醒来,至上一个“我”在战争中如何被熔岩灭得连渣都不剩。
然而,若问起我对这三流的命运有何评价,我想我暂时还想不到那一点。因为,比起多年的生活这种无聊之事,我更加在意的则是——
“‘我’……也是人偶啊。”
这样的事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真叫人兴奋。终于可以摆脱人类那满是破绽的□□,达到几近完美的程度。我想我的梦想也不过如此,也不过……制作出与人类无异却有逼近完美的“人类”。
对自己是人偶这件事而感到不满的,大概也只有现在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昏睡的这个小家伙了吧。我歪头瞥了她一眼,女子齐腰的长发宛若丝绸般铺在床单上,起伏的胸口证明着脏器的运转。
我将手中的宝石挂回她的胸口,忆起了某个其实十分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我”在马林弗多的战场上……要去送死呢?
不过是……终于从灵魂的深处意识到了“自己是人偶”这个美妙的事实而已。明明有能力离开甚至全身而退的自己,为何会混乱到那个地步?
自我的独特性,自我的丧失,都不是打倒“亚历山德拉·赫尔加”的理由。
我再次审视起了这位床上的女子,俯下身仔细观察她这张脸。
“该不会是……和你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所以就被传染上了那些无聊的情感了吧。”无聊的、多余的,作为人类特有的对“自我”的强调与认知,磨灭了正视自身缺陷的理性,“不过,无所谓了。”我笑了一下,从那份姑且称之为“我的记忆”中想起了她的笑容,“抱歉,今天把你弄哭了,露玖。”
她像是感应到什么一般,睡梦中轻启朱唇嘟囔出了几个词语,我低头仔细辨认音节。
她说:“……罗杰。”
——啧。